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秋夜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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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峰上，月华如练，花草树木都沐浴着月光，遥遥地，偶尔传来几声蝉鸣。
“马上就是中秋了呢。”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菱纱喃喃地自语。
“中秋？是不是爹说过要吃月亮饼的日子？”天河挠挠头，站在菱纱身后疑惑地望着窗外，想知道菱纱到底在看什么。
菱纱回身便给了天河一个爆栗子：“是月饼！你个白痴！”
“哦，”天河习惯性地低头认错，“可是月亮怎么能做饼呢？”
这么多年菱纱显然已经习惯了天河的白痴问题，只是很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月饼，就是长得像月亮一样圆的一种饼，有馅儿，很好吃的。”
定居在青鸾峰上已经好几个月，难得遇到一个悠闲自在的中秋节，菱纱想起自己身后的这只野人的确还没有好好过个中秋。
他爹还在世的时候从来不过中秋节的吗？菱纱不敢问，有些过去他们都想尽力地去埋葬。
而她自己，却记得小的时候每到中秋节，不管爹娘去哪里盗墓，都要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和她还有大伯一起吃月饼看月亮，但中秋节一过就又匆匆离开。
她曾经一直怨怼自己的爹娘不爱自己，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爹娘其实也是存着一家团圆和美的念想吧，只是韩氏一族的诅咒让他们从来不敢与她太过亲近，免得徒留悲伤。
后来，便是与这个野人的四处奔波，还有再后来发生的那种种事情。似乎也就是回到青鸾峰之后，才有了闲心看看月亮，想起还有一个节日叫做中秋，还有一个日子该是团圆。
“睡吧，明天我和梦璃一起下山去买月饼。这些日子，月饼该是有的卖了。”菱纱微微偏着头，纯净无垢的微笑一如初见，仿佛过去的那些沧海桑田都是幻梦一场。
“哦。”天河呆呆地应了一声。
第二天一大早，菱纱便招呼梦璃下山买月饼。
太平村的老少都已经开始为了中秋节忙碌，集市上也出现了卖月饼的摊位，摊主小哥勤快地吆喝着。
“小哥，这月饼多少文一个？”菱纱站在摊位前问。
“呦，二位姑娘，这月饼十文一个，各种馅随您挑选，包您好吃！”看到两位天仙似的美女，摊主愣了那么一下，随即摆出殷勤的笑脸介绍自己的月饼。
“那，就各种都拿两个吧。”菱纱对着梦璃一笑，梦璃温柔地点点头。
摊主小哥麻利地包好了两包月饼，递给菱纱，梦璃伸手接过了一包提在手里，菱纱付给了摊主铜钱，两个人离开了摊位。
“菱纱。”刚走出去没多远，梦璃开口唤菱纱。
菱纱回头看梦璃，眼睛里带着疑问。
“我想……回寿阳买些月饼，以前那里的月饼很好吃……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是一样的味道。”
菱纱很快点了点头，柳世封夫妇早已仙逝，梦璃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肯定为没有能为二老颐养天年而自责悲伤。而寿阳的一草一木，都是梦璃最怀念的。
“嗯！这里毕竟是个小村，我们去寿阳一定能买到更多好吃的月饼！”
“谢谢你，菱纱。”梦璃一贯温柔地微笑，却带着一丝感激在眉梢眼角。
“是我自己嘴馋啦！你一说有月饼，我当然巴不得过去！”菱纱了然的回以微笑，嘴里却说着俏皮的话。
“噗～”
“在韩家的村子，过中秋的时候不仅要吃月饼、赏月，还要喝桂花酒。我记得我的姑姑亲手酿的桂花酒特别好喝，带着桂花的香气，总是忍不住让人想醉在里面。”寿阳城，路过酒庄的时候，菱纱突然说。
“那，我们也买坛桂花酒吧，我小的时候过中秋虽然家里有桂花酒，但是爹总是不让我喝多少。”
于是，菱纱和梦璃就带着一大堆各式各样的月饼和一大坛子桂花酿回到了青鸾峰。
中秋月夜，天空无云，月光如洗，青鸾峰上一片宁静安详。
但是青鸾峰小木屋……哦不，木屋群的厨房里气氛却不怎么祥和。
菱纱正面对扁了不少的月饼油纸包和显然空了一大半的酒坛子对着一脸无辜的天河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说，怎么回事！”
云天河很习惯地伸手挠挠头：“不知道。”
菱纱无力望房顶。
一只蜘蛛默默地爬过。
“好啦菱纱，你也知道天河不会这么做的。”梦璃安慰地说。
紫英在一旁默默地点头。
“可是，我看到他就想到……我就、就——算了，揍了也是白揍！”菱纱把自己举起来的拳头又放下。
天河委屈地继续挠头。
梦璃捂嘴偷笑。
紫英悄悄侧过身去望天。
青鸾峰后山，飞瀑直下，晶莹的水滴被溅起，映着月光如珠玉四散。水潭中映出圆月的倒影，天地间被清冷的月光笼罩着，一片宁静。
一只瓷白的酒杯被修长的手指捏着递了过来。
“这桂花酿虽说年份算不上长，却也清香，看来这酿酒的师傅手艺也是了得的。”话语中带着笑意。
玄霄偏过头看了一眼自家笑意盈盈的师弟，伸手接过了酒杯。
“说吧，那一坛酒被你倒走了多少？”
云天青笑着搂住玄霄半靠在他身上：“大概……一半吧，嘿嘿。”
玄霄没再说话，捏着杯子慢慢品着酒。
身后是瀑布飞溅的水声。
云天青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静静地感受着身边人的温度。
遥远地几声蝉鸣。
青鸾峰下，隐隐地有着太平村人家的灯火，细碎地散落在黑暗中。
玄霄半靠在云天青身上，也抬头看着月亮，莹白的月光照在他脸上，勾勒出让云天青一见倾心的弧度。
“天青。”他开口唤云天青，没有回头。
“师兄？”云天青看向怀里的人，抬起手轻轻地把他被风吹乱的发丝理顺。
“你说这月亮上有什么呢？”
“这……嘿嘿师兄我也没上去过，怎么知道呢。”云天青不知道玄霄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我原来一直很想知道。”玄霄突然说，像是说给云天青，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云天青心里一动，为玄霄整理发丝的手指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我从前在看月亮的时候，总是在想，等我飞升了，我要看一看月亮上是什么样子，天上是什么样子。我想那里一定很美，就好像这月光。”
“那……师兄——”
“但是最终我也没能飞升成功，”云天青觉得玄霄大约是该笑了笑，“现在我却不想去月亮上看了，在人间，有这月光可赏，便是足矣了。”
“师兄……”
“嗯？”
“那从前你和我在看月亮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这些？”云天青的声音很是委屈。
搂在怀里的身躯疑似抖动了几下。
玄霄直起身子转过头来看着云天青的眼睛，认真地说了两个字：“没有。”
“咦？”
“你那么吵，一句话一句话说个不停，我哪里还能分心思去想月亮上有什么。”玄霄的眼里一点一点地漫上了笑意。
“嫌我吵还跟我一起赏月？嗯？”云天青双手环住玄霄，调笑着问。
玄霄转过了身去，没有说话，耳根却慢慢染上了红色。
“师兄？”云天青坏坏地追问。
“你还说，赏月都赏到思返谷去了！”最后玄霄终于像是忍无可忍地说了这么一句。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怀抱着他的人终于放肆地笑开，惹得玄霄终于回身一掌劈在了天青的肩上。
“嗷——师兄你谋杀亲夫啊！！！”
思返谷的月色，云天青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是他和师兄第一次在一起赏月。
去思返谷的理由，一般都不会怎么愉快。
“你给我滚去思返谷！”太清老头子的胡子翘的老高，整个人气的一颤一颤的。
原因很简单，云天青的土咒不知道怎么地失手砸在了太清的脑袋上，琼华派的掌门被横空而来的大土块弄得灰头土脸的。实在是没想到苦口婆心磨破嘴皮地讲了那么久的一个小仙术云天青这个小兔崽子居然还是没听进去！
这厢太清掌门气的都要背过气去了，被云天青的土咒轰得一派掌门颜面无存啊！云天青倒是笑得一派悠闲，还有闲心冲着一脸面无表情站在旁边的玄霄灿烂地一笑，才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剑舞坪，留下一众弟子大眼瞪小眼。
玄霄暗暗叹了口气。
日暮已至，天边暗暗的有着少许火烧云，头顶上的天已经暗了下来。
云天青懒洋洋地躺在思返谷的草地上，嘴里叼着半根草茎，盯着头顶的天空。
玄霄站在思返谷的入口，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云天青察觉到了有人来，一个翻身就从地上跳了起来，随手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抬手扔掉嘴里的草茎，咧开嘴笑道：“师兄我就知道你会给我送饭的，让我看看今天有什么好菜！”
看着云天青向他走过来，玄霄没好气地把自己手里的食盒塞到了云天青的手里。
这次的食盒比往常大许多，入手也沉甸甸的，云天青疑惑地顺手揭开盒盖，倒是愣了一愣。
然后他把盒盖又盖上，腾出了一只手牵住玄霄的手，把他拉进了思返谷。
二人便随意地坐在了草地上，刚一坐下，云天青就粘到了玄霄身上：“师兄今天怎么给我带了这么多东西来。”
玄霄伸手推开云天青，拿出一块干净的布铺在了两人身边草地上。
“师～兄～”
玄霄叹了口气：“今天是中秋，你忘了吗。”
“咦，我记得派里不是不兴过节的吗？”云天青一边说，一边看着玄霄把食盒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最后从侧面的暗格中拿出了一壶酒。
然后云天青的眼睛立刻就亮了，伸手抢过玄霄手中的青白瓷酒壶，揭开盖子闻了闻，一脸陶醉地说：“即墨的桂花酒！师兄你竟然去了即墨！”
玄霄伸手递给他一双象牙箸。
“不管派里怎么个习惯，今天毕竟是团圆的日子，把你一个人扔在思返谷……”玄霄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
云天青倒是笑得像是偷了腥的猫：“师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扔下我一个人的。”
玄霄没理他。
天渐渐黑下来，慢慢地，月光笼罩了思返谷。
云天青赖在玄霄身上，手里不停地忙着给自家师兄夹菜。哎呀，他最爱吃的鸭子啊肉质鲜嫩，大厨真是不错！
“你今天是故意的吧。”玄霄一边吃完碗中剩下的饭，一边淡淡地陈述一个事实。
云天青嘿嘿地笑：“师兄你发现啦。”
“你无非就是嫌今日这些练习的内容无聊无趣，想寻个清静才跑来这里的，我说的不错吧。”玄霄放下自己的碗，扫了云天青一眼。
云天青抓抓头：“哈哈师兄你真了解我。不过我也就寻思着弄点儿动静，我真没想到会真砸中太清那老头啊。”
委屈的眼神看着玄霄，不知情的话还真会以为他才是受害者。
“你天赋异禀，别说土咒，我知道连流砂袭你都使得很好，你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玄霄抬头，月亮已经升上了树梢。
月光照在玄霄的脸上，长长的睫毛落下了一片阴影，云天青偏头去看他，却是一不小心看痴了。
许久，玄霄终于感觉到哪里不对了：“月亮在天上，你看我做什么？”
“师兄……”云天青低声呢喃着。
他这一句师兄，却是轻声从喉间逸出，低低哑哑的，似是带着惑人心神的魔力，玄霄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击中了。
云天青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在月光下的面容，泛着涟漪。
月朗风清。
桂花酒的香气，悠远，绵长。
云天青直到现在还记得，后来自己不胜酒力的师兄，微微红着双颊靠在自己肩头，任由自己抱着他闭上眼睛睡去的时候，月光透过树梢洒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
月上中天。
遥遥地，传来嬉戏笑闹的声音。
云天青将手中的月饼分成两半，递给玄霄一半，随口说道：“八成又是菱纱在欺负我那笨儿子。”
“天河虽有些不解世情，心底却是难得的清明，我这做大哥的自愧不如啊。”玄霄轻轻摇了摇头，带着微微的自嘲。
云天青听闻此言，很直接地把手里的一杯酒对准师兄的嘴灌了下去，惹得玄霄措手不及，待到酒水咽了下去，才薄怒道：“你做什么发疯。”
“霄，”云天青突然改了称呼，声音难得的严肃，“在我的眼里，你就是最好的。人的这一辈子，让自己活的开心就够了，你又何必放不下？”
玄霄轻叹了口气：“天青，我只是偶尔感叹一下，你不必担心。何况，我们的一辈子，会不会太长了点儿？”
“哈哈！师兄，吃月饼！不管这辈子有多长，师弟都会一直陪着你看月亮！”
玄霄垂眸，看着手中剩下的小半块月饼，嘴角轻勾。
“师兄！”
“嗯？”
“你嘴角上沾了月饼屑。”
“唔……”
“……”
指尖微勾，衣衫轻解。
温柔缱倦，柔情万千。
瀑飞珠玉，风过青鸾。
露凝花间，月华正浓。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秋夜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