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凶》食盐大魔王

2、第 2 章

　　如果齿轮可以逆转，那我会不会转动那根发条？如果齿轮只能慢慢地把时间向前推进，那我会继续转动发条，还是任由它在这一次轮回的终点停下？
　　今年初夏的时候，我因为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所以托了关系去外面的美术培训班代课。好不容易维持了温饱的生活状态，我便琢磨着在空闲的时间继续我自己的艺术创作。风景、静物和人物中，我最爱画人物，但以我现在的财力，请一个裸模实在勉强。于是我便把心思放在了今天早上从我门缝下塞进来的三张小广告。要是在以前，它们肯定会立刻被我扔进垃圾桶，但是今天不一样。
　　我将它们在我的画架上一字排开之后，才发现有一张小卡片相当漂亮：暗红色的底色配上了一支流线型的白色玫瑰和一小串花体的电话号码；摸起来质感也不错，表面细小而粗糙的纹理有种高档会员卡的感觉。这确实引起了我的兴趣，我捏着这张暗红色的卡片思忖许久，最后用自己手机的副卡打了电话过去。
　　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声音压得低低的，好像在遮掩着什么。
　　“您好……”
　　“嗯……”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学着他的模样小声说起话来，“我想找一个……”
　　“有什么要求吗？”对方问道。
　　我咬了咬下唇，说道：“便宜点的，但是一定得是好看的女人。”
　　“……行，留个地址时间。”
　　我刚将我家的地址告诉了对方，对方就匆匆挂了电话。这算是预约成功了吗？可是他们都没有介绍自己的服务之类的，不会到时候狮子大开口吧。
　　不管了，我只是个画个画，也没什么特殊需求，应该花不了多少吧。
　　于是我便坐下来等待妓女上门，我忍不住肖想敲响我家门的那个人会是什么样子的。会是黑长直的学生妹还是长波浪的成熟女性呢？不过我既然让他便宜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好货色吧。
　　哎，我只希望对方干净点，至少指甲缝里不能有脏东西。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我一向喜欢听着节拍器规律的声音来消磨时间。节拍器总是不会辜负我对它的期望，它冷漠无情地左右摇摆，就算随手拨弄它也会立马回到它原本的位置。它的声响总是毫无起伏，一摆带动一次齿轮的转动，消磨一点无聊的时间。
　　通常我会把发条拧紧，一共转十下，这十下却会持续30分钟，再划算不过的交易。
　　就在节拍器完成它最后一次摆动，回到节拍器中心的时候。我的门外传来了三声敲门声，两声响，一声轻。我家没有装门铃，因为我不喜欢门铃的声音，每次它毫无预兆地响起的时候总是令人不安。
　　我将我的节拍器归位，趿着拖鞋来到了门口。从猫眼中望出去，我发现一个穿着裙装的女人站在那儿。
　　她应该就是那位“裸模”小姐了吧。
　　我打开门，发现对方正无所事事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她有些过分的高，腿很纤长，脸上带着淡妆，卷曲的棕色头发将她白皙的脸托起。
　　不得不说，她很漂亮。
　　“进来吧？”我这样问道。
　　对方将自己的鞋子脱在了门外，然后赤脚踏入了我的屋子。
　　我不知道这是哪来的规矩，但是我还挺喜欢。因为我不喜欢她的鞋子，有些过宽。
　　“拖鞋就在旁边，自己拿。记得把门关上。”我转身离开她，朝绘画用的区域走去。
　　她关门的声音很轻，走路的声音也很轻，像只猫。
　　我坐在房间的最深处，那里很空旷，只在中间摆着一个画架和一张供我坐着的凳子，在我的正对面则放着一张浅褐色的皮质沙发。这张沙发上睡过很多裸模，但是妓女，是头一次。
　　当我准备画具的时候，我看见她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沙发边上，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坐。她素净的白色T恤微透，我看见薄薄的三角文胸托着她小小的□□。
　　“脱了吧。”我一边对她说着，一边起身将房间里的窗帘都拉了起来。好在屋里开了灯，拉了窗帘也没有阻止屋子变暗。
　　她像一个无事做做但突然得令的小兵，如同获救一般地开始褪下自己身上的衣物。
　　我不爱看这些，所以我把自己挡在画板后，用心地将画纸用美纹胶贴好。然后打开尘封了四天的颜料盒，打算稍微清理一下。颜料酸臭的味道钻入我的鼻腔，令人安心的味道。
　　“我好了。”女性的声音过于低沉，“我该怎么做？是我过去，还是你过来？”
　　我从画板后探出头之后便愣住了。我感觉我的眼神在乱飘，不知道自己该看哪里，又或许哪里都不该看。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我要做什么？”对方走近了几步。
　　“别过来。”我连人带椅子往后挪动，椅腿在地上拖曳出难听的声响。我将怀中的颜料盒关了起来，放置在我脚边的地上。
　　被我喝住的人停下了脚步，她……不，应该是他，他疑惑地看向我，仿佛我在说一些令人难以理解的话。
　　他的肩膀很宽，髋部却很窄。肌肉包裹着骨骼，均匀匀称。从耳后的胸锁乳突肌滑至突出的锁骨，在锁骨与肌肉的接触点一路踮脚走上圆滑的三角肌，一路往下，便是紧致的前锯肌与腹外斜肌。
　　再往下便与我一样的地方，是我们都拥有的东西。太丑陋了，就像一样光滑的物体上多了一个凸出的疙瘩一般。
　　尽管这样想着，但我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他。他的身体真的很美，所有的线条都刻画得刚刚好。
　　“所以我到底该做什么？直接切入正题吗？”
　　在我惊恐的目光中，他又一次慢慢靠近。他修长的腿前后摆动着，他像是还未食用过禁果的亚当——没有丝毫的羞耻心，只是一味地向我走来。
　　“嗯？”他的声音越发地靠近。
　　我猛地站起了身，不顾椅子随着我的动作向后摔去。
　　他纤长的手指托起我的脸，过于精致的五官慢慢向我靠近。添了眼线的眼角向上挑起，眼皮上缀着一些浅色的珠光，眼尾是若隐若现的红，徒增一丝魅惑。只是他的眼中毫无感情，只有一些水光在流动。
　　突然，他的腿碰到了摆放在地上的水桶——那是我用来洗画笔的——冰冷的水往我腿上扑来，直直地涌入我的裤管，我的袜子还有我的拖鞋。
　　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的动作显然跨过了我与人交流的界限。我看向对方逐渐闭起的双眼以及越来越近的嘴唇，猛地将他推开。
　　潮湿的感觉让我相当不适。
　　“别他妈碰我！”我指着还想往前的男人说道，“去那个沙发上坐着。”
　　我想我真是找了个麻烦，如果愿意多花点钱请正宗的裸模，一定不会有这么多的事。而我现在不得不去擦地板，还得换掉我湿淋淋的裤子袜子和拖鞋。
　　“很抱歉……我要帮你吗？”
　　“不！别动。”
　　我看着因为走动而在地上拖出来的水痕，不由得又头疼了几分。水总是无孔不入，而那些拼搭起来的木质地板永远不会没有一丝缝隙。那些看不见的缝隙往往都无法擦净，有时只好由着水渗入木与木的缝隙，让它腐烂。
　　原本定的时间是三个小时，结果两个小时我都用来清理这该死的地板，而罪魁祸首早就在沙发上睡着了。更该死的是，我还必须得付给他属于三个小时的钱。
　　算我倒霉。
　　收拾完了以后，我重新提起了画笔。我看向沙发上已然陷入熟睡的男人，对方侧躺着，头依靠着沙发上仅有的那个抱枕，而双腿则是横在沙发扶手上，双腿微微屈着。
　　他睡着的样子似乎更漂亮，静谧得如同一幅画。
　　我想了想，提笔在面前的纸上打起了样子。
　　临走的时候，他与我约好，只要我想找他就打他存入我手机中的那个号码，响四声就挂掉，只要没事他半个小时就会到。我看向手机上他强制输入的备注，他叫伏山，一个依靠贩卖□□存活的Money boy。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找他，我以为他就会这样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但是每当我拿起手机，看到那个像艺名一样的名字的时候，我的脑海又不可遏制地去想他漂亮的肌肉线条，就好像他缺憾的部分也变得无关紧要。
　　然后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每逢周六下午3点，我就会打电话给他。他好像成天都无所事事一样，从来没有缺席。每次他都会变着法子穿女性的衣服来，其实他不用这样，我也不好这一口。
　　但是谁也没说，所以什么都没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伏山，我逐渐摆脱了节拍器。因为我的脑海里再也不像之前那样空空如也，我开始遐想伏山不与我在一起的时候会做什么，是会日夜不休地与男人做那种事，还是会像普通人一样拥有自己的爱好。
　　但是每当周六，他要来的那半个小时前。我一定会拿出节拍器，因为它可以平复我即将见到他而产生的莫名情绪。我现在还称不上来这是什么情绪，但我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