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好像不是人》宙琉璃

13、第十三章

　　江茉回宿舍没多久，就把自己包裹严实，来到了医院。

　　规则里说了，要她做好准备再来，但却没告诉她应该做什么准备。
　　那她只能自己来找了。
　　她打算装成病人看病，先探一探这个医院的情况，晚上再正式过来。

　　第一人民医院，是这座城市最大的公立三甲医院。
　　从踏进医院的大门开始，江茉就仔细观察，不放过一个角落。

　　刚进大门，便是是露天停车场，车位基本都被占满了。
　　走进楼里，最中间是咨询台，有几个老人正在那儿跟护士交流。
　　左侧是自助挂号机，年轻人聚在那里的比较多。
　　右侧是电梯，有人站着等的人，也有不少坐轮椅的。

　　一切看着都很正常，与她印象中的医院没有任何差别。

　　江茉再往里走了走，走到岔路口，看到了指引牌。
　　这医院总共分为三大部分，直直向前走是住院部，左边是内科，右边是外科。

　　江茉本来也不是来看病的，而是来探医院的情况，所以她随便选了个方向，走了过去。
　　一路上，她遇到了医生、护士、病人，还有来看病的家属，和步履匆匆的外卖员。
　　这里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异常，正常到江茉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多余来这一趟。

　　把内科外科都逛了一遍，江茉实在是逛不动了，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正好旁边有个自动售货机，她买了个面包和火腿肠，想了想，又买了盒牛奶。

　　中午起来以后，她匆匆洗漱完，就跟着裴川一起回了学校，什么都没吃。
　　回到宿舍，还没歇过来，她就收到了神秘人的短信，匆匆来到了医院，又在医院逛了一下午。
　　现在已经是五点了，她从昨天晚饭后就没再进食，这会儿实在是扛不住了。

　　撕开面包的包装袋，奶香味扑面而来，香甜诱人，让人食欲大动。
　　江茉张嘴，一口咬下去，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定在了原处，起了一身冷汗。

　　对了，她终于意识到了医院有哪里不对劲。
　　气味。
　　医院里的味道很有特征，因为无菌环境的需求，医院里一定使用消毒水。
　　可是从进入医院到现在，她一直都没有闻到过什么特别的味道。

　　怎么可能呢？医院难道不需要做手术吗？

　　江茉正好坐在岔路口旁的椅子上，她缓缓抬头，看向指示牌。
　　年轻人身强体健，除了体检，她这个年龄的人很少跑医院。因为不熟悉，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问题。
　　可伴随着发现味道的不对劲，她也察觉出了这医院到底有什么问题。

　　一般的医院会怎么细分科室呢？
　　心内科、呼吸内科、消化内科……
　　普外科、心胸外科、神经外科……
　　内科和外科都是统称，怎么会有医院真的只分内外两个科室？！

　　于是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
　　为什么医院里没有消毒水味，难道这家医院不用做手术吗？
　　是的，不需要，江茉想起刚才去外科看的场景，这家只分两个科室的医院根本就没有手术室！

　　江茉咬了一口面包在嘴里，此时却连咀嚼都忘了，她感觉自己好冷，浑身都在发抖，举着面包的手更是没了知觉。
　　这家医院真的有问题！
　　同时她又很庆幸，幸好自己来探了一下医院的情况，如果是午夜贸然前来，肯定会出问题。

　　江茉也没心情吃东西了，她把咬了一口的面包塞了回去，跟火腿肠和牛奶一起塞进包里。
　　可或许是她太紧张了，装个东西而已，竟然好几次都没塞进去。

　　有护士注意到了她的情况，过来关切地问：“你好女士，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江茉终于把东西塞了进去，站了起来往外走，同时回答：“不需要。”

　　谁知道这护士竟然挺负责，江茉都这种态度了，她竟然还追上来问：“真的不需要吗？女士，你现在的脸色特别差。”
　　江茉急着甩开这个护士，随口扯道：“没什么，我就是胃不舒服而已，刚才已经看过了。我还要回去吃药呢，别跟着我。”

　　这是一个很合理的借口，正常情况下，这个护士应该都不会再跟着江茉了。
　　她确实也没有再跟上来的打算，她只是歪了下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惊讶地问：“胃不舒服？你……有胃？”

　　江茉只觉得大脑白了一瞬，耳边似乎有嗡鸣声响起，就像苍蝇从耳边飞过一样。
　　完了，说错话了。

　　江茉转身就走，可已经来不及了。
　　刚才还嘈杂的医院，在护士问完那个问题以后，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管是挂号的还是拿药的，医院里成百上千的人，都齐齐转过头来，直勾勾盯着她。

　　“她有胃？她说她胃不舒服？”
　　“天呐！她怎么会有胃呢！”
　　“只有人才会有胃啊！”
　　“难道……她是人吗？”

　　“她是人！天呐！她是人！”
　　“听说人是由细胞组成的，我还没见过细胞呢！”
　　“能不能把她剖开看看啊？”
　　“好像不能吧，听说人剖开就死了。”

　　“啊？这么脆弱啊，剖开就死了。”
　　“我还没见过人呢。”
　　“我要拍个照，告诉我的小姐妹们，我见到人了。”

　　这些人看着她，眼中带着不正常的兴奋，还隐隐有靠过来的趋势。
　　江茉感觉自己的头皮传来阵阵麻意，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江茉一鼓作气，直接冲开人群，跑出医院。
　　身后的人跟着一起追了出来。

　　江茉想开一辆共享单车，或者打个车，但那些人追得实在是太紧了，她不敢停下来一秒，只能拼尽全力往前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大概过了两条街还是三条街，身后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人不见了。

　　但与此同时，她发现了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
　　起雾了。

　　江茉缓缓停下了脚步，观察着四周。
　　不是她的错觉，确实是起雾了。
　　而且雾的浓度肉眼可见的增加，很快，就将四周的一切建筑淹没。

　　江茉颤抖着手去掏手机。
　　她先打开手电筒，然后给神秘人拨去电话。当然，神秘人的号码是空号，拨不通。
　　接着她又给神秘人发短信，但是她现在手抖得厉害，打字打不准，干脆用语音输入，把自己现在的情况描述了一遍，转成文字发过去。

　　石沉大海。

　　发完消息，江茉举着手电四处照了照，想找到回学校的路。
　　可是不知道是雾太浓了，还是原本存在的东西就是消失了，她照过去，什么都没有。

　　眼前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知。
　　她做好了裴川不是好人的准备，也做好了医院有问题的准备，她甚至想过这可能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可当这一切真的发生，她还是傻了。

　　江茉打来微信，第一个联系人就是裴川。
　　是不是只有裴川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裴川才能带她离开这儿？

　　正在江茉犹豫着要不要给裴川拨电话的时候，有脚步声响了起来。

　　江茉第一反应是医院那些人又追来了，可她跑出去两步，发现不对。
　　医院那些人是追着她的，而且应该是一群人，脚步声该是凌乱且嘈杂。
　　这个人的脚步声却很慢，而且总觉得很熟悉，就像……就像昨天半夜在裴川的别墅里听到的那样。

　　难道是裴川？

　　江茉紧张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那道光也将浓雾驱散。
　　很快，人便到了眼前。
　　是裴川。

　　江茉挺平静的。
　　这个结果，完全在意料之中。

　　裴川左手手上提着一盏煤油灯，右手上拿着一本书，借着光线，江茉辨认了一下，那本书的封面好像写着——《爱情心理学》。
　　她还以为是什么《分尸的一百种方法》，《爱情心理学》跟此情此景一点都不搭。

　　在江茉观察他的时候，裴川也在遥遥观察着江茉。
　　裴川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看着有些暗，有一种极其挫败失望的感觉。

　　两人对视片刻，裴川忍不住先开了口，“我好像又搞砸了。”
　　张嘴就是自省，江茉有点没反应过来。

　　裴川叹了口气，把煤油灯放在了地上，然后翻开了右手拿着的那本书。
　　极端安静的环境中，书页摩擦的声音格外明显。

　　江茉问：“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
　　裴川翻书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她，“这不重要，茉茉。你只需要知道，我爱你，很爱你，我做一切都是为了你。”

　　江茉气笑了，“你所谓的爱我，为了我，就是撒一个弥天大谎把我困在其中？！”
　　裴川的眼中闪过慌乱，“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茉茉。你相信我……”
　　他翻书的速度更快了，突然，他看到了什么，面上一喜，将书翻过来，展示给江茉看，“茉茉，我找到了！这一次，肯定不会有问题了！”

　　江茉还没看清书上写着什么，就感觉脑袋变得昏沉，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喂？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江茉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一家咖啡厅里。
　　她的对面坐着一个男人，对方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对上她的视线，男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江茉？你还好吗？”

　　看着面前的男人，江茉心里面只有疑惑。
　　她是谁？她在哪儿？对面又是谁？
　　江茉……是在叫她吗？
　　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大脑一片空白。

　　见她没说话，男人皱起眉头，“江茉，你到底怎么了？你找我出来谈判，就是为了让我看你有多柔弱？”
　　“不好意思，我不吃这套，有病就去医院，别在我面前演，我可不会怜香惜玉。”

　　江茉还没作出回答，就感觉手边有什么东西震动了一下，她的注意被吸引。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但是肌肉还保存着记忆，会有很多下意识的行为。
　　比如手边的东西震动了，她就下意识地捞起来看了一眼。

　　面容解锁，一条短信映入眼帘，上面是她熟悉的、即使失去记忆也记得的文字。

　　「规则第一条：切记，医院是个充满危险的地方，千万不要去！」
　　「补充规则：如果你确定自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请于午夜0点至第一人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