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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障眼之人 ...

  •   “这是怎么回事?”苏北歌一踏入门槛,便急切地问道,声音虽因虚弱而略显沙哑,却难掩其中的焦虑与关切。

      梁骞抬眸望向她,露出一抹温和却深邃的笑,那笑容中似藏着无数未言的秘密。

      计田祯在一旁接过了话头,语调中带着几分戏谑:“怎么?君上未曾向你透露此计吗?”

      苏北歌轻轻摇头,脑海中迅速闪过梁骐临行前的叮嘱和种种细节安排,忽而恍然大悟:自己竟成了这局中的障眼法。

      计田祯见她已明了,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继续解释道:“此番突遇急风暴雨,君上深谋远虑,料到我军行动必受影响,便明面上让你前来呈报雨情,意在装给夷人看我军短期内不会正面进攻,实则已暗中调遣应将军率数万精锐新军支援。他们绕道仓山,避开敌军耳目,于今日申时已悄然抵达,未入营便发起了奇袭。如今,夷军正乱着呢。”

      “夷军之辈,素来无大智,只知南下劫掠,却未曾料到我军会反其道而行之,直取陇东心腹之地。”梁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支起长剑直指沙盘上仓山背部,“此处,本是夷军粮草转运的要塞,他们只派遣了三两万兵力用以应付日常的防御与调度,防卫战力薄弱得很。待我北凌精锐新军利用雨夜掩护,绕至夷军背后,即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届时,马畴再守在子陈谷前,便可对夷军形成前后夹击。这下,这班孙子们还有何路可走!”

      苏北歌心中波澜再起,她暗自思量,北凌新军主要用于东征,此番提前显露锋芒,实非梁骐作风。此举背后,定然还隐藏着些什么。于是,她再次望向计田祯,复问道:“应飞濂带来多少兵力来这场奔袭战?”

      “两万步兵锐士。虽人数不多,却皆是百里挑一的勇士。”

      正说话间,沉重密集的牛皮大鼓声在远处骤然响起,回音相合,震耳欲聋。

      “听,那鼓声,应家那小子将夷军逼出来叻。”梁骞脸色大喜,“马畴那边,可都准备好了?”

      一旁的参谋立刻拱手道:“回禀上将军,马畴将军的十万步兵已全数到位,北面的出口已被我军牢牢控制,南面山口的骑兵也已等候在十多里之外的密林中。”

      “好,好,好!今日咱们就迎头截杀夷贼。”

      梁骞大笑出声,笑声在营帐内回荡,带着几分豪迈与傲气,却也夹杂着几分疲惫与凉意。突然,他伸手捂住胸口,猛然咳了几声,那咳嗽声很快就被鼓声隐藏了过去。苏北歌再次望过去时,他神态已恢复如初。

      *
      日将升起,仓山的老霖雨还在缠缠绵绵地下,高山坡上的苏北歌望着远方灰蒙蒙的一片,空气中漂浮着叶子的香气,却也隐隐藏着血腥。

      不用斥候回报,苏北歌也知道此战必然得胜。

      一夜的鏖战,北凌步兵从后背杀入,夷军如同惊弓之鸟,四散奔逃,丢盔卸甲,狼狈不堪,他们被迫逃窜入幽深的山谷。谷口,北凌旌旗招展杀声震天,一片鼓声和战马嘶鸣响彻天地,显然已将他们的退路封锁住。无奈之下,夷军惊慌失措地拥进了山谷,又有一路北凌的精锐骑兵立即从事先开辟好的小道加入堵截,夷军终是溃不成军。

      原用于埋葬北凌军的崎岖山道,最后全然铺满了夷人的尸体。然而,这一战虽大获全胜,但并没有全歼夷军。子陈谷外圆缓而内险曲,但过后便是开阔平原,山弯频频,竟将逃走的夷军分割得前不见后,后不见前,数千余兵便利用地形寻得了一线生机。但无论如何,随着仓山一役的胜利,无疑已为夷国的覆灭敲响了丧钟。

      中夜时分,军宴散去,北凌大军营地又恢复了井然有序的森严与肃静。

      议事营帐中,卸去甲胄的马畴与应飞濂正带着酒后的亢奋,面色涨红地啜着浓酽的煮茶,兴致勃勃地谈笑着。但不知为何,苏北歌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她借故离席,踽踽出帐,融入那片被细雨润湿的山林之中。

      望向远处营火中跳跃的粼粼波光,苏北歌思绪万千。九年前的记忆悄然浮现,那时的她,与尚称梁驷的梁骐初识于危机之中,身旁还伴着稚嫩的恒升。而今,岁月如梭,她已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少女,梁骐也已成为了北凌国高高在上的君王。

      四周的一切都变了。她的思绪飘忽,想起了恒升,那个跟着她身后的少年,在记忆的角落里渐渐清晰,又渐渐模糊,也不知他现下如何了。

      她长吁一声,就这样静静地在荒草丛生的地上枯坐着,直至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苏北歌才恍然惊觉。正欲起身,一阵风从背后袭来,苏北歌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后已有人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一只手如同铁钳般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则迅速而准确地捂住了她的嘴,阻止了她即将出口的惊呼。

      她奋力挣扎,但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恐惧与不解交织在她的心头,鼻腔中一股莫名的香气悄然弥漫,紧接着,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
      当她缓缓睁开沉重的眼帘,周遭的昏暗与潮湿如潮水般涌来,将她紧紧包裹。

      苏北歌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逼仄的屋内,四肢被粗粝的绳索紧紧束缚,周身寒意与疼痛交织,让人难以忍受。她奋力挣扎,那绳索却坚韧异常,非利刃难断。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慌乱与不解,心中暗自揣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悄无声息地将她掳至此处?

      正沉思间,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室内的死寂。苏北歌迅速闭眼,伪装成未醒之态,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速。

      门扉吱呀开启,一束微弱的光线随探入,照亮了屋内的一角。

      紧接着,是那人踏入门槛的声响,伴随着一声清脆而带着几分戏谑的鞭响,“啪”地一声,鞭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最终重重落在地面,那声音虽未直接落在身上,却足以让苏北歌心头一紧,一股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

      “孟先生,”一个脆亮而略带冷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穿透了黑暗,直抵心扉,“若再不醒,这鞭子可就要落在你身上。”

      苏北歌强忍惧意,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黑须虬结、身形魁梧的男子,他披散着长发,一身脏污却难掩其戎装下的威严。昏暗的光线中,那双浑浊的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苏北歌心知不妙,这定是夷戎之人。

      男子粗粝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力度恰到好处地让她无法挣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不屑:“孟先生,你这般清秀模样,倒真是让人意外,也难怪北凌王对你另眼相看。”言罢,他故意将“北凌王”三字咬得极重,似是在试探,又似在挑衅。

      苏北歌强忍住心中的厌恶与恐惧,目光坚定地迎上他的视线,冷静问道:“阁下费尽心机将我掳来,究竟意欲何为?若是为了北凌与夷戎之间的恩怨,我不过一介书生,又能有何作为?”

      男子眼神微眯,似乎对她的反应颇感意外,随即松开手,负手而立,语气中多了几分玩味:“孟先生果然非同凡响,既如此,我便直说了。我夷戎虽败,但志气未消,抓你,不过是个筹码,想借此与北凌王谈谈条件罢了。”

      说着,他转身走向窗边,推开一扇破败的木窗,任由细雨飘洒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苏北歌的目光牢牢跟随那男子的背影,心中虽深知此时自身处境岌岌可危,但那份深植于骨子中的骄傲与自尊,让她不愿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她轻嗤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阁下未免太过抬举我了,我区区一介布衣,何德何能成为两国博弈的筹码?再者,自战国纷争以来,哪位英明君主会将人质视为重器?更遑论北凌王,他少年征战沙场,见惯生死,若要交易,只怕他会让你直接杀了我。”

      男子转过身来,目光锐利地穿透空气,落在苏北歌坚毅的脸庞上,揶揄道:“哦?孟先生认为,在北凌王眼中,你的存在当真微不足道?”

      苏北歌淡然一笑,直视其目,反问:“不然呢,阁下又意欲以我为饵,换取何物?”

      男子轻笑,“那我们就来一场赌注,且看北凌王是否愿意以仓山与子陈关这两处,来换回孟先生。”

      苏北歌心头一紧,仓山与子陈关,那可是北凌军才夺取的要塞,夷军竟妄图轻易索回,她斩钉截铁:“梁骐绝不可答应。”

      男子悠然道:“那就看,孟先生的性命于北凌王而言价值几何了。”

      他轻拍手掌,门外应声而入,侍从奉上纸笔,置于案上。

      “请孟先生即刻修书,我自会遣特使送往邕城。我军只等七日,七日一过,若无音信,便是证明确如先生所想,于北凌王而言,你无足轻重。如若这般,届时只得委屈先生给我部落中仓山一役死去的将士陪葬了。”

      男子一挥手,两名侍从迅速上前,解开了缠绕在苏北歌四肢上的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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