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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爱与痛的边缘(六) ...

  •   乔舒站立一会,眼看女孩是坚持要把沉默贯彻到底了,只好放弃,继续走。
      她走,女孩也走。她停,女孩也停。
      乔舒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走到家门口,许盼晴来开门,“啊哟,买这么多东西干嘛!真的都是非常之需要?”一瞥眼间看到乔舒身后女孩,吃了一惊,“这个……”
      乔舒无奈,甩鞋进门,“我也不知道何方神圣。”
      女孩很是自然地迈进门来,脸上波澜不惊,顾自找到卫生间洗手,非常镇定地在沙发坐下,拿起电视摇控器调换电视频道。
      乔舒和许盼晴面面相觑。
      乔舒沉不住气,问,“那个,妹妹,你……”
      女孩看也不看她,“我需要个地方安顿下来。乔楠的意思不是让你安顿我吗?”
      乔舒几乎要吐血。
      女孩开始嗑瓜子。
      乔舒跑到阳台上打电话,“乔楠!!!”
      乔楠讨着好,“她要住你就让她住呗,你再找个地方好了,大不了房租全算我的。”
      乔舒还待再说,乔楠赶紧说:“我在打牌,叫牌了。清一色。别吵我,就这样。拜拜!”
      许盼晴同情地看着她,“要不要上我那挤几天?”
      许盼晴和两个女孩合租一套小三房。三人共用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院间。乔舒记得从前的每一天清早,必听她满腹牢骚,诉说天光未亮大家已在绞尽脑汁琢磨如何抢先占用卫生间。
      想想都不寒而栗。
      “不。我等会就去找房子。”乔舒说。
      她伸脚踢踢今天早上刚刚带回家来的那些瘦肉白菜,绿豆黄豆,不无惆怅,“才想着要从此开始新生活。”
      她和许盼晴在楼下分手。
      已然午间时分,天气分外酷热起来。乔舒微微思忖一会,决定先到网吧上网查查租房资讯。
      房子是肯定有,可是找的这么急,哪里那么容易。有空房的,即便家具一应俱全,但往往因为长久无人居住,卫生需要彻底打扫,一些破旧的小东西也需要时间修整。
      乔舒坐在电脑前,攥着鼠标的手渐渐发困,眼皮也开始打起架来。
      隔壁间大概在视频,声音已经放得极小,但仍然隐约传来呻吟声,乔舒正晕沉着,那暧昧的呻吟声一钻入耳际,整个人顿时清醒起来。她脑海里立刻闪过“激情视频”“□□”等字眼,禁不住浑身发热,脸红耳赤,像是被窥破了秘密的人,是自己。
      她只好站起来走。
      去到商场里,恰值商场最冷清安静时分,小韦和小潘在软椅上下军棋。看到她来,顿时有点讪讪的,小韦抢先解释道,“没人的时候我们才玩玩。有点打瞌睡……”
      表情不安,怕她责备。
      乔舒点点头,“注意点就好。我相信你们俩的。”
      一顶高帽子扔过去,由不得人家不感激地戴上。
      乔舒坐下去,“我也来下几盘。”
      其实大家棋艺都不好,可是乔舒心烦气燥,三下两下,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江燕走过来观战,啧啧地撺啜,“一局五块吧。输惨你们老板娘。”
      乔舒好笑,假装要打她,“不许挑拨离间。”
      小韦嘻嘻笑,很肯定地说,“舒舒姐有心事。”
      小潘也跟着附和,“就是。”
      乔舒吃一惊,伸手抚摸面庞,“不是吧,七情六欲全写在脸上?”
      有客人走来,小韦和小潘赶紧收了棋子,上前招呼。
      江燕捅捅乔舒手臂,乔舒奇怪,问,“干嘛?”
      江燕冲她身后呶呶嘴。
      乔舒回过头,看到了周臻书。江燕压低声音,“我说舒舒,女人自己赚钱不是真本事,抓牢金主才见真功夫。”
      乔舒并不赞同,正要反驳,江燕已冲她挤挤眼,识趣地走开去。
      乔舒斜睨着周臻书,不耐烦,“嘛事?”
      周臻书眨眨眼睛,“昨天不是说好陪你买内衣?”
      乔舒盯着他,喃喃道,“周臻书莫不是疯了?”
      周臻书被她盯着浑身不自在,轻轻咳嗽一声,说,“今天不是你妈生日吗?买个什么礼物好?”
      乔舒没反应过来,“啊?”
      周臻书双手插在裤袋里,神情悠闲,“我猜你需要我,主动出现。”
      乔舒轻哼一声,扬声问小韦,“今天几号?”
      小韦答,“19号。”
      果然是母亲生日。她心里暗暗惭愧,竟然连母亲的生日都给忘了。
      乔舒没好气地扫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周臻书很坦白,“李秘书提醒我。”
      乔舒轻轻一笑,上前一步挨近他,低声而不无恶毒地说:“李秘书真是不可或缺。是否每次约见36D也需提醒?”
      周臻书毫不动气,轻声回答,“其实我更喜欢玲珑乳。”
      乔舒一愣,顿时连耳根子都红了。双目圆睁,骂道:“你这流氓!”
      周臻书表情无辜,“我怎么了?”他眼睛里渐渐浮起笑意,“到底要不要去挑礼物?”
      乔舒很想有骨气地回一句,“不用。”可是一想到,父母亲乍见到周臻书,不知有多欢喜。顿时泄了气,懒懒地答,“当然要。”她加一句,“等我一下。”
      她故意走进试衣间里,好像有事要忙。把门微微敞开条缝,足以看清他,就那么神情自若地站在一堆五颜六色的女人内衣前,半点不觉不耐。
      她不明白他了。但是心里难过起来。最近,他好像常常让她难过。跟他说离婚的时候,她真正干脆利落,觉得自己心无旁鹫。但这是怎么搞的,他们之间突然间衍生出一些扯不断的纠葛来。
      他们去金店。乔舒觉得俗气,但周臻书坚持己见,“老人家就只认金子。”
      他认真地挑个金镯子。又嘱咐导购小姐,“把那个金项链拿来我看看。”
      乔舒不安,“不用这么破费。咱们也不很熟。”
      周臻书看她一眼,“连上次老丈人的礼物一块补齐了拿过去。功夫要做就做彻底点儿。千万别感动。我真正能随心所欲的,也不过这一点金钱了。不过是讨我自己的高兴罢了。”
      乔舒只好抱怨,“难看得要死。”
      周臻书不以为然,“好看不好看有什么关系,关键是要份量足够。”
      两人又特地订个蛋糕,抵达西塘已经五点钟。
      母亲就站在院子里,摆弄着一颗濒死的发财树。突然听到脚步声,颇为诧异地回过头来,看到两人,顿时大吃一惊,连手足都无措起来,“啊呀,你们俩怎么来了?”
      乔舒心里有点心酸。想来母亲应该是想说,这刮的是哪门子的风啊,把周臻书都给刮来了。
      如此一想,对周臻书又是怨怼几分。暗恨他一眼。
      周臻书早已笑容满面地迎上前去,“妈!”他倒卖起好来,“今天不是您老人家生日嘛。您看我,平时就只知道忙工作,上个月连爸生日都没空过来。这不,乔舒好生骂了我一顿,还警告我来着,再这样,就各走各的……”
      乔母顿时就慌张起来,摆着双手,“哪里的话,你忙工作是应该的。你别理乔舒那丫头,她知道什么。男人嘛,就得有个男人样。”
      乔舒哭笑不得。
      谁说周臻书不会做人的。人家那么多年商场上的风雨,难道是白白历练的?他只是不肯。
      因为不爱她,所以什么都不肯为她做。
      她并不感激他的亡羊补牢。相反地,他提醒了她,他曾经在他们的婚姻里扮演了一个残忍的丈夫。
      乔母根本没打算给自己过生日。乔舒心里有点歉疚,猜想定是上月父亲那场不太愉快的生日晏,让母亲留下了心病。
      乔母忙着张罗饭菜,又急着打电话叫乔父回来,压低了声音也抵制不住那喜悦,“臻书来了,你赶紧给我回来!”
      乔舒再也忍不住,趁人不觉,伸过高跟鞋跟狠狠踩了周臻书一脚。周臻书吃痛,却是不敢吭声。
      乔舒心头郁结稍解,踱到一边给乔楠打电话,电话拨了几次才有人接,“她发什么神经都不用理她。一早说了天亮各奔东西……”他还以为是那女孩的事。
      乔舒喝道,“你妈生日,你死哪去了?”
      乔楠吃了一惊,“啊,是吗?”转瞬又嘻嘻笑起来,“哥忙着,你负责把妈陪好,改天哥好好谢你……”
      不等乔舒答话,就挂断了电话。
      再打过去,手机已转入语音信箱。
      乔舒无奈,只得到厨房帮忙母亲。母亲喜气洋洋,偷偷问,“你们什么时候才要孩子?”
      乔舒敷衍着答,“快了。又不是种田,说种就种啊。”
      乔母嗔道,“你这孩子。”
      乔父很快回来,竟然还带回来两个牌友。
      乔舒看一眼母亲。母亲从来至恨父亲跟这些所谓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虽然明知道自己丈夫不过同路货色,但眼不见心不烦,从来不许父亲往家里带。
      可眼下分明是心头喜悦,竟然也不计较了。
      乔舒转而担心周臻书,他怎么忍受得了这些人?
      但晚饭意想不到的吃得非常开心。父亲和朋友说话分外得礼,而周臻书也显得格外地平易近人。他们杯来换盏,就差点称兄道弟了。桌子下面丢满空啤酒瓶。
      最开心的是母亲,戴了手镯子左瞅右瞅。父亲打了光膀子,粗大的金链子在颈上闪闪发光。
      乔舒觉得羞愧。
      回家的时候,乔母坚持不许周臻书开车,两人只好打辆出租回城。母亲扒在车窗使劲嘱咐,“回去冲杯蜂蜜水给臻书喝。”目光爱怜得像周臻书才是她亲骨肉。
      周臻书坚持先送乔舒。乔舒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家被人占着,如何能回,于是要求先送周臻书。周臻书不肯。弄得出租车司机也忍不住要发作,“到底去哪儿?”
      乔舒不自然地眨眨眼睛,轻声说:“那就,附近停车吧。”
      周臻书警觉地看着她,“干嘛附近停车?”
      乔舒不快,反问道:“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吗?我有约会,行了没?”
      周臻书凑近来,浑身酒气,“我不许你去约会。不行。”
      乔舒横他一眼,“神经病。”她拉开车门要下车。
      周臻书眼疾手快,抓住她手腕,“算了,别逞强。你哪有什么约会。到底什么事?要不然送你回家,要不然跟我走,你选。”
      乔舒无奈,只得说:“我有朋友在我那住,我在附近找家干净点的酒店……”
      周臻书凝视着她,像是在研究她的话有几分可信。乔舒挣扎几下,周臻书开了口,“师傅,中山大道……”
      那是她从前的家。她不会开车,无论身在何处,他几乎都没有时间来接她。她习惯于和出租车司机打交道。以至于偶尔坐在周臻书车上,车子一停,她便下意识地伸手至包里,意欲给付车钱。
      乔舒冷了口气,“我不去……”
      周臻书打断她,“不然我跟你去住酒店,你意下如何?”
      她闭了嘴。
      他醉了。她不想跟他一般见识。
      他疲惫地把头靠到椅背上,“我妈过几天要来。你得在家住段时间。”
      乔舒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今天他对她好得出奇的缘故。是的,他说得很对。他有求于她。而她,也有有求于他的时候。
      车子往中山大道疾驰,天空飘起细细雨丝。车窗大开,雨丝拂到她面上。
      沁凉的,不像是雨滴,倒像是泪水。

      半夜里,雨势突然凶猛起来。
      乔舒被惊醒了,起身关窗。动作娴熟,像是从不曾离开。站在窗边,突然意识到这里已经不是自己的家。窗外夜色如墨,隔壁书房里隐约传来细细音乐声。
      像过去的某一天。
      她去厨房里找水喝,不用开灯,也熟门熟路地向前走,打开冰箱,大可乐瓶里竟然冻着冰水。
      她咕嘟喝下大半。心里五味杂陈。
      一切犹似没变。
      一切却已改变。
      她站在客厅中央,忽然窗外闪电掠过,书房门缓缓打开,周臻书站在门口,微皱着眉,安静地看着她。
      无论如何,是这个男人,宣告结束了她的前半生。
      她默默落下泪来。
      他轻轻上前来,温柔地把她搂在怀里。
      从来没有哪一刻,他如此善待过她。
      温暖和震撼排山倒海而来,让她几欲不能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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