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立仁虞啸卿]归字谣》蚂蚱_Amon

6、第 6 章

　　第六章

　　在给川军团发放物资装备和人员配属时，杨立仁并没有去，天未亮时就带着自己的警卫出门，虞啸卿没问，他也不说去做什么，抬头看天上，细细的小雨正不知疲倦的落着，回头正准备嘱咐张立宪别忘了雨披，却见李冰已经拿了衣服正往虞啸卿身上系，便笑着上车开出师部大门。

　　傍晚时分才回来，直觉的去休息室旁边的作战室找虞啸卿，果不其然的瞧见那人正坐在桌子旁跟一张地图较劲，紧锁着眉，明显的心情不好。

　　刻意夸大了脱外套的声音，看虞啸卿不悦的回头，却在认清来人是自己时微微缓和了表情，“回来了。”

　　“嗯，你这边怎么样？”走近低下头看虞啸卿又转过身去研究那张图，于是明知故问，“你的那个龙团长惹麻烦了？”

　　不回答就算是默认，杨立仁也不再说什么，凑得更近些去看那张图，忽然就听见虞啸卿道：“我已经得罪很多人了，也不在乎这一个两个。”

　　“你不在乎陈主任，”看着那人头顶上的发旋转了话头，“可美国人的飞机大炮，你总该在乎一下了吧。”

　　“那批物资要到了么？”听到这虞啸卿是真的来了精神。

　　“邱长官已经接下了，估计发到这边，应该也快了。”拉张凳子坐在虞啸卿对面，然后看着那人明亮的眼神道，“等你发了物资，我也该回去了。”

　　“还好。”

　　“怎么了？”

　　“我以为你说你明天就走。”

　　“啸卿你这是舍不得我了么？”笑着看虞啸卿一下子好像吞苍蝇的表情，忽然就觉得好笑， “不过我明天要去趟昆明。”

　　看虞啸卿不说话，又自顾自的接下去，“然后就直接转道回重庆了。”

　　没什么意外的抬头去看杨立仁，后者正带着笑意的瞅着他，幽深的眸子被帽檐的阴影挡住，看不出里面的情绪，他说啸卿早点休息吧，便要起身往门外走。

　　许是那人态度变快的太快，等虞啸卿回过神时，杨立仁已经走到了门口，魔障似的着急起身跟在身后，却在走近时被一把摁在门上吻住了唇角，浅尝辄止的触碰，“我以为你会要我留宿。”

　　不是没有想过，于是等虞啸卿若有所思的去瞧杨立仁想辨出那句话的真假时，杨立仁已经松开了压制凑在他耳边低低说一声“保重”，就拉开门出去了。

　　看着被关上的门，回过神的虞啸卿忽然就就觉得一阵怅然，门外似乎有脚步声传来，熟悉的步子，进来的是李冰，敲门进来时看见立在门边的虞啸卿颇有些惊讶的站住，然后报告说：“师座，杨主任带着警卫离开了，他说，说是要回昆明。”

　　“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隐约似乎能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便摆摆手让李冰离开。李冰却站在那里踌躇了半晌才小声道，“师座，今天我当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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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一别后，杨立仁便一直没机会见过虞啸卿，自己离开昆明的第二天就听说虞啸卿也去了那里领物资装备，只是自己前脚走那人后脚到，于是错过。再后来在重庆会时时听到那边的消息，无非是新晋的虞师长带兵有方前途不可限量等等等，禅达在东岸的防线上日渐瞩目，偶尔也会去那边通电话，虞啸卿却显得很匆忙，寥寥几句便搁了电话不再出声，杨立仁也不啰嗦，无非就是校长对滇缅作战的态度，然则这种弯弯绕绕的东西，却不是虞啸卿爱听的。

　　横澜山上的日新月异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然而就在一片欣欣向荣的时候，杨立仁却在一份阵亡名单上，瞧见了虞慎卿的名字，单子是邱清泉报上来的，放在楚才桌子上，对于那边消息格外留心的杨立仁在翻开第一页时就瞧见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比虞啸卿小了三四岁的弟弟，却在十几岁时就离开家留学，上次去云南时匆匆见着几面，还腼腆亲热的喊自己哥哥，那时候自己还打趣他跟着啸卿是不是很不自在，他就孩子一样的笑，明晃晃的眼神瞅着站在身旁的虞啸卿说，哥对我很好。

　　那个带着酒窝的腼腆笑容似乎还在眼前，笑容的主人却成了阵亡单上的一个名字，薄薄的名册蓦然沉重，看见楚才进来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杨立仁只是看着自己从小便一起长大的老友有些莽撞的问道：“啸卿怎么样了？”

　　楚才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问话唬得一呆，等看见杨立仁手上拿的名单时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你问我到不如你自己去问他。”

　　“嗯。”放下手里的名单，看楚才没什么要吩咐的，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坐在电话旁盯着那个电话发呆，良久才拨号说接虞师长。

　　那头似乎有些乱，然后接电话的是唐基，听清是自己的声音，那头还是一贯平和的很：“杨主任啊，虞师座出去了，这会没在。”

　　原本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的杨立仁也不晓得该怎么去开口，随口跟唐基说些什么就挂了电话，听语气，至少虞啸卿是没什么大碍的，他不知道那边经历了什么会让一个主力团的团长战死，可是那个一贯平和的语调怎么也听不出当时的情景来，再后来的几个电话，也是虞啸卿不在的时候居多，于是还是淡淡的不远多说，却有着明显的落寞和急躁。

　　次数多了，杨立仁也就不再去多问，看着年关将近，自己的事情也繁多起来，直到一天回家吃饭，饭桌上立华把自己悄悄拉到一边问：“啸卿回来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家门就跪下了，爹从虞家回来的时候还没起身，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立华不是个容易着急的人，这回表情却让杨立仁担心，饭桌上也因为那话一直心事重重，父亲在桌上没有开口，他也不好问，吃完饭才给立华说，我去虞伯父家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