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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爱与痛的边缘(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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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突然刮起了大风,乔舒被惊醒了。只见窗外电闪雷鸣,偶尔还夹杂着谁家玻璃被吹落砸碎的声响。
乔舒心里害怕,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像是要从窗外直劈室内似的。雷声沉闷,就像在耳际怒吼。N市虽然夏季常有暴雨,但几乎没有过如此声势浩荡的。停电了。屋子里只偶尔闪过闪电的光亮。
乔舒再也睡不着,又不敢起身。半天才在枕边摸着了手机,鬼使神差发条短信给周臻书,“你怎么还没把钱打给我。”
一点完发送她就后悔了。她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只想起了他。他怎么会理她。又是一场自取其辱。她几乎要咬舌。
短信很快回复过来,“哦,不好意思,最近事儿多,给忘了。明天吧。”
乔舒有点惊喜,没想到他会回复,于是再发,“堂堂周总也欠债不还?这才多少钱。”
周臻书回,“我还真就欠了。怎么着。”
乔舒又惊又怒,这个人脑袋被门夹过了吧,怎么突然间变得无理又无赖起来。
乔舒恨恨地发,“老娘明天上门找你算账!”
他回,“嘘,斯文点,你最多只能自称,老婆。”
乔舒的心突然一动。他什么时候跟她这样调笑过。他们之间,向来只有一个形容词,相敬如宾。
床头的小灯蓦然亮了起来。来电了。窗外的风雨雷电不知什么时候已然停歇。
乔舒搁了手机,下床到厨房找水喝。
她也努力过的。早上不到六点便起床,细心地择点菜叶子,混着瘦肉剁碎,然后放紫砂炖锅里熬粥。时间差不多了,便开始煎蛋,冲牛奶。一一摆上桌,连晨报也取了来搁好。
有时候他也坐下来,但目光只落在报纸上。更多的时候,他总是说:“约了客人吃早茶。走了。”
再多热情也会渐次消褪。
她打开电视看至天明。
出门时手机响,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生日,晚上务必见我一面。”
她知道是谁。嘴角微微牵动。他以为她仍然二十岁?他无论说什么,她都乐意顺从。
她跳上公车。
他生日。
她终身难忘。
她想着,要把最美好的自己,当作最美好的生日礼物,送给他。真的。她就是这么想的。她从来不是时髦前卫的女孩,但想当然地认为,既然爱他,就毫无保留。
恰好有他的课。他踱步至她身边,照例趁人不觉搁她桌上。她抓过来偷偷看,“现在就开始想念你。渴望拥抱你。”
他妻子与他同行,教的是英语。那些日子恰好在北京参加培训。
傍晚七点,她到他家。
他亲自下厨,做的全是她爱吃的小菜。腰间围着卡通围裙,她看着他窃窃笑,夸他,“好性感的大厨。”
吃完饭,他们坐在地毯上喝茶。他剥葡萄给她吃,她摇摇头。他嘻嘻笑,搁到自己嘴里,然后趋近来亲吻她。
窗外暮色沉净,米白色的窗纱在稍嫌燥热的晚风中轻轻飘荡。他的手掌有些不同寻常的冰凉,轻轻抚过她的面孔,她的颈项,她的胸膛。
她年轻的身体微微颤栗起来。
他的唇挨近至耳际,耳语般呢喃,“我爱你,舒舒。我爱你……”
他的唇温热,在她的身体上轻轻烙下唇印。他耐心细致,等待她脸色潮红,呼吸渐渐急促,他再度重复着说:“我爱你,舒舒。”
她闭上双眼,听凭那陌生的情欲纵横,他的身体贴紧她的,她紧张得躬起双腿。他轻笑起来,她突然就羞赧了。他连绵不断地亲吻着她,直到她失去意识……
后来呢。
她咬咬牙。
所有的后来好像都让人难堪。再美好的开始,也难以换来至少不算难看的结果。
门什么时候被打来的,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甚至于,他的妻子走至他们身边,他们也没有发觉。他们亲吻得难舍难分,她的衣服尽数散落在地板上。
他妻子手里端着脸盆,哗啦啦地,一大盆冷水从天而降。
她被淋了个心胆俱裂。模糊中听到师母歇斯底里地狂叫,“狗男女!”师母揪停住了她的头发,疯了般骂,“你个骚货!臭婊子!”
她完全不懂得反抗。羞耻和难过让她泪流满面,她偷眼瞥见他,仓惶地站在一边,只顾忙碌地穿上自己的衣服。刹那里,她连想死的心都有。
不太记得是怎么走出那个大门了的。
他扑通跪在妻子面前。恳求她,“小点声小点声。”
他怕的是被邻居听见,所有颜面扫地。
她在漆黑的校园里走足一整夜。脑海里只疯狂地想,但凡有个男人肯上来关切询问一声,“你怎么了?”她就把自己送给他。
她原本打算送给此生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但却没能如愿。
没有人理她。她觉得自己像只孤魂野鬼。
最后,她在心园湖边停了下来。不容多想,她纵身投下。湖水迅速漫过她的耳鼻,她原本会水,并不愿意挣扎,只想就这样,沉下去。沉下去。忘记一切。她原本纯净,一切都没发生。
意识渐渐模糊,头发飘至嘴里。她甚至微笑起来。
意识完全消失之前,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拉起了她。她略微挣扎,那人却毫不放松,紧握着她往湖面浮去。
突然间求生欲望涌来。她不觉跟着他努力挣扎。
终于上得岸来,她倒在草地上,咳嗽着大口呕水。那人就站在她身边,淡淡月光至他身后照射过来,让她无法看清他面孔。只听到他轻蔑地说了句,“死都不怕,还怕活着?”
他没有再理她,转身走。
她躺在草地上良久,默默恸哭。
两日后她被叫到教导处,素来对她颇为另眼相看的主任板着脸,告诉她,会取消她的保研资格。
她迷惑不解,据理力争,“为什么?”
主任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为了保研资格可以去勾引你的导师?纠缠着一个已婚男人不放,利用自己的身体达到目的,难道这就是你的人生观?”
她张口结舌,半晌才问,“什么?”
当然后来才知道,师母找遍了校领导,对着他们逐一哭诉,这个所谓的好学生,竟然是个卑鄙无耻的第三者。而夏景生,他写了一份详细说明,历数她对他的种种主动,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勾引了他。他只不过一时意志不坚,上了她的当。
师母要求学校将她劝退。
宿舍里炸开了锅。姐妹们义愤填膺。谁都知道入学之初,有男生在去食堂路上窜出来,送上来一束花,人家尚未告白,她已吓坏,一路哭着奔回宿舍。被众姐妹笑至今日。
安筱咬牙切齿,“找人作了他才解恨。”
一直到,她把那些曾经当宝贝一样珍藏的小纸条,送至教导处,以证并非是她一厢情愿,如果说勾引,他的责任更重于她,她涉世未深,被他的甜言蜜语所迷惑。
最终不了了之。
夏景生和妻子很快申请调离。
过去的七年里,乔舒致力于把与此人有关的记忆遗忘。她真正不明白,他怎么还敢在她面前出现。还要恬不知耻地对她说,他们之间有着老天赐予的缘分。
手机响起来,乔舒如梦初醒般接起电话,那头竟是周臻书,“过来,我请你喝早茶。”
乔舒疑惑起来,“周总,你确定电话是打给我的?”
周臻书没好气,“是乔舒没错吧。”
乔舒还是不解,“干嘛请我喝早茶?”
确定不是哪根神经搭错?
周臻书说:“喝不喝?”
乔舒很干脆,“不喝。”
周臻书气恼,“你不是说要钱吗?”
乔舒说:“你打到我卡上就可以。”
周臻书无赖起来,“我偏不。”
乔舒有点晕。狐疑着问,“你真的是周臻书吗?”
周臻书轻哼一声。
不知为什么,这样孩子气的周臻书突然让乔舒有点莫名的惊喜,她缓和了语气,“要不请我吃晚饭吧。”
周臻书说:“五点半过去接你。”他挂了电话。
乔舒的心情顿时大好。在广场买几个饭团子上商场。从前她总嫌这种饭团子有名无实,哗众取宠,纯属抢钱玩艺。今天却觉得它们五彩斑澜,十分可爱,让人一看之下,就忍不住想咬一口。
小韦和小潘正在打扫卫生,乔舒招呼道,“来来来,先吃早餐。”
小韦说:“舒舒姐,你再这样,就会把我们惯坏。”
乔舒笑,“我这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就是要你们死心踏地地为我赚钱呢。”
小潘奇怪起来,“这什么这种话从舒舒姐嘴里说出来,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讨厌?”
乔舒啧啧两声,“啊哟,现在的孩子怎么那么会说话。”她喜气洋洋地,“中午我请大家吃饭。”
小韦探究地看着她,“舒舒姐明明有高兴事。”她凑上前来,眼睛一亮,“是不是和上次的那个帅哥有进展?”
乔舒皱皱眉,“上次?”
小韦提醒她,“就是上次来找你的那个啊。咦呀,真的长得好帅。”她抱着双手向往起来,“希望我以后也能碰到这样的男人。”
乔舒这才想起来,她说的是周臻书。
乔舒反问道,“那个男人,很不错吗?”
小韦和小潘异口同声道,“当然啊。”
当然。
当初乔舒不也是被他的外表迷惑了吗?她一度以为他是老天派来解救她于水火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