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6、还差一个 ...
-
方远轻唤,床榻上的刘运渐渐转醒,神经紧张,“怎么了?是他们找来了吗?”
此时恰好敲门声响,刘运如惊弓之鸟蜷缩起来,蒙被自欺。
见方远独自来开门,陶金便以为刘运还在休息,轻声轻脚进门。
因着两人都是哥儿,他一个汉子不好多看,便埋头走到桌边放下食盒,压低声音:“方才我在街上遇见两位东家了,我便告诉他们此事,”指了指桌上的食盒,“这还是掌柜的让我去店里拿的。”
方远见他这般小心便知道他是误会了,抑制住笑意解释说:“不必如此,他已经醒了。”
陶金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床上那一团被子抖动个不停。
见此陶金心中明了,抬脚欲上前安慰,霎时反应过来看向方远,求助之意溢于言表。
在方远的轻拍轻抚与柔声解释下,刘运渐渐冷静下来,拨开被子露出一双眼,见确实是陶金才彻底冷静下来。
晚饭过后,陶金见时机合适便将他们的主意告诉刘运。
刘运起初找陶金帮忙就是因为他有稳定的收入,而且他在对面的楼窗看见过许多次非富即贵的客人出入一间饭馆,因此只有陶金才是他逃离窟子的希望。
待陶金话音落地刘运便忙不迭点头说好,一间饭馆的老板肯定认识大人物!
若是借此搭上任意一人……
刘运敛眸,藏好自己的心思,向二人连连道谢。
烛火陡然熄灭,卫家陷入一片暗寂,林轻颂翻身投入卫柏怀中,问:“今日的事情都妥当了?”
“嗯,”知道夫郎心里惦记着陶金说的那事,分别时他就嘱咐明智去钱家请钱锦明日一叙,“方才你在屋里擦洗时,明智来过。”
卫柏轻拍夫郎的背,身子贴得更紧,突然颤了一下,惊道:“脚怎么这么凉?!”
林轻颂来不及回答就见卫柏坐了起来,正欲起身又被摁下了。
“你好好躺着,我马上就睡。”
秋日天凉,夜间更甚,因此门窗都关得紧,不似夏天通风,月光满屋。
此刻看不见夫君的脸色林轻颂也能猜到是皱着眉头的,刚想开口安抚一下,双脚就被卫柏的大手包住塞入里衣下。
察觉到卫柏的意图,林轻颂猛的一缩脚,“别!凉!”
“无事,仅此一晚,”怕他硬挣自己硬拉会伤到,卫柏使了个巧劲儿,“明日就去买汤婆子。”
以往天冷了只能多添衣,白日冷可以烧火,夜间冷就没法子了,可这还只是秋天呢,劝人的话在嘴里滚了一遍林轻颂又咽下了,冬天迟早都要来的,“好。”
觉得脚已经够热乎了,林轻颂趁卫柏不注意迅速缩回脚,“好啦,已经够暖和了,夜间我赖着你冷不着的。”
知道这是心疼自己,卫柏搂住夫郎,内心更是坚决,明天要买两个汤婆子!
一个冷天里夫郎出门捂手,一个夜间给夫郎捂脚!
刘运一夜难眠,天刚亮察觉到方远有所动作便立刻随着起身。
“东家。”方远向二人打过招呼就去后院忙活了。
陶金打过招呼后示意身后的人上前,随后也跟着方远走进后院。
刘运低着头,唤:“卫老板,林老板。”
卫柏早就知道眼前这人是他与陶金首次见面时旁边说风凉话的,只是一个过客,神色如常让他上楼上包房等着。
听这话刘运倏然抬头,面色惊恐,方远端着茶点连忙解释。
“阿远,你带着他上去吧,”林轻颂看这人神色紧张,话还是说清楚的好,“等会儿钱老板会来,有事你坦然相告便可。”
后院里众人忙着备菜,卫柏皱着眉守在后门,一炷香后才松下眉头,心中感慨还好乔老板没忘记今日送货的事。
“不好意思啊卫兄弟!”乔全擦了把额头的汗,跑到卫柏跟前气喘吁吁。
卫柏摆摆手,“无事,时间不晚,送来了就好。”院内伙计听见动静立刻放下手上的活开始卸货。
接过九两多银子,乔全招呼一声,“我还有货要送,走了!”
院内一时只能听见刀和砧板的碰撞声,随后又是流水声,过不多久响起了喘气声。
此时离开门还早,林轻颂也帮着搓洗备菜。
“诶,掌柜的!”见掌柜的看过来陶金酝酿了一下才开口,“以后的荤货都是乔老板送了?”
林轻颂顿了一下,提起李屠户和如松兄和他们相商的事。
众人听后恍然大悟。
“确实,天气冷了,大家都想吃点荤腥,肉摊的生意都好得很呢!”
“嘿嘿,贴秋膘嘛!”
“等等,厨房的香味又飘来了!”
林轻颂起身拿过一把长布条发给伙计们,“你们打湿中间那一节绕脑捂住口鼻。”说着以身示范,又接连打湿三条走向厨房。
炒好底料卫柏才松了口气,看向正在剁肉碎骨的秦成志,“等会儿若是他们点冒菜就辛苦你了。”
秦成志摇头,卫柏歇了会儿也开始片切牛肉和财鱼。
钱锦和陈大赶到时恰逢张明智拎着锣出门,“嚯,刚好!”
进门一看,果不其然,一楼大堂已经座无虚席。
“林掌柜,待我谈完事就点菜,纪谈等会儿若是赶到就让他先帮帮伙计端菜端汤什么的!”
林轻颂打招呼的话被堵回了嘴,听完笑道:“好,您请上二楼丙字包房。”
张明智嗓门大,嘴皮子溜,在门外报了两遍菜名又在大堂报了两遍。
锣连敲三声,食客便明白可以点菜了,一时店内都是呼喊声和招呼摆动的手。
香满楼,常福站在红莲身后哈腰发抖,“姑奶奶,还、还差一个……”
红莲收回目光,离开窗口躺在长榻上,目光如毒蝎扫了常福一眼,“连个孤家寡人的哥儿都找不到?”
听见扑通跪下的动静,红莲闭目不愿再看这种无用的做派,摆摆手,常福起身出门,颤声问如何是好。
想到要货的那边又传书信来催,红莲忍不住皱眉,“我来想办法,届时你只管配合就行。”
常福等的就是这一句,点头哈腰忙活一阵才离开。
“我知道了。”钱锦脸色严肃,心中对阎昭佩服不已,当真是料事如神了。
噙了一口热茶,钱锦瞥了一眼眼前的哥儿,他不是看不出这人心思不纯,但的确是拔起地基的一根钉子,目前还得稳住。
“你目前没地方去吧?”
机会来了?
刘运努力抑制住欣喜,陈述了自己当前的境况,情到深处还落了几滴泪。
“如此,你便随我回府,但是只能暂时保证你的安全,为了证实你的证词,你身上的伤我也不会请大夫,可懂了?”
如此顺利是刘运意料之外的,当即含泪点头,实在是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钱锦点点头,如此便好。
下一刻,房门被轰然推开。
“诶?还没点菜啊?”纪谈有些粗喘,还没来得及夸钱锦今日有眼力见儿就被另一人吸引了目光,“这是?”
随后守在门口的陈大也跟着进来,满脸歉意看向主子,钱锦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陈大还是紧着一颗心转身虚掩着门。
纪谈面上平淡,心中却骤然掀起波涛,钱锦莫不是鬼迷心窍了?
怪不得纪谈会产生误解,刘运身上还穿着在楼里接客的衣裳,此情此景,任谁见了都会误会。
钱锦深吸一口气,几句话寥寥概括。
话毕纪谈也松了口气,“行,与我无关我不管,”转身拉开门喊了声伙计,“张持,我们这儿要点菜!”
“今日就不吃火锅了,就来个冒菜吧,再来个汤和酸菜鱼炖豆腐,还有这两个新鲜的——小酥肉和炸藕盒,饭就来一大份吧,我们自己盛!”
张持松了口气,纪谈和钱锦不解,陈大见屋内对哥儿造不成什么威胁放下心来,也疑惑望去。
“两位老板,炖鸡卖没了,生怕你们点呢!”说着张持故作姿态抹了把汗。
钱锦一哂,摆手示意他去忙,转头就对上了纪谈殷切的目光,“怎么了?”
等的就是这句话,纪谈清了清嗓子,“明日带家眷再来一聚?今日来得及,你嫂子还有小糕都没尝过火锅呢!”
钱锦想到夫人脸色顿时柔和下来,但没立刻应下,“看她的意愿,我饭后回府问问她。”
“主子与主母伉俪情深。”
两人你来我往,其间还夹杂着陈大的只言片语,坐在一旁的刘运自觉被忽视,双手用力绞着衣摆。
伙计们上菜应声整得热火朝天,实际上店内并不吵闹,食客专心眼前饭菜,闲言碎语几乎没有。
好一阵儿才有食客喟叹:“啊——终于活过来了!咱们一间饭馆的手艺真是这个!”
看他一手持筷一手比大拇指的痴样,与他同桌的夫人有些羞窘,嗔瞪了一眼,咬牙切齿道:“谁跟你咱们啊,安生吃饭!”
男人瑟瑟,烫了块牛肚夹给夫人。
其他人听见了也跟着附和一天不吃都想念。
林轻颂含笑听着,余光瞥见一人不寻常的行为,看了会儿叫来方远,“阿远,你去看看那桌客人在做什么,不要打草惊蛇。”
此前在其他饭馆做事机灵的方远霎时反应过来,这人可能是来偷学菜样的,目光坚毅点头。
见方远开始动作,林轻颂没再紧盯,故作无聊拨弄算盘。
方远也没有直接找上那人,而是相继问了他周边的好几桌客人有没有需要,趁那人放下戒备心才上前询问。
“掌柜的,我见他用漏勺打捞锅底的用料,应当就是我们想的那样。”
见他神色紧张,林轻颂安抚了几句便让他去垫垫肚子,转而又招来周时予,“听闻你最近闲暇时间都在读书?”
“是阿姐给我安排的,夫子很是随和,叫我诗书与算术。”以为是有什么事要交代,没想到是说这个,周时予侃侃而谈,说夫子经常夸赞自己。
恰好趁了林轻颂的心意,“那成,有客结账你便接手,我去后头有些事,不稍片刻就回。”
卫柏闻言并不着急,“无事,用的佐料不下几十种,还有底料的牛油,更别说煮久了散开断裂不易辨认,他会知难而退的。”
想想也是,林轻颂端过卫柏正要给他送去的饭碗,督促他也别忘吃饭。
孙婶回去送饭了,歇下来的秦成志看着卿卿我我情意正浓的两位老板,目光期盼盯着厨房门口,福至心灵,夫郎没来找他他可以去找夫郎啊!
看着秦成志突然乐呵端着饭碗走出去的背影,林轻颂满脸茫然,“相公,成志是不是太累了?”
一声嗤笑,自认黏夫郎十分光荣的卫柏不留余地言明秦成志的心意,话毕还调侃夫郎黏自己他倍感欣喜。
惦记着应下差事但有些紧张的伙计,林轻颂睨了卫柏一眼,留下一声闷哼端碗离开。
不错,有点小脾气——
好吧,是自己嘴欠。
卫柏摸摸鼻头,心底琢磨夫郎怎么这么招人喜欢。
饭点已过,食客散去,多的是品茶吃糕点的老板和大爷,见此林轻颂吩咐伙计打开窗户散味儿。
“时予,交给你了。”
周时予坚定点头,茶点生意比饭菜还好算账,看着两位老板离去的身影,他长呼一口气正襟危坐。
“手还是有些凉,”卫柏牵着林轻颂的手,皱眉论断,想到冬日里的严寒,脸色更加严肃,“冬日里再给你填盆炭火,柜台正对着门口,风大。”
耳边听着相公碎碎的念叨,林轻颂只觉得踏实幸福。
“哟,这不是卫老板和林老板嘛?”
林轻颂看过去,又转头看了眼身旁的人,嘴唇微动,“你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