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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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祝被沈厄一掌拍回现实。
额头顶着一块红印，吃痛地揉啊揉，亦步亦趋躲在他的身后，暗戳戳地伸手捅咕来到近前的枇杷树。
“所以，这真是一只枇杷树精？”
沈厄低头，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沉默不语。
云祝缩了缩头，莫名觉得额头更痛了，她呵呵讪笑：“嗨，我这不是、不懂嘛。”
“不耻下问，遇到不明白的问题，就要开口提问。”她讨好地看着沈厄，大眼睛一闪一闪，无辜而单纯，“小时候老师教的，总不会有错的。”
沈厄：我觉得教过你的老师，应该不会希望你说出他们的名讳。
免得有损名望！
虽然读不出沈厄心里在想什么，但云祝总觉得他那古井无波眼神背后，一定别有深意。
“那它跟着我们干什么？还有，你不是说，只要过了这棵结了果的枇杷树，就出了恒川水吗？”
云祝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絮絮叨叨：“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到万妖谷？”
终于问了个有用的问题。
沈厄有些心累，将自己的胳膊从云祝的手里抽了出来，下巴对着枇杷树精一点，轻声道：“枇杷树精，是恒川水的守护灵，保护境内一切生灵的安危，是它的职责所在。”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地抚摸着有些年轮的树干。
没想到自己当初只是一时兴起，在恒川水里随意地点化了一棵果树，它竟是守到了现在，真是......
沈厄冰冷的凤眸顿生感慨，一闪而过，转瞬又恢复了无波无澜。
云祝擦了擦眼睛，见他眸中一丝情绪也没有，仿佛刚才是自己的错觉，困惑地眨了眨眼。
“然后呢？”她追问沈厄。
沈厄：“所以，你想从这儿出去，到那危机四伏的万妖谷，它不放心。”
虽然更大部分的原因，是它认出了自己。
但是沈厄觉得没必要跟云祝说那么多，毕竟现在她的眼中，自己还是那个暂时失去了记忆、懵懂好忽悠的沈厄，而非令三界都瑟瑟发抖的大魔头。
听见沈厄的回答，云祝眼睛蓦然瞪大，惊讶道：“守护灵，它担心我？”
沈厄：“......算是吧。”
毕竟他当初点化守护灵的时候，下的指令是保护恒川水的一切生灵，勿受隔岸万妖谷的侵扰。
云祝应该在汇聚水流的长河呆过一段时间，而且还将自己从沉眠中唤醒，枇杷树精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感受到身上源源不断滋生的力量，沈厄眼眸微垂，看着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云祝，心底闪过一瞬的异样波动。
他想，或许枇杷树精，并没有误会什么......
沈厄的内心波动，云祝无知无觉。
听了沈厄的话，惊诧过后，她突然冷静了下来。
枇杷树精是恒川水的守护灵，护佑生灵不受万妖谷的侵扰，也就是说，她刚才的揣度分析，并没有错，虽然后面思维一度太过发散，偏了轨道。
所以，他们的的确确，就是受了这枇杷树精的影响，一直在恒川水附近打转，看似在不断前进，实则一直在它的迷惑下原地踏步。
“所以它在阻止我们进入万妖谷？”她看着沈厄问道。
沈厄点头：“没错。”
云祝：“可是我想要进入万妖谷，是因为我想逃离这儿，回到安全的陆地......还是说，恒川水这儿，也有一条能通往外面世界的出口？”
若是有的话，那自己肯定选择最安全的方法啊，疯了才会想要重回万妖谷！
然而她的希望才刚刚萌生，就被沈厄一个摇头的动作，给无情地扼杀在摇篮。
沈厄摇头：“恒川水就在万妖谷的心肺处，两地之间的结界，便是枇杷树精。”
从万妖谷进入恒川水，看似是从妖怪横生的地狱，进入世外桃源，实则不然。
若是遇上枇杷树精未结果的时候，不管你进来的是十恶不赦的妖魔鬼怪，还是法力高强的世外高手，都会遭到树精的无差别强势攻击，结局逃不过一个灰飞烟灭。
但是，当枇杷树精只要开始挂果，攻击力度便会降低，成熟期更是灵性觉醒，能辨善恶好坏。
云祝运气好，顺着水流进入恒川水的节点，正好碰上枇杷树精十年一次的挂果佳期。甚至还将恒川水的主人，从长河捞了出来。
护主的枇杷树精，简直将她当成了救世主，不仅不会随意攻击她，而且还兴高采烈，恨不能就地起舞，枝头的果实瞬间都熟透，满满当当挂了一树。
得知她又想重新回到万妖谷，而且还想将沈厄也带走，它岂能坐视不理？
运气好？
云祝面有难色，一点也不觉得！
“难不成它还想我们在这儿陪它一辈子啊？”
沈厄瞥了眼欢快地摇晃着枝丫的枇杷树精，心道：“它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但他并没有将话说出口，因为云祝此刻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云祝颓败地坐在地上，突然想到那句至理名言：“世界那么大，我想出去看看。”
“我刚才想象了一下，这儿风景宜人，鸟语花香，远离浮躁繁华的尘世，仿若世外桃源，确实很适合养老生活。”
沈厄挑眉，难道她这么快就放弃了？
一直安静地呆在骷髅里的无脸伥鬼，感受到云祝低沉的情绪，心里有些担忧：“呐，小云祝呀......”
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它的身子猛然一晃，眼前一花，耳边突然听见云祝特别高亢的声音——
“但是！”
结束了自暴自弃式的开场白，云祝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边拍着自己的小脸，一边瞪着眼睛逼近沈厄。
“但是我正值青春，豆蔻年华、芳华待灼！我朝气蓬勃、活力四射！我还这么年轻！在这儿呆上一两个月没事，一两年也可以忍受，一二十年？”
她踮着脚，努力昂着脑袋，看着沈厄，一字一顿十分认真地道：“我想，我一定会疯掉的！”
总是泛着笑意的眼眸，骤然变得真挚起来，温温吞吞的窝囊怂包，顷刻满怀气势，仿若气吞河山，有些咄咄逼人。
有一瞬间，沈厄将云祝直言不讳的告白和凝视，当成了挑衅。
他虽面无表情，实则有些愠怒，周身气压骤降，瞬间寒气逼人，魔气汇聚掌心。
眼前的女子，实在大胆至极，竟敢挑衅本尊！
看来是自己太过随和仁慈，让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处境！
沈厄抬掌，正欲一掌拍死云祝，却在望进她那双干净仿若无暇的眼眸时，突然顿住了动作——
小巧而精致的脸庞，近在眼前，浓密且卷翘的眼睫毛一闪一闪，仿佛扑扇在自己的脸上，沈厄心里有些发痒。
四目相对，“扑通、扑通、”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在剧烈的跳动。
咫尺相对的两人，呼吸仿佛都纠缠在了一起，难分难舍。
沈厄犹豫了，还未举起的手，默默地背在了身后，掌心的魔气瞬间烟消云散，不觉紧握成拳。
喉咙极为缓慢地滑动了一瞬，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与人对视的凤眸，却是坚定不移。
须臾，沈厄薄唇微张，轻声道：“如此，离开便是。”
从鼻腔喷出一口气，云祝双肩忽而往下一耷拉，浑身气势一散，整个人复而又颓丧了起来。
她有气无力地说：“是呀，离开洞天福地的恒川水，穿过了妖怪遍地走的万妖谷，才算是真正的安全了。”
沈厄闻言，灵智骤然释放，徐徐地发散出去，须臾眼尾一挑：外面的世界啊，感觉也挺热闹的。
再看魂不守舍嘟嘟囔囔的云祝，他想，还是别跟她说了吧。
就云祝此刻的精神状态，若是再受刺激，恐怕会真将人给逼疯。
“沙沙沙......”
枇杷树精感知到沈厄去意已决，树身开始疯狂晃动了起来。
绿叶密集的树冠抖如筛糠，小而青的果实，眨眼的功夫，变得又大又黄，茂盛的绿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暴雨似的扑簌簌往下直落。
“哎哟！”
云祝被从天而降的枇杷果实砸到脑袋，痛得嗷呜直叫，萎靡不振的精神蓦然一扫，咋咋呼呼地叫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下冰雹了吗？”
她一惊一乍，吓得蹦蹦跳跳，等看清掉在地上的不是冰雹，而是熟透了的枇杷时，眼睛瞬间发亮。
繁茂的枇杷树上，金黄硕果挂得满满当当，阳光斑驳，挤过繁茂的树叶倾洒而出，将整棵果树都照得熠熠生辉，金黄色的果实在阳光下显得更加耀眼，令人垂涎欲滴。
“哎呀，我可爱吃枇杷了！”云祝馋得嘴角一舔，嘿嘿笑道。
她毫不犹豫地一捧长裙，一边敏捷躲闪，一边接着不断往下掉落的熟枇杷，忙得不可开交。
余光见沈厄木头一样呆站着，云祝胳膊肘朝他一拐，“愣着干啥，快接啊！”
掉地上的都砸烂了，太浪费太可惜了！
沈厄眉心微蹙，见云祝就那么大喇喇提着裙角，一双大长腿就这么毫无顾忌地暴露出来，仿佛没将他一个陌生男子放在眼里，而且还笑得那般天真灿烂，还邀请自己加入！
她这是有多馋！
饶是见多识广的沈厄，还是第一次遇见云祝这般神奇的女子。
云祝可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惊世骇俗，她裙子里面可穿着长裤呢！两条大长腿包裹得密密实实，一点也不暴露。
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动作会带给沈厄怎样的冲击，她只知道，她早上还没吃饭，肚子饿了！
沈厄简直没眼看，忍不住上前一步，本想将她提着裙子的手拍掉，刚抬起手，就被她眸中晶晶亮的喜悦击中了心脏。
“扑通、扑通、”
他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有些刺耳，动作忽而一顿，不自觉地抓住头顶掉落而下的枇杷果。
“唉。”
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头颅微昂，尽量忽视云祝的下半身，捏着云祝的下巴，将她专注在枇杷果上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你知道吗，等枇杷树精头顶的果实掉完，绿叶完全枯黄的时候，我们就走不了了。”
势必要等到它再次挂果，结界才会重新开启。
“别忘了，枇杷树精，十年才结一次果。”
他压低声音，看着云祝，一字一顿地道：“错过这次机会，你再想毫发无伤地走出这里，只能等十年之后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