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几个一百天》戴笑意

18、高考啦 毕业啦

　　第十八章 高考啦 毕业啦

　　黑板右上角的高考倒计时天数，像一只无形的沙漏，一天一天在减少。

　　等那个数字变成5开头的两位数时，整个班级的氛围好像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早自习时，大家集体比原来早到了一些，读书声也比平时要大。
　　上课时，走神儿或睡觉的学生越来越少，连朱世辉早上第一节课都改睡半节课了。
　　晚自习的时候，再也没有学生偷偷讲话了，晚自习结束后大家回宿舍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已经到了最后冲刺阶段，许相映把精力主要放在重温知识体系上，她把各科的知识大结构列出，每天温习一遍，让自己达到能够流利默述的程度。

　　近几次的考试，许相映成绩都不错，如果最后那场考试能正常发挥，她应该能稳进人大。
　　可即使这样，她心里还是有点惴惴不安，不敢有一刻的放松。

　　过了“五一”劳动节，因为户口问题，朱世辉就到京市读书了，他要在那边参加高考。

　　身旁空荡荡的位置，让许相映有点不适应。

　　走之前，朱世辉把补习班发的冲刺习题和押题都给了许相映，把讲解和各科解析给了陈晶晶和付焱，他自己一本没留。
　　阳光下，他唇角扬得高高的：“咱们都要好好考，以后都考到一个地方去。”

　　“你愿意去京市了？”付焱问，他知道朱世辉知道许相映和陈晶晶要去京市。

　　“要是你能考上京市的学校，那我也不是不能去。”朱世辉笑得有点坏。

　　“那没问题啊，你们要都去京市了，我就算度读大专也得去京市读啊！”

　　“呸呸，你的成绩还是能走个本科的。”陈晶晶赶忙说。

　　付焱马上低下头双手合十，闭上眼十分虔诚的样子，喃喃道：
　　“天上的神仙，你一定要听白骨精的话，让我考上本科哦，虽然白骨精是个坏妖精，可她也没办法，她天生就只能是白骨精，当不了孙悟空或者猪八戒。”

　　“付焱杰！”陈晶晶大喊一声，一巴掌拍过去。

　　付焱躲开了，陈晶晶没拍到，于是追着他打去。

　　朱世辉和许相映站在原地，看到那两个追逐嬉闹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笑着笑着，都又止住了。

　　心里的不舍像海潮一样涨起，瞬间把刚才的笑压了下去。从上学期开学以来，他们几个还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一时间，俩人都看着对方，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许相映，还有一个月，加油哦~”朱世辉轻叹了口气，说到。

　　许相映点点头，抬眼看他，忽然就憧憬起四人一起考到京市，一起逛故宫、一起爬长城、一起游颐和园的场景。
　　仿佛已经听到了在逛故宫时陈晶晶和付焱的斗嘴嬉闹~
　　真好！

　　心里的声音再也按捺不住，她朗声道：“朱世辉，你也要加油哦，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京市。”

　　听到她这么说，朱世辉眸子动了动，唇角跟着扬了起来，扬得特别高。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又似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很快，到了6月7号这天了。

　　考场就设在本校。

　　从宿舍走到考场，短短一段路，一回头，在柳树斑驳的树影间，恍然好像是昨天刚来报到一样，怎么就已经上了一学年了呢？

　　哨声响了，开考了。

　　要加油哦！许相映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最后一场英语考试的结束哨声响起时，多年来不曾有过的轻松感在许相映心头萦绕。

　　夕阳已经躲在宿舍楼后了，天空中的白云聚成了棉花糖，操场上有几只灰尾巴喜鹊在悠闲地散着步。
　　学生们三五成群地走在一起，脸上的表情不论是高兴还是难过，都不重要了。
　　高中生活，在这一天，落幕了。

　　好像事情就是这样，你特别期待它赶快到来，一天又一天地盼着，眼巴巴的，等它真的到来时，却又开始怀念过去……

　　许相映已经和陈晶晶约好，要去吃一家一直想去的米线店。

　　这家米线店的招牌是泡椒泡菜米线。半大的砂锅里，一半儿是用泡椒腌过的泡菜，一半儿是米线。
　　辣的超级过瘾。

　　许相映早就想吃了，她喜欢吃辣，可一吃太辣的东西会容易闹肚子。
　　为了不影响学习进度，她一直忍着没吃。今天终于可以放肆一回了。

　　两人要了米线，又要了两瓶冻冰水，边吃边吸溜舌头，吃口米线喝口冰水，没一会儿鼻涕和眼泪也出来了。
　　不过那味道是真好，特别是泡菜，脆中带辣，后味儿还有点甜，简直不能更好吃~

　　由于第二天下午还要以班级为单位开毕业典礼，她们两人吃完后就回了宿舍。

　　当晚，整个宿舍欢笑声一片，宿管阿姨也理解学生们的心情，没多管。
　　大家像是要把之前压抑的热情全部释放出来一般，有的唱歌、有的卧聊，一直闹腾到后半夜才睡。

　　第2天，许相映睡了一个久违的懒觉，直到快9点才起。

　　下午4点，毕业典礼在教室举行。

　　由于天气太热，再加上学校礼堂容纳不了整个高三年级的学生，学校就让各个班级自己组织本班级的毕业典礼。

　　说是毕业典礼，也并没有太隆重，教室黑板上写着“我们毕业啦”几个大字。
　　王振东安排同学们按照学号，依次上台说几句毕业感言，再领取毕业证书。

　　许相映是插班生，学号是最后一个，社恐的她也算放下了心，起码不用先上讲台。

　　班级里学号排第一的是班长王森。

　　“同学们大家好，我叫王森，森林之王的王森。”

　　一阵哄笑。

　　“两年的同吃同住同劳动生活，现在回想起来，真的，特别怀念，虽然说我是咱们班的班长，但我知道，我不是森林之王，我只是大森林里的服务员。”
　　“之前有服务不周、安排不当的地方，我给大家说声抱歉，同时希望大家记住我的好、忘掉我的坏，让我能成为大家心中美好的回忆。”
　　“对了，我初步问了一下，咱们班不少同学的志愿都是京市，我的志愿也在京市，等咱们都去了京市，我发动，咱们在京市聚会啊~”

　　“没问题，老班长。”台下有同学大叫。

　　王森从王振东手里接过毕业证。

　　伴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王森走下讲台。

　　掌声一响，许相映心里忽然有点触动，说不太清楚的，那种朦朦胧胧的感动。

　　接着王振东叫了学号排名第二的秦涛同学，是班里没什么存在感但成绩一直很靠前的一名同学。

　　秦涛上了讲台，他扶了扶眼镜，开了口：“我是高一就跟着王振东老师的，王老师也算是教了我三年，今天除了回忆和同学们一起朝夕相处的三年，我还真的特别特别想跟王老师说一声谢谢。”
　　“刚上高一，我爸妈就办了离婚手续，这让我一度非常接受不了，心理上的压力让我对学习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心理，并且晚上经常失眠，一直到夜里两点都睡不着。”
　　“我中考成绩还可以，因为这事儿，我的成绩下滑得非常严重。王老师发现了我成绩下滑的事儿，把我叫出去谈话。”
　　“得知情况后，那段时间，他每晚都会陪我跑步，跑完后，他还会给我讲一些道理、名人故事来鼓励我、开导我，再把我送回宿舍。”
　　“这件事王老师从没告诉过第三个人，更没有讲给过谁去炫耀他是一名关心同学的好老师，但是，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真的想把这事儿说出来。”
　　“真的，我长这么大，除了家人，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如果没有王老师，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我，我估计连大学都考不上。”
　　“马上就要离开学校了，我真的想借着这个机会跟王老师说一声。”秦涛的声音哽咽了起来，“谢谢您，老师，真的谢谢您了。”

　　说着，秦涛朝王振东鞠了一躬，等他站起的时候，王振东给了他一个拥抱。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隔着眼镜，许相映看到王振东的眼眶也红红的。
　　她不是爱哭的人，但见不得别人哭，别人一哭她也有点想哭，这会儿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
　　特别是想象到大晚上的，王振东一个40多岁的人陪着一个年轻小伙子跑步，两人并肩在跑道上，除了他们俩，没有人知道。

　　除了他们俩，没有人知道。
　　想到这句话时，许相映本来还算平静的心忽然就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轻刺了一下。
　　那东西又尖又细，还带着倒刺，扎完就拔出，让人疼得一激灵。

　　是的，除了他们俩，没有人知道。
　　就像朱世辉周天下午打车捎上她，就像他的小名叫“猪猪”，就像他轻揉她的头发，就像在洛市年三十那晚他们一起煮了饺子，就像她陪他一起去看他奶奶，就像，他们的手，曾握在一起过。

　　余光瞥见旁边空着的座位，思绪就像扎紧出水口的管道因为积聚的水太多而忽然裂开一样。
　　朱世辉的样子一下子就充满了她的大脑和心脏。

　　他扬唇角的样子，他凝眉的样子，他不说话的样子，他睡觉的样子，他看她的样子……

　　他怎么样了？考得好吗？什么时候回来呢？

　　忽然间，好想给他打个电话呀！

　　……

　　许相映的思绪被王振东叫三号同学的声音打断。

　　三号是班里的卫生委员，叫李俊强。

　　“刚才秦涛说了一些心里话，我也想说几句我的心里话。”李俊强低着头，声音有点低，“我一直不是个太好的学生，可能因为从小家里娇惯的原因，我，我的性格不是太好。”
　　“就是我脾气比较容易暴躁，并且，还会~”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李俊强提高了声音，“还会以霸凌同学为乐。”
　　“我记得因为一些小事儿，我和咱们班的几个同学都起过冲突，我还先动了手，事后还威胁过同学。”
　　“我还在言语上人身攻击过一些同学，说过很不好听的话。”

　　李俊强朝台下鞠了一躬：“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我不求大家原谅我的行为，但我真的很想诚心解释一下，我真的是因为年龄小、成熟得晚才会做出那样的行为。”
　　“当我意识到自己错了时，却发现已经造成了伤害，在这里，我真的很想跟每位我伤害过的同学道个歉，真的对不起。”

　　李俊强再次鞠躬：“你们没做错什么，错的是我，可能我目前无法弥补我的错误，但以后，如果大家有用得着我李俊强的地方，我绝对在所不辞。”

　　从王振东那儿领过毕业证，李俊强第三次鞠躬，然后走下了讲台。

　　热烈的掌声。

　　王振东示意大家停下，开口道：“一个人能承认自己的错误是非常不容易的，特别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所以我提议，大家再次把掌声送给李俊强。”

　　又是一阵掌声。

　　许相映看到李俊强紧紧抿着嘴唇，眼眶里泪水在打转……

　　接下来，同学们一个一个上了讲台，有同学回忆了高中生涯中印象最深刻的事儿，有同学表达了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大家都把深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轮到付焱了。

　　“hello everybody.”付焱先笑着挥了挥手，“那个，我这一向走搞笑风的人，大家都这么深情的，忽然给我整不会了。”

　　哄笑声一片。

　　“当我第一次来咱们学校的时候，我才15，还是个青葱小帅哥一枚，唉，三年的炼狱模式，不但没有让我消瘦，反而让我更高更帅了。”

　　大家又被他逗笑了。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这应该都要归功于学校的餐厅，每天，我的动力就是去餐厅抢饭，平平无奇的饭在哄抢中变得更加美味，让我幼小的身体变得茁壮。”
　　“那啥，跑偏了，不知道说啥了，总结一句就是，很高兴能认识大家，希望大家在未来的生活中，前程似锦，吃嘛嘛香~”

　　在笑声和掌声中，付焱走下了讲台。

　　付焱的学号已经比较靠后了，原本计划一小时结束的毕业典礼已经进行了快俩小时了。
　　不过看在大家兴致这么高又是最后一次聚在教室的份上，大家都安静得听着同学们的发言，没有一人乱说话。

　　开始倒数第三个同学了，也就意味着，还有两个人就轮到许相映了。
　　她从小就认生，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讲话，虽然心里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说，可还是不由得紧张。
　　紧张到台上的同学说什么她都没听太清楚。

　　台上的同学说完了，领了毕业证，大家开始鼓掌。

　　心跳得更快了，还有一个人就轮到自己了。许相映觉得自己手心开始冒汗。

　　掌声中，后门好像被人推开了一下。
　　许相映没回头看，因为课间没休息，有想去卫生间的同学都会从后门进出。

　　倒数第二名同学走上了讲台。

　　许相映深呼吸了一下，想缓解下紧张的心情。

　　右肩膀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后排的同学，这时候能不能不要和我说话，人家真的好紧张啊~
　　许相映不情愿地回头。

　　瞪圆了眼睛。

　　双唇不禁微张。

　　愣住。

　　白色的T恤，浅蓝色牛仔裤，额前的碎发遮住了黑直的眉，直挺的鼻子让精致的五官更加立体，好看的唇角微翘着。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许相映。

　　空气好像凝滞了。

　　这一秒钟变得异常漫长，异常虚幻，又异常开心。

　　看到许相映吃惊的样子，朱世辉笑了，弯了弯腰，在她耳边低语：“不认识了？让我进去一下呗。”

　　那笑容好生明媚，像四月的晴天里，蓝天白云下，从一大片樱花树林里吹来的和风。

　　他的气息在耳边回荡，似一股无形的电流电到了她，有点痒。

　　许相映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让开位置，让朱世辉坐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