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上书院》橙黄绿

37、心乱

　　问竹苑内，江照云半靠在床上，手中拿着本游记翻看。

　　因着没什么要伺候的，江照云便没留人在里头，现下屋内一片安静，只余书本翻页和炭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忽闻门外有脚步声由轻而重，江照云不免蹙眉，等到房门被推开，他更是反手将游记盖在膝盖上，靠在枕上双眼紧闭。

　　“睡着了？”

　　耳边的声音又轻又熟悉，江照云睁开眼，眼前不是预想的端着汤药的小丫鬟，而是品貌端方的宋小少爷。

　　“笑什么呢？不会烧坏了脑子，不认得我是谁了吧？”宋光遥忧心的往床边一坐，伸手去探江照云的额头。

　　江照云脸上笑意一收，拍来宋光遥的手:“你才傻了。”

　　“谁让你突然睁眼一笑，我还以为你中邪了。”宋光遥嘟嘟囔囔，不顾江照云的躲闪，又伸手摸向他的额头。

　　“摸起来还是有些热。”仔细比对过自己额头的温度后，宋光遥肯定下了判定，正心中着急，无意间低头一看，见锦被上还有本书，顿时嚷嚷起来:“都病了也不好生休息，这书什么时候看不得？”

　　“没看多久，只是躺久了身上不爽利，便坐起来动动。这游记也不过是翻着打发时间，不用费什么脑子，这还是你推给我的呢。”江照云见人急了，指着书名解释起来，看人脸色慢慢转晴，又道:“我不过是一人在家无聊，现你来了，有你和我作伴，我便不看这书了。”

　　宋光遥被江照云的三两句话给哄好了，当即也不皱着张脸了，将游记往桌上一放:“这话不错。”

　　江照云只觉这人好哄极了，轻笑道:“还没问，你今日是来做什么的，就光是过来看看？”

　　“非得有事才能来吗，”宋光遥打量着江照云的脸色，见他嘴唇有些干皱起皮，起身倒了杯热茶端给他，“我是想着出考场那日没碰见你，便过来看看，好在我来了，不然谁陪你打发时间，你也真是的，病了也不说一声。”

　　江照云捧着茶杯小口喝着滚烫的姜茶没吱声。

　　宋光遥便也不说话了，静静坐在床边看着江照云喝茶。看着看着，宋光遥就觉有些不对劲了。

　　因身上不舒服一直躺在床上，又不需见什么人，江照云也没怎么打理。一头青丝不似平日束得齐整，而是披散在身后，身上也穿的单薄，只着了一袭白色里衣。因半坐起来，上半身披了件丁香色外衣，脸色也被茶水蒸腾而起的热气衬得柔和许多，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平时里那股清冷的不好接近的气息。

　　宋光遥看着江照云，手指不自然的在抓了抓，捏住一小团柔软的锦被在手中左右揉捏。他是知道的，江照云本就不是什么清冷的人，只是天生长了张略显冷淡的脸，再加上他又不爱与不相熟的人多说什么话，在课室学业也出众，这一来，大家都觉得他高冷不好亲近，也不太敢他和他嬉笑逗乐。可实际上江照云一点都不高冷，偶有同窗拿题来问他也愿细致讲解，与他们几人相处也随性自然，多有包容……

　　如此无厘头的左思右想间，江照云已将杯中的茶水喝尽，不客气的将青玉茶杯往宋光遥眼前一递:“有劳。”

　　宋光遥呆呆点头，将茶杯放回桌上，又坐到江照云身边。

　　喝了一杯热茶，江照云嘴唇也湿润了许多，看起来润泽饱满，不点而朱。

　　宋光遥不知为何有些干渴，忙移开视线，朝上看去，正对上江照云含笑的双眼。

　　这一对视，宋光遥更显慌乱，眼神四处乱瞟不知该落在何处，手也忙乱的左扣扣右摸摸，整个人突然忙了起来。

　　江照云好笑:“一个人在忙什么呢，可别把我的被子给扣破了。”

　　“没，没什么，”宋光遥耳根一红，忙撒开手中的锦被，双手端正放在膝上，眼睛也不再乱瞟，只一劲盯着眼前的锦被，仿佛要将它看出花来。

　　“你这脸怎么这么红，不会是太热了吧？”江照云坐起来，往前探了探，伸手摸了摸宋光遥的脸，“我这房里火烧的热，我这么穿着都不觉得冷，你穿的厚实，想来是会热些。”

　　宋光遥没料到江照云突然会摸他的脸，突然就愣住了，只觉侧脸被轻柔的贴了贴，他愣愣抬头，就看到江照云在自己眼前放大的脸。

　　眼前人神仪明秀，眉似远山，鼻若玉峰，脸上五官无一不是他喜欢的模样，更有那双含情眼，眼中满满都是他的模样。

　　“看什么呢？”江照云见人干看着自己不说话，使坏捏了捏他的脸颊。

　　宋光遥回过神来，脸色突的涨红，语无伦次道:“没，没看，我看，看……是有些热，我出去吹吹风。”

　　说罢，也不等江照云应声，忙从床上起来往屋外蹿，慌乱间还被门槛绊了个踉跄，可把外间候着的小丫鬟们吓了一跳，七手八脚的将人掺住，又端了凳子来请他坐下。

　　江照云没看见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听着那一惊一乍的动静，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等到外头彻底安静下来，屋内又重归宁静，才闭眼往后一靠，回想起方才宋光遥红着脸躲闪着自己的神态，轻笑一声:“傻乎乎的，还挺可爱。”

　　傻的可爱的宋光遥正独自坐在屋外，捂着张大红脸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屋外寒风阵阵，吹散了屋内炉火带来的暖意，宋光遥在只觉烧得滚烫的耳根寒风一吹，终于有凉下来的趋势，干脆也不将脸埋着，顶着张红脸迎着冷风呼呼的吹。

　　被风一吹，加之乱人心绪的正主不在眼前，宋光遥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心绪一平，心中一团乱麻般的心思，也终于能理一理了。

　　宋光遥撑着脑袋，眼神虚虚的看着前方。他原先也隐隐察觉到自己的有些不对，只是一直不敢深思，颇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可今日一遭，让他不得不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自己今后究竟想要什么。

　　“宋光遥，在屋外呆了这么久，不冷吗？”还不等宋光遥把思绪理出线头，身后的房门便开了小半。江照云正披着外衣，踩着软鞋站在门后看着他。

　　这下宋光遥也顾不得左思右想，从凳子上一跃而起，推着人就往里走，转身就将门给合上了。

　　“还病着呢，穿这么点就出来了，被风扑着了怎么办？”宋光遥将人撵上床躺着，又用被子把人裹得严实，摇摇头叹气道:“真是不让人省心。”

　　江照云挣扎着从被子里伸出手，朝着宋光遥脑门一弹:“你还好意思说我，手都吹的冰凉还在门口吃冷风呢。”

　　说着，江照云摸向宋光遥的手，双手包着宋光遥冰凉的手搓了搓。

　　宋光遥本就对江照云有着不可明说的小心思，才被刺激了不久，现在又被他包着着手揉搓，脸颊又有升温的趋势。

　　“哈，没事，我热得很，手一会儿就热了，”为了不被看出端倪，宋光遥忙反手握住江照云的手，将他的手塞回被窝，“倒是你，别被我凉着了。”

　　见宋光遥如此，江照云也没坚持，顺着的他的意用被子裹得只剩个脑袋在外头，道:“那你喝杯热茶暖暖。”

　　宋光遥只觉此人歪着脑袋，顶着一头被蹭乱的青丝，让自己去倒茶的样子怪可爱的，像扮乖的奶猫，看着就让人想抱进怀里好好揉捏一番。

　　“嗯？”

　　“咳，喝，我喝杯热茶。”宋光遥起身先给江照云倒了杯茶，自己也端着杯姜茶，搬了条凳子坐在他床侧。

　　捧着热茶是为了暖手，宋光遥也没急着喝，盯着杯中澄亮的茶水出神时，一阵急促的咳嗽又拉回了他的心神。

　　抬头一看，只见江照云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拍着胸口咳个不停，宋光遥赶紧接过那快要洒出来的茶杯，又坐在床头轻拍江照云的后背，让他好受些。

　　“怎么咳得这么厉害，大夫怎么说，开了什么药，还是再请大夫来看一看的好。”宋光遥说着就要喊人去将大夫请来。

　　“不必，咳咳，”江照云拽住宋光遥，“今日已不怎么咳了，大夫已经开了药。”

　　“那你今日可吃了药？”

　　“还没呢。”

　　“怎的这个时辰还没送药来，我去看看。”宋光遥拍拍江照云的手，让他放开。

　　江照云不依，反倒抓的更紧了:“不必，药熬好了自然送来了。”

　　宋光遥被扯得坐倒在床榻上，感受着身后的抓力，笑道:“好好，不去就不去，你先松开。”

　　“真的？”江照云半信半疑。

　　“真的真的，我又不会熬药，就像你说的，去了还不也得老实站在一边等着。”

　　江照云狐疑得看他一眼，试探松开手。

　　宋光遥也如他自己所说，还真没跑，只是那嘴却欠欠的:“云云，这么大了还怕喝药。”

　　“哼，”江照云斜他一眼，“我这不是怕，只是不喜欢，好端端的谁愿意喝苦药。”

　　宋光遥笑道:“这话说的有道理。”

　　江照云挑眉，正想说话，房门却被人叩响。

　　“少爷，该喝药了。”

　　江照云脸色一僵。

　　宋光遥好笑看他一眼，朗声道:“进来吧。”

　　江照云院里的大丫鬟迎冬端着碗热腾腾的汤药进来。

　　江照云皱眉:“先放着吧，等凉些我就喝。”

　　迎冬早便喜欢自家少爷喝药磨蹭的性子，放下药后提醒道:“少爷可别等太久，这药凉了更苦涩。”

　　“放心吧，我会看着你家少爷喝药的，你先下去吧。”宋光遥看着江照云一脸苦大仇深，心中怜惜，挥挥手让人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