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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鳄鱼的眼泪3 ...

  •   阿米被冲进来的警官们扣押,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嗡嗡作响。
      一边的鹿女士眼中的癫狂只增不减,恨不能自己冲上来再补一刀:“他该死!他该死!”
      目睹了一切的鹿先生瘫坐在椅子上不愿接受现实,大张着嘴试图缓过气,胸口起伏不断。
      “没事吧。”富警官走到我身边,上下扫视我的身躯,眼神触及到我脸上的某一处时变得有些慌乱。
      察觉到他的手贴近我的复眼,我下意识闪躲,他似乎很不喜欢我的退让,用虎口卡住了我的下颚,指腹在我的眉梢轻蹭。
      因为混乱,我根本没办法思索他透露出的情绪多么异样。视线忍不住越过他的肩膀,去看医护人员把鳄鱼抬下桌子,他正无意识呻吟着。虽然鳄鱼和上了眼,可我还是感觉那双眼在直勾勾地看着我。
      记忆里似乎看到过类似的眼,只是我去触摸,又会在抓住前溜走。
      “阿米,她,会怎么样?”我仰头看向富警官,询问道。
      他收回被我眉梢染红的手,身体往前凑近,声音肃然平静:“持刀杀人。无论于谔伤重不治还是侥幸活下来,她都得进少管所。”
      我垂下眼,闷声道:“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他并没有回答,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像是被挤爆的腐烂橙子,一股莫名的苦涩出现在他的四周,来到我的鼻尖。我意识到以我目前的身份提出这个要求,是会让他为难的,复眼翕动道:“抱歉,我···”
      “走吧。”他来到我的身后,缓慢地推动轮椅道。
      在轮子滚动后,我的话没能接着说下去。
      轮椅拐进电梯间,我看着他按下更高楼层的按钮,很是疑惑:“不去警察局吗?”
      “她不在那里。”透过金属的电梯门,他琥珀色的瞳孔在灯光下,仿佛倾泻出鎏金的蛋液,流淌进我看着他的眼眶,含着故作生硬的刺痛。
      他生气了。
      隐约的,我的大脑告诉我。
      怎么回事?这种脐带一样的熟悉感。让我不知所措。
      也许是生理上的直觉,我不愿错开看他的目光,执着地和他在电梯门的影子里对视。金属门干净的能在我的复眼中印出他唇角的每一寸弧度变化,我亲眼看到,他的注意点自我的复眼一路往下滑动,这让我忍不住收缩身躯。
      他要干嘛?不会是对蜘蛛产生好奇,今天就要把我解决了吧。

      叮咚——十楼到了——
      随着播报声地响起,电梯门缓慢地打开,他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招进来的光中,我长舒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催促:“富警官,到了?”
      我不敢往后看,腕足搭在轮椅两边,详装好奇地探头看。出电梯口,是一片不用于其他楼层的淡紫色墙面,走廊上摆放着蓝色的钢制网状椅子,光穿过铁网封存的玻璃窗掉在诊疗室的白色牌子上——精神科。这是被囚禁的童话世界,我低头用腕足遮住为数不多的光点这样想。
      “富队。”哈士奇警官在尽头的房间门口朝我们招手,她的叫声在寂静的走廊里荡起回声。在他身后游出的蛇尾瞬间卡在他的齿间,哈士奇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举起双手在原地摇头。
      直到我来到他们面前,蛇的尾巴仍然没有放开,蛇头从哈士奇毛茸茸的脑袋上伸出来,完全忽视了我,越过我悬停到富警官面前,说道:“富队。你带另一个案子的嫌疑人来是不是太无视办案规则了。”
      我听到富警官笑起来,语气竟然有几分温柔:“岱如,先放开易生。”
      话音落,哈士奇警官也在边上呜呜咽咽地附和,爪子扒拉着脸上的蛇尾。
      “啧。”蛇警官有点不耐烦,再次把自己盘回哈士奇身上,蛇尾浮动起来,轻轻地拍了一下哈士奇的犬吻,“笨死了你。”
      嘶——怎么看着打情骂俏的。我大小眼瞅着两位,我记得,当时审讯我的时候,蛇没有如此,如此好说话的。
      终于解开桎梏的哈士奇警官呸呸呸地说着:“明明是你捂住我的嘴,你还理直气壮了。”
      话是那么说,但她还是张开爪垫拖住了蛇身让他更好的往上攀缘,能够把身体藏在她长长的毛发间。
      “富队,她们都在里面了。半个小时后会给她们进行精神方面的检测。”哈士奇往后走了几步,展示出病房内的景象。淡紫色的世界中,鹿女士背对着门坐在病床上,一只蹄子被手铐锁在床头,而阿米躺在她的怀中,喷溅了血的左手坠落在床沿,成为唯一的亮色。
      期间,我有些紧张地看了看蛇,出乎意料的是,他只是窝在哈士奇的颈部,瞥了我一眼。
      富警官推了一下我的轮椅,让我踏入了病房:“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等等。我一个人进去?警察心真大啊。

      我踌躇地看向病房内的她们,我的到来没能引起她们的任何反应,她们依旧面对着那扇架着铁网的窗户一动不动。最初,我疑心是声音不够确切,于是咳嗽了几下,却也无法得到她们的一丝回应。
      “阿米?你还好吗?”我踌躇了片刻,小心地叫她。她小小的身影抖动了一下,复又恢复了平静,就当我以为,她不会愿意和我说一个字的时候,她稚嫩的嗓音出现在我的耳廓,干涸且贫瘠,“警察叔叔,他死了吗?”
      此时的氛围似乎是拌进了辣椒面的汗液,咸辛地让我坐立难安。我无比清楚,填进去的答案可能会是她掉落两边的决定因素,她在等着心里的那扇门完全打开或者完全关闭。
      “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了,医生说,结果不会太乐观。”我斟酌着话语回答她。
      “好。好!他早就该死了!哈哈哈哈···”本来不发一言的鹿女士猛地按着自己的脸,克制不住地笑起来。
      “如果你一开始就想要他死,为什么还要嫁祸给他?”我开口道。
      她的笑戛然而止,把蹄子放在身侧的阿米身上,拍动着,说话间和缓起来:“刚开始,我当然是不想他去死的,死?多便宜他啊。他应该在监狱里活的长长久久的才好。可你们也听到了。他理所应当的样子,就好像,好像我女儿是他的东西。我呸,那是我掉下来的肉,他也配。”
      忽然,她的语调变了,变得温和,变得轻快:“所以啊~我想通了~他应该去死,必须去死!”
      她向我展示的原因里,透露着浓浓的疯狂,而在这些里面,或许牵涉着其他东西。我皱了一下眉,继续问道:“所以其实,卢女士死于自杀?”
      “不是!”她一下子转过头,满目绯红,她脸上未收回的笑意凝固在泪水滴落前,随后,和断了线一样逃亡,湿透的毛发粘着在她的颧骨,形成挤压的水洼。她说话时振动的激动撞死了它,“如果不是他买的药,如果不是他嫌弃呦呦吵闹非要我女儿管,如果不是他故意忽视,我女儿怎么会服用过量的药物?!是她毁了我女儿!”
      面对她的双眼,我被里面的悲伤触动,那是触不可及的悔恨,在把她淹没。
      “那阿米呢?”小鹿蜷缩在她的身边,我始终无法将持刀杀人和她结合在一起。我看着那瘦小的背影,思绪开始变得沉重。
      “阿米也是我的孩子。”鹿女士将小鹿牢牢地扣在自己的怀里,刻意重重地咬字道。
      我直觉这并不对,又苦于无法言说,退而求其次地提出:“能让我和阿米说几句话吗?”
      鹿女士狐疑地盯着我,好像在她的眼里,我瞬间变成了会偷她孩子的人贩子。为了让她放心,我举起自己全部的腕足表示我身上没有仍何的东西,以示友好。她没有半分眼白的眼睛盯着我,半晌才低头唤起了小鹿。
      亲眼看到的瞬间,我才意识到,远有让我更加难受的事情出现。阿米看过来的神情与其说是一个孩子,不如说是一个假人偶,和我放在地下室的没有不同。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之前曾经窥见过的疑惑和微笑都是荡然无存的。
      “她,这是?”翻江倒海的情绪扼住了我的喉咙,再次出声的时候都变得费力。
      相比于我,鹿女士仿佛根本没有注意这些,她的蹄子放在阿米的脖颈打着圈,一脸骄傲地看着她,那眼神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更像是端详一个由自己手所出的杰出作品。
      我尝试叫小鹿:“阿米?”
      她无声无息地看过来,一片空洞。
      我不明白,这就是乖孩子吗?
      顷刻间,我不想呆在这个空间,我想逃离,不然下一刻就会被蒸腾而上的战栗吞没。腕足撞击房门后,我被拉出了病房。门在我眼前关上时,就好像是关闭了一个世界。
      接触到走廊空气的瞬间,我不断地呼吸,往内堆积无数的气体,才能让肢体的沉重非常真实。
      “呵,胆子真小。”蛇的声音传来。我抬头看他,他蜿蜒在我的上方,倒吊着看我。我这才反应过来,把我带出病房的是哈士奇警官,而富警官不见踪影。
      “富警官呢?”我问道。
      “富队有事先走了。你还好吗?”哈士奇蹲下来看我,担心地说道。
      我摇了摇头,说:“我没事。谢谢警官。”
      “叫我易生就行,不用那么拘谨。”她摆摆手,又像是忽然想起来,拽着身上的蛇尾巴在我面前晃悠,“这家伙叫岱如。”
      蛇很不喜欢易生的自作主张,把尾巴缠在她的手腕上紧了几圈,蛇瞳都变大了几分,轻轻地哼了一下。
      礼貌起见,我点出腕足往里缩,也学着晃了两下:“我叫胡泊珠。”
      “哎。”她把头凑过来,好奇地问我,“里面怎么样了?”
      “里面···”看着那扇门,我停顿了一下,哑然道:“不太好。精神检测还需要等多久?”
      易生看了眼手机,说道:“10分钟。”
      “嗯。我可以坐在这里等吗?”我的胸口糊着一口气,渴望着一个结果,虽然我很确定结果已经出现了。
      易生对我的请求没有阻拦,据她所言,富警官走之前就说过,我出来后应该会选择留下,如果我说了,就答应我;如果我没说,就送我回去。
      “说起来,你和富队以前认识吗?”易生满脸好奇地看着我,“你们之间好像很熟悉对方。”
      说着,她还做了一个爪子拉爪子的动作。
      我慌张地八个腕足都在摆动,急切地说:“没有,我们不认识的。”
      怕她不相信,我又补充道:“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不然也不会一直叫他富警官。”
      “我以为那是情趣。”她悄悄嘟囔地说。
      我硬着头皮装作没听见这句话,指着走来的医生,把话题岔开了:“是不是精神检测来了?”

      医生很快便进去了。等在门前的我,望着窗外,太阳的余色透过铁网上的格子透进来,恍惚间扭曲了时间,变得漫长。以至于结果来临的时候,我甚至没有意识到,仍旧盯着地上蠕动的影子。
      “卢女士患有中度的强迫症,伴随比较严重的控制欲旺盛;另一个患者的话,有重度的情感缺失障碍和中度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我的建议是最好留院观察。”医生甩着他的大尾巴说道。
      “行,麻烦你了。我和富队说一声,再决定她两的去留。”易生动了动耳朵,接过检测文件说道。
      说完,易生把文件夹在自己的胳膊里,站到了我身后推动轮椅道:“走吧,先送你回去。”
      “好。谢谢。”我的视线停留在地板上,下意识地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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