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美人啊，这我在行》烬黎

40、蓄意滋事

　　夜里一点，北城人民医院灯火通明。
　　祁燕睢忙着给病人包扎伤口，正巧祁昇打电话来问情况。
　　祁燕睢歪着脑袋用肩膀帮衬着夹住手机，艰难地说着话：“喂，爸，丙睿施工地界出现建筑坍塌，不少工人被压在地下，加上在白天的交通事故中受伤的人，医院的病床已经放不下了，人手不够，我最近几天可能都没办法回来。”
　　“我知道，急诊科那边给我打了电话，我正在赶来医院的路上了。”祁昇说，“我给你拿了几件衣服，等会你到急诊科23号诊室来拿。”
　　祁燕睢“嗯”了一声，一个没注意，手机从肩头滑落在地，走廊上排满了病人，坐着的躺着的满满当当，过道窄的只能侧身过，祁燕睢顾不得捡手机，包扎完手里的这个病人，接着就是下一个。
　　一直忙到了第二天早上六点，才堪堪给伤势较轻的病人包扎完，一整夜没睡，他在诊室里打了个盹。
　　祁燕睢的右手不够灵活，也不够有力，像从伤口中挑出沙砾等精细活儿等工作也做不了，剩下伤势较重的患者，比如手臂被水泥压断了，伤口处混杂着沙粒和尘土的，或者是被钢筋贯穿了，必须手术治疗的伤患，只能是交给其他医师去处理。
　　祁昇是急诊科主任医师，得知儿子不在的消息，专门调休凑成小长假好回去陪陪妻子，几天前好不容易被批准，假期才过去小一半，又被叫回来继续工作。
　　他许久没见过自己儿子，眼下儿子回来了，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看，俩人又被工作分开，人是在同一家医院，面是见不上的。

　　早上八点，祁燕睢被诊室外面的吵闹声惊醒，他连忙起身出门看。
　　走廊的尽头，一个身穿橘黄色长衫的中年女人哭丧着跪坐在长椅旁边，边上一位年轻的小伙子想扶她起来，硬是没扶动。
　　那个女人嘴里说着：“你是医生！你怎么能救不了？他还年轻！他的手要是治不了，让我们这一家子怎么办？孩子年纪还小，要拿钱读书的！”
　　那名年轻医生被人堵在走廊墙边，他脸色通红说不出话，不知如何是好。
　　祁燕睢本想上去帮忙说话，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只好想着打电话给对应科室的主任来处理。
　　摸了摸白大褂口袋，里边空无一物，他猛然想起自己的手机在凌晨的时候掉在了哪条长椅下面，忙昏了，忘记捡起来。
　　可惜记不清号码。
　　祁燕睢准备回头去找手机，猛然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喊声。
　　一个长相彪悍的男人走了过来，大声道：“没法儿治？要是你的手变成那样？你也会没法儿治？”
　　医生强忍着怒意，礼貌道：“不管是谁的手变成那样，在我这里都没法儿治。患者的手伤得太过严重了，只能截肢，现在你们在这里浪费时间，对他来说是在消耗生命。你们要是不信我们医院，大可以另找地方医治。”
　　那个彪悍的男人似乎想动手，他拳头捏紧，抬起来好几次，要不是旁边的男人拉住他，那名医生说不准已经鼻青脸肿了。
　　祁燕睢见形势不对，返回诊室拨打了保卫处的电话。
　　不一会儿，五六个安保人员从楼道赶上来，驱散了围观的人群。
　　“这事没完我跟你说！我去找你的上头领导！医术不行你当什么医生？！”那个男人瞪着眼珠子，对着医生又吼了一声，迟迟不愿离开。
　　祁燕睢上前去帮医生说话，“这位家属您先冷静，我们可以现在打电话给领导，您请等和我们领导交流。”
　　他示意年轻医生打电话求助，却不想那个男人直接暴怒：“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充好人是吗？”
　　祁燕睢一直秉承着服务人民的心情现在被破坏到了零点，他索性由着自己性子来，回怼道：“您又算个什么东西？要是觉得我们医院不行，就像他说的，您大可以另寻医院治病，这么能耐，您去省内三甲呀？在这跟我们耗什么时间？”
　　跪坐在地上的那个女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祁燕睢，嘴唇颤抖着，说：“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你这态度……你们就是这样服务人民的吗？”
　　祁燕睢心想：说的每一句话用的都是敬词，我这态度还要怎么好？
　　男人更加恼怒了，他怒目圆睁，双手紧紧攥成拳，咬着腮帮子恶狠狠地说，“你们是医生，救人救命是你们的本职！”
　　祁燕睢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怎么，想揍我啊？劝你冷静些。”
　　他丝毫不惯着这种蛮横无理的人，拉着年轻医生的衣袖往外走，回头道：“抱歉，您们挡着我们救别人了，请您在这里稍等，我们领导马上就来，失陪。”
　　男人像是咽不下这口气一样，他伸手拦住两人的去路，不准他们离开。
　　边上五六个安保人员一脸不悦地注视着面前这个蛮横不讲理的男人，要是他蓄意闹事，他们就直接上手了。
　　在十数只眼睛的注视下，男人放弃了，侧身让他们离开。
　　祁燕睢扯着年轻医生的白大褂袖子往外走，没在看那个男人一眼，他对于这种蛮横不讲理的人一般都没什么好的态度。
　　那个年轻医生倒是回头望了那个男人一眼，正好撞进了一双阴鸷仇恨的眼神里。
　　“祁医生，他会报复你的。”年轻医生有些忐忑，“你不该出面的。”
　　祁燕睢放开了他的衣袖，有些好笑道：“那你准备在那儿白受他一顿骂吗？我们欠他的吗？他这么理直气壮的。”
　　年轻医生沉默不说话，只是叹息。
　　“报复我？我没什么好怕的。”祁燕睢说着。
　　“领导知道了这件事，会处分你的，你的职业生涯会受影响……”年轻医生犹豫地说着。
　　就算是断送我的职业生涯又怎么样？他想，本来学医这条路就不是自己选的，自己这么努力这么争气，都是念着父亲和老师的教导之恩。
　　做医生的，始终为了病人考虑，连自己的时间都会被剥夺，他忽然觉得，他有些厌倦这样的生活了。
　　祁燕睢笑了笑，哑声道：“没关系啊，降职最好，反正我也不是那么想干了。”
　　年轻医生一脸愕然，对于面前这个男人，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事，他聪慧过人，有顶级天赋，年纪轻轻具备高水平缝合技术……
　　他说他不想干了！
　　“为什么？你这么有才能……”年轻医生不解地问。
　　“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头脑中的知识、手上的技术，就应该奉献于医学事业，就应该一生为患者服务。”祁燕睢笑着，有些无奈。
　　“可我本来就不是那么无私的人，前不久请假，我的老师告诉我，他说我的时间不能只是属于我，他说，我们进入这个行业，就宣告着与自由两别了，但是我可能没那么高尚，只愿意规定的时间做规定的事，我不愿意花我业余的时间在我的患者身上。这与医生这个职业的素养相悖，或许，我应该去当个大学老师，把我所知道的都教给他们，他们之中，一定有老师想要的那种人。”
　　年轻医生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有些不懂，“可这些不是早在选择这个职业之前就该知道的吗？”
　　“可我从小就接触医学书籍，我爸拿我当接班人培养呢，没得选呀，如果能选的话，估计我会选择轻松一点的专业。”祁燕睢笑着，一脸无奈。

　　两人边走边聊，祁燕睢突然想起自己手机还没拿，有些抱歉地说：“我的手机忘在二楼的长椅下了，我回去找找，你下次遇见这种就直接走，走不掉了，就往贵重的医学仪器后面躲。那个男人看起来像是会出手的那种人，小心些。”
　　年轻医生木讷着点点头，简单挥了挥手，看着祁燕睢转上二楼。

　　祁燕睢在二楼各条走廊细细寻找，这才在护士站台上找着了自己的手机。
　　他向值班护士礼貌点头道谢，打开手机一看，消息到是很多，就是没有他想看的那条。
　　祁燕睢有些心塞了，从昨天下飞机后到现在，他和韩岁晏没在说过话。
　　韩岁晏居然这么久都不发条消息！
　　祁燕睢微微蹙眉，那算了，他不发那自己发呗，还能怎么着。
　　他边走边打字：韩岁晏……
　　对方秒回：怎么了？
　　祁燕睢：没怎么，就是忙了一晚上，有些想说话了。
　　韩岁晏：你说，我听着。
　　祁燕睢：你倒还挺闲，不准备重办工作室了？
　　韩岁晏：不闲，在准备了。
　　祁燕睢：只能一心工作啊，别看上别人了。
　　韩岁晏：……
　　祁燕睢边走边笑，满身的疲惫似乎全都消失不见了，翘起的呆毛随着步子一晃一晃的。
　　忽然，他迎面碰上一个男人，他提前向左侧偏了偏身体给对方让路，在走廊中央，祁燕睢猝不及防地被人撞了一下，一时间感觉前臂后端猛地一阵刺痛。
　　初夏衣裳穿得薄，鲜血浸湿了衣袖，刺眼的红色在白色为底的工作服上异常醒目。
　　祁燕睢忍着痛反手捏住那人的手腕，一拧，咔嚓一声。
　　那人叫得很是凄惨，吸引过来一些医护人员。
　　手里握着的小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刀刃上沾满了血。
　　祁燕睢快速换了手上前，一把掐住男人的脖子，抬眸瞅了瞅墙上的监控，皱着眉咬牙切齿地说：“你很有胆。”
　　鲜血顺着手指往下滴，他故意抬起右手，在监控下暴露伤口。
　　一旁的人连忙叫来安保人员，将那个男人押走，离得最近的人手忙脚乱地替祁燕缠绷带止血。
　　“不用麻烦了。”祁燕睢试着动了动手指，眼底一下子灰暗了，他轻声道，“帮我找一下任主任，指伸肌肌腱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