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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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赫赫——”
看形势不对劲，连风都开始敛住了声势，原本嘲哳的万妖谷，也一下子静了下来。
四周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惹得云祝头皮一片发麻。
冷汗顺着发鬓滑落脸颊，云祝看似面无表情，表现得出奇冷静淡然，实则眼眶鼻尖通红一片。
明明一滴眼泪都没掉，却仿佛痛哭了一场。
无脸伥鬼：“小云祝，你哭了吗？”
“没有啊，谁说我哭啦？”云祝眨了下泛酸的眼睛，矢口否认道：“我哭了吗？我从来都不爱哭......”
她越说越小声，越说声音越哽咽，却倔强地睁着大眼睛，眼泪在眼眶里拼命打转，就是没有掉下来。
嘴硬的云祝，心里早就万马奔腾心慌气短，恨不得就地昏厥摆烂。
万恶的穿书世界！千刀万剐的云秋月！比乌龟还乌龟的男女主！
悲催的前世！绝望的现状！还有，可怜的我！
然而不管云祝在心里还是在脑子里怎么嘶吼谩骂哭唧唧，等待着她的现实，又是一场恶战。
怂了吧唧的云祝，早就汗流浃背、冷汗淋漓，心脏快跳得蹦到嗓子眼，简直悲愤欲绝、欲哭无泪、无比煎熬、生不如死啊！
“呵。”
似乎是笃定了云祝不敢再往前一步，猛虎面具蓦地发出了一声嗤笑。
下一秒，宁静了许久的风，复而呼啸了起来，像是怒吼，从云祝的背后席卷而来。
早在猛虎面具出现时就缩成了拇指大小，秒速插进云祝乌发里的伥鬼，忽觉不对劲，瑟瑟发抖地探出它的半边脑袋。
就见猛虎面具以自身为原点，疯狂加速旋转，最后变成一道白光，携着飓风，带着排山倒海、欲要席卷一切的气势，朝着云祝所在的方向旋冲而来。
无脸伥鬼尖声嘶叫：“糟了糟了，小云祝，它像一道闪电，朝咱们劈过来了了！！”
云祝顶着身后的死亡凝视，何尝不知道要糟啊。
她手足发颤，心下发冷，刚想侧头看个究竟，头顶忽而一道闪电冲破重重树影，轰隆隆地如惊雷炸响。
接着便听见一个高速旋转的嗡嗡响声，云祝一个激灵，身随心动瞬间侧身下腰，险险地躲过了面具直削头顶的危险。
首次攻击落了空，猛虎面具在误闯进恒川水的前一秒，180度极速大转道，再次向云祝的方向强袭而来。
这次它的虎口大张，势必要将云祝连带背刺自己的无脸伥鬼，一齐嚼吞入腹！
靠着直觉和运气，险险躲过一击的云祝，脸上豆大的汗珠不住地往下直掉，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她忽而心念一转，拔腿就要往后再逃，头皮却是骤然一痛。
“不能动啊！”
藏在她头发里的无脸伥鬼，用力地揪扯着她的头发，颤抖得声音都变了调：“跑不掉了，小云祝，咱俩、现在都在它的嘴里......”
在它的嘴里？什么意思？
“雾障之网，虎妖大王的狩猎绝技，只要锁定了目标，方圆五里，皆在它的攻击范围。”
刚刚的突袭，只是猛虎面具的障眼法，目的是逼着云祝后退，自投罗网，从而被它强势锁定。
无脸伥鬼声音颤颤：“除了你身后的恒河水，我们没有别的出路了......”
云祝抬头，才发现前路漆黑茫茫，只剩一条黝黑滑腻的通道，赫赫地极有规律地起伏着，时不时有湿热的气流传来。
所以现在她已经无路可退，就要死了吗？
外头呼啸的飓风，慢慢地静止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令人窒息的静谧。
云祝脑子里一片空白，才短短十几天，她就要再经历一次死亡了呢。
她的心里忽然升腾起了巨大的绝望和惶惧。
死于虎口，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
她可能会成为下一个灵魂被囚-禁的无脸伥鬼，神志清醒地看着虎妖操纵着她的躯体，作恶多端滥杀无辜，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云祝鼻子一酸，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眼泪顺着脸庞流了下来，“啪嗒”一声，落在了虎头骨杖上，泛起一丝微弱的光。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是绝境。”
云祝耳边忽然响起他爹曾经说过的话，“绝境，有时候，亦是生门。”
绝处逢生，逆流而上。
听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身上迟迟没有传来痛楚，云祝猛地睁开了眼睛。
虎口闭合之处，卡着一颗巨大的黑色脑袋，那颗脑袋拼命抵着虎妖的嘴巴，好似在朝自己大声呼喊着什么。
“小云祝，快跑啊，快逃啊......”
一只死了近百年的无脸伥鬼，直到最后一刻，都在拼命挣扎着不肯服输。
云祝心间忽而一颤，忽而有些咬牙切齿：“生而为人！生而为人！”岂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连一只小小的无脸伥鬼，都知道要反抗！
前世怂了一辈子，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难道重活一世，自己也要这么窝窝囊囊地死去吗？
扪心自问，云祝不愿意！
“尽管道行浅薄，法力不高，尽管可能会被反噬，亦或者最后可能徒劳一场......”
用力攥紧手中的骨杖，她的眸中陡然迸发出强烈的光芒，对着无脸伥鬼的方向蓦然一笑，毅然决然转头，奔向了黝黑滑腻的通道。
“我云祝，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就此认输！！”
——
无脸伥鬼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在虎口即将闭合的瞬间，从云祝的头发里猛然弹射了出来，正好卡住猛虎面具的大口。
它使劲浑身解数，强硬撑着不让虎口完全闭合，声嘶力竭地朝云祝的方向呐喊：“小云祝，回头，快逃啊！”
“快逃啊！小云祝，快点过来呀！即使只有你一人，也要逃啊......”
无脸伥鬼拼命呐喊，到最后竟有些歇斯底里，甚至控住不住地泪流满面。
若不是为了自己......虎妖大王恐怕没这么快就追上来，小云祝可能已经逃脱万妖谷了吧？
无脸伥鬼又自责又害怕，呜呜呜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都是因为我......呜呜呜，都是为了救我......小云祝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估计是被吓住了，呜呜呜，小云祝，你快逃啊！快跑啊......”
我就快要撑不住了......
就在无脸伥鬼快把嗓子喊破的时候，云祝终于动了。
它看见云祝抬头对着自己粲然一笑，接着便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反方向。
这是......这是自暴自弃了？
无脸伥鬼忽而就泄了气，虚脱地闭上了眼睛，难道又是......徒劳一场？
难道这世上，总是好人没好报，好人没好命？
为什么？为什么呀？
为什么总是让自己遇见好人，又让它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害？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对我这么残忍啊啊啊！！！
无脸伥鬼痛苦地捂着脑袋，好似完全崩溃了一样。
它放弃挣扎了，灭亡就灭亡吧！这个狗屁不通的世界，爱怎么就怎样吧！
然而预想中的痛苦，和骨头碎裂的咔嚓声却迟迟没有落下来，无脸伥鬼等了好一会儿，反而听见十分细微的“啵”的一声，像是有什么裂开了的声音。
好似它之前身体爆裂时，也听见过这个声音。
想到什么，无脸伥鬼嚯地抬头，目之所及仍是一片昏暗潮湿，大张的虎口却仿佛有什么顾忌，不敢轻易动弹。
无脸伥鬼心有所感，喃喃低语：“小云祝......”
像是回应它的呢喃一般，黏腻甬道口有什么声音突然破空而出，宛若冲破重重壁垒和束缚，即将破茧成蝶。
接着眼前金光一闪，“哗”地一声，无脸伥鬼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虽然它的一张糊脸根本看不清五官模样，但它还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雾障之网，居然裂开了！
虽然仅仅破开了一条细微的裂缝，却也足够挤进几缕微弱的光线。
而就在那微弱的光线之下，无脸伥鬼看见了仿佛消失了一辈子那么长的小云祝。
她那飒爽身姿，看得无脸伥鬼双眼陡然发亮——虽然它的眼睛跟整张脸都糊成了一团。
小云祝解开了头上的发髻，一头乌黑发亮的及腰长发，如瀑般随意地披散在身后，
她身上的白色交领短衫血迹斑斑，一片暗红，赭红色绣金丝火焰纹马面裙闪闪发光，黑靴踩在虎头骨杖之上，犹如天神降临。
只见她左手拿着一把鹊踏红云聚骨扇，右手微垂，正滴答鲜血直流。
云祝眼睑轻轻一抬，眸中半是孤傲，半是冷冽。
扇遮半面，足尖轻点骨杖，云祝红唇呓语：“鹊踏闲云，祝舞一曲，愿请神来。”
寥寥数语如有实质，一字一句化作红色的字体，缓缓地飘散到空气中，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她的话音刚落，“嗙！”地一声。
团团笼罩的雾障，顷刻间四分五裂，和着自树缝中露出的细碎光点，星星闪闪，仿若天女散花，恭迎神祇莅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