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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案发当时你在哪里?”警察翻动着手中的档案册,是不是的抬头瞟一眼坐在对面的蓝澄。
      蓝澄泰然自若地与警察对视,冷静地回复道:“我不在现场。”
      “你是事发后才到现场的?”
      “娄郁舟委托我给一个人进行全身刺青,价格不菲。”蓝澄苦笑了一下,“到了之后才发现是个死人。”
      “死人你也下得了手?”
      “在到那里之前我并不知道是这样的。”
      “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我是去工作,保护客户的隐私是我的职业操守。”蓝澄想要往两边摊手,但做的时候才记起来自己的手腕上带着手铐,他只能耸了耸肩。
      警察眉头蹙了蹙,但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又问了些零零碎碎的问题。随后他便发现蓝澄所知的确实只有这些,只好请他去门外等候,邀请下一名上门自首的“共犯”。
      蓝澄出了审讯室后,在门口的塑料长椅上坐了下来。
      “陆鸣。”
      被喊到名字的陆鸣咽了口口水,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走进了审讯室。蓝澄的视线跟随着陆鸣进入了审讯室的一隅,然后被一扇装着铁栅栏的门重重关上。

      “请前往X城的乘客准备好车票,等待检票进站。”
      火车站的大厅里人与人互相摩擦着,偌大的一块地方却显得只有豆腐块一般大小,蓝澄在人群的推搡中往检票口走去。他浑身上下只有一只钱包,一张票和一部没有电话卡的手机。就在几个小时前,他将他的手机卡从手机中拔了出来,掰成两半,扔进了街边的垃圾桶。
      这些年他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转辗,却一直找不到一个落脚点。蓝澄知道自己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因为他不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如果每日所做所想都被工作局限住,那对他而言就算是一种痛苦。所以他放弃了高薪插画师的工作,成为了一名藏匿在街角旁胡同中无人知晓的刺青师。
      来刺青的人形形色色——有地位的、底层的、富有的、贫穷的、开心的、悲伤的、鼓足勇气的,在关键时刻怯懦的。蓝澄的另一个爱好就是观察人类,但他喜欢距离感,他觉得每个人都应该与彼此保持距离,这样就可以永远保持理智。但他曾经的室友,现在的朋友却都不是什么理智的人。
      1号床的段奚冉是个洁癖,一点就炸,最爱说反话,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2号床的娄郁舟是个色胚,最喜欢女人,看起来成熟,但有时候会很过激。3号床的肖宁看似活泼,但心里藏了很多事,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寻了短见。
      “插播一条寻人启事,请陆鸣到售票处,有人找。”
      “插播一条寻人启事,请陆鸣到售票处,有人找。”
      蓝澄回头看了眼在大厅角落的喇叭,又回过头看向前方,自己已经随着人流到了检票口附近,只要将票塞入那个方形的小口,他就可以进站了。
      其实他也理智不到哪里去——4号床的蓝澄不爱说话,爱逃跑。
      是因为连着四天纹了一模一样的图案而觉得厌烦吗?是,但供客户参考的图片其实都是他们设计好的,重复率高也是常有的事。蓝澄心想自己想逃跑一定是因为今天遇见的那个人,那人的眼睛里燃着一团炽热的火,几乎都要融化他心中被冻成冰的理智。
      “喂,你走不走啊?”
      蓝澄感觉身后被推了一下,一个扛着麻袋的中年男人不耐烦地在他背后骂骂咧咧。蓝澄吸了口气,懒得理会他,将自己的票塞进检票器,过了安检。
      闸机不断地被推过一圈又一圈,蓝澄上了绿皮火车,火车站异常嘈杂。蓝澄喜静,但却觉得听着这样吵闹的声音,心里突然平静了下来。他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着窗外的人忙忙碌碌。紧接着火车鸣了一声,便开始动了。
      属于火车的声音规律而整齐,像极了段奚冉喜欢的节拍器,一左一右一节拍。途中下了雨,雨点像蝌蚪一样在平滑的玻璃上滑行。火车上的人有的提早离开,有的中途上车,来来回回,聚聚散散。
      蓝澄觉得很奇怪,自己虽然一直离开,却总是会回去。他和他的室友们好像三把被扣死在一起的锁,怎么分也分不开。
      在西边呆了数月之后,蓝澄便又回了原本的城市。他乘着城市中潮湿的热气,去找段奚冉汇报自己的行程。段奚冉是个很奇妙的人,不论你在他面前多孩子气多天马行空,他都会全部接受,所以蓝澄喜欢在每次旅行之后都告诉段奚冉自己的所见所闻。这原本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但他却在楼下撞见了致使他这次离开的罪魁祸首。
      那个人像条癞皮狗一样跑了过来,搭讪的方式老旧得像个白痴。他本没想理他,但是放任他跟着自己回了家。他叫陆鸣,愿意当自己的绘图纸。有了专属的绘图纸,蓝澄便不想再出去谋生。陆鸣总会塞钱给他,说是给他的报酬。一开始他不肯收,但之后陆鸣换成了送吃送喝,蓝澄就再也没阻拦他。久而久之,他们就变成了这种隐形的豢养与被豢养的关系,陆鸣成为了对他低声下气的金主。
      而且陆鸣什么都告诉他,包括偷药的事。陆鸣对他的依赖来得突如其来,蓝澄至今没有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蓝澄回过神,看向已经关了会儿的审讯室。走廊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坐在长椅上的,还有他的好友段奚冉和伏山。段奚冉歪着头靠在伏山的肩膀上,脸色满是疲惫,伏山的神情倒是很稳定,一只手拍着段奚冉的背,似乎在安慰他。他们俩是在蓝澄之前被审讯的。在几个小时之前,他们已经对了口径,打算将娄郁舟推出去承担他应当承担的后果。对警察说的话,每个人都是七分真三分假。

      蓝澄到娄郁舟家的时候,迦南还没咽气。室内开着极低的空调,他进门的时候打了个颤。浴室门下那道浅浅的缝隙渗出红色的液体,顺着地板的纹路往蓝澄的脚底下淹来。他抬了抬脚,避开那些冲自己来的液体,推开那扇虚掩着的门。迦南的双眸垂着,唇色发白,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雪白的浴缸中。他的眼神已经朦胧,被人为垂在浴缸外的手臂有一道尤为惹眼的沟壑。
      “他好美。”
      蓝澄往身边看去,发现段奚冉正端着一个相机。他痴迷地看着相机取景框中的画面,像是失去了心智一般地对着即将死去的人疯狂按下快门。段奚冉就是这样的人,无法抗拒脆弱的,徘徊在生死之间的美。蓝澄有些抗拒面前的场景,打算离开浴室。这时,娄郁舟拿了一只枕头进来,神情淡漠。
      “要纹身的人是他?”蓝澄指了指躺在浴缸里的人。
      “是,马上就好。”娄郁舟露出了一丝抱歉的笑容,“费了很多功夫,但是好像用这样的方式更容易结束一切。”接着,他拿着那只用丝质面料包裹着的枕头靠近了迦南。就在娄郁舟即将把枕头蒙在迦南脸上的时候,段奚冉突然出手拦住了娄郁舟。
      “现在叫救护车还来得及。”段奚冉将那只枕头往旁边推了推,“就算抢救失败了,也能当做是自杀。你要是这一枕头下去,就没有回头路了。”
      娄郁舟摇了摇头,说:“自从我认识他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语毕,便不顾段奚冉的阻拦便将枕头将迦南整张脸蒙死。蓝澄看见浴缸里的人双腿蹬了几下,就彻底没了动静。紧接着是段奚冉夺门而出的声音,再后来娄郁舟一脸平静地将迦南拖出浴缸,摆放到了一张在室内看起来很突兀的野营床上。
      “抓紧吧,蓝澄,时间不等人。”娄郁舟朝还站在浴室里的蓝澄勾了勾手指。
      这里的时间必然是指人死后会产生尸斑尸僵的时间。娄郁舟预约的是全身纹身,这并不是小工程。如果直接改为使用油彩作画,那可能效率会更高一些。蓝澄无暇思考躺在自己面前的人就在刚才被自己的好朋友杀死,只是问娄郁舟把家里的防水颜料都拿出来,让他赶紧画。
      事后回想起来,蓝澄发现自己就是一条可怜的爬虫,就连阻止娄郁舟的勇气都没有。他应该在看到了浴缸里发生的事情之后就报警,应该在娄郁舟拿着枕头进来的时候阻止他。可是他没有,他心里的第一个想法是逃跑,只是脚下仿佛在地板上生了根,怎么都抬不起脚底。
      画完画后,他再次离开了这座城市,他想他这一次肯定可以斩断他与娄郁舟,段奚冉之间的羁绊。只不过这一次,陆鸣死皮赖脸地要跟他一起走。

      “情况我们都了解了。”
      陆鸣出来之后,紧跟着他出来的是审查时的警官。他看了看一旁的潘林,说道:“这几天你们先回去按照平时那样生活,等待娄郁舟寻找你们的契机。潘警官和白警官会一直陪同在侧,保护你们的生命安全。”
      接着,警察给四人都解开了手铐,嘱咐他们娄郁舟一旦有情况就联系潘林。
      事已至此,蓝澄看向面色苍白的众人。他回来的理由,其实是想报警。他确实专注于艺术,无暇在意身边的世界,但是杀人并不是小事。就连在路上踩死一只蚂蚁,蚂蚁的亲人都会为他哭泣。娄郁舟错就错在不该以对待物件的态度来对待一条鲜活的生命,他不该亵渎生命。
      蓝澄和陆鸣依旧没地方去,段奚冉才被娄郁舟背叛,整个人都很恍惚,便同意了他们继续在他家住下去的请求,当然其中还有伏山的牵线搭桥。毕竟他们得让娄郁舟相信,警察依旧在密切关注段奚冉的动态,这样才会令娄郁舟掉以轻心。
      如今不过是瓮中捉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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