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翼之人》五千万里

13、第 13 章

　　“现在只能将门锁砸开了。”

　　为了防止在逃亡的过程中遇到危险，他们携带了小刀，也带走了无翼之居的唯一一把斧子。
　　男人将斧子拿出，用力劈砸向挂在门中的那把挂锁。

　　大门外层包裹的铜皮上出现了一道凹陷的痕迹，可是这一次真正砍劈的对象，那把厚重的门锁，只在表面浮现出一道微不足道的划痕，看起来只是一点磨损，就像人类掉落了一根头发那样不值一提。

　　男人又用尽力气劈下一斧，这把被膜翼人委以重任的门锁确实比普通的锁更加牢固，没有辜负膜翼人的委托，它依然没有任何将会被破坏的征兆。

　　艾芙琳看着这把锁，接收到了这把坚固的门锁所传递出的无声话语：再继续用斧头也只是浪费时间。
　　那用其他方法？试着用炸药炸开这把锁。或者破坏门锁周围的铜皮后，将门的中心，连同这道锁一起挖下。
　　后者花费的时间太长，他们很可能根本没有这样的时间；而前者，炸药……

　　无翼之居不会有现成的炸药，但艾芙琳知道：用硝石、硫磺和木炭可以制作炸药，引起爆炸。
　　艾芙琳按图索骥：木炭粉是无翼之居内每一家都有的东西，硫磺也有——为了漂白布匹和瘟疫时消毒屋子，而硝石……无翼之居中没有硝石。

　　关于□□是艾芙琳的母亲艾琳娜曾经告诉她的，这是艾琳娜从图托姆平原带来的知识。而艾芙琳现在能准确地想起这个配方，或许是已经在天国的艾琳娜在这一刻给了她启迪。所以，在这样的时刻艾芙琳选择相信，相信她的母亲艾琳娜在天国将会庇佑她，相信即使无翼之居中没有硝石，她们在看到紧闭的门扉后依然能打开通向外界的窗户。她只能选择相信。

　　究竟是功亏一篑，还是峰回路转。来吧。

　　艾芙琳制止了男人用斧头破坏门锁，她说道：“我们是否考虑用炸药炸开这道门锁？如果想要制作炸药，我们需要有硝石、硫磺和木炭。”

　　“木炭我们带了，硫磺我家里也有。”
　　“可是硝石是什么？”
　　“图托姆平原有开采硝石使用的传统，硝石可以制作炸药，图托姆平原的人还用硝石治疗疾病。”

　　“但恶魔不会让我们接触到可以制作炸药的东西啊。”
　　“是的，无翼之居中没有硝石，也从来没有使用过硝石。”

　　“……”

　　“对了，火柴头很容易就燃烧起来，里面的东西能不能用？”
　　“不知道……”之后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似乎在无翼之居中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可以试一下，毕竟硫磺和木炭还算充足。”
　　“那我去家里拿。”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不知道和炸弹有没有关系……”
　　“是什么？”
　　“我之前把木炭粉，恶魔给我们的肥料，还有硫磺混在一起想做肥料，我将这些粉末混合堆放在田间，不久之后就听到一声巨响。当时我根本没想到可能是我的肥料爆炸了，守卫官听到声音来调查也没弄明白。”他继续说，“今天艾芙琳说了□□，我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说，恶魔给的那些肥料可以代替硝石？”
　　“我不知道……我现在也不是很确定到底是不是我的肥料爆炸了，但当时应该我的麦田那边传来的巨响……”
　　“试一试。”
　　“对，先试一试吧。”
　　“我去拿材料。”

　　等拿材料的人回到无翼之居的门口，新的担忧的声音出现——
　　“如果这个方法可行，爆炸会发出巨大声音，不知道赤岩目会不会听到。”
　　“……”

　　“是的，你说得对，如果赤岩目听到，同时使他翅膀受伤的计划又失败了，他一定会飞到空中去检查，我们逃离的事情会立刻被发现。”
　　“即使他的翅膀受伤了，他也可以走过来查看。虽然他不能飞行去事务所报告，但我们一定在今天就会被发现和搜索。”
　　“恶魔的听觉比我们更灵敏。”
　　“如果他听到了确实会有一些麻烦……”
　　“……”

　　“……”
　　“既然他的听觉更灵敏……我们为什么不反过来利用爆炸的声音让他的声音短暂失灵呢？”
　　“我没有理解。”
　　“我的意思是，我们为什么不把爆炸的尝试放到距离赤岩目更近的地方？”
　　“当爆炸的声音损伤了他的听力，我们也立刻引爆锁芯中的炸药。”

　　“爆炸的声音真的能让赤岩目失去听觉吗？即使是短暂地。”

　　“将炸药放在密闭容器中，可以增强它的效果，也可以让声音更大。”
　　“密闭的容器……”

　　艾芙琳的丈夫在三天之前被买入泥土，它让艾芙琳想起了：“棺椁。”

　　考弗因在无翼之居中不需要耕种公共麦田，而专门负责制作木制品，无翼之居的棺椁就由他负责制作，他问道：“把炸药放在棺椁中？”
　　考弗因将木制品的制作看做他一生的事业，他做的每一件产品不仅仅是产品，也是他力求完美的作品。他所制作的棺椁十分精细，即使使用的是低等木板，但各个部分都镶嵌紧密、严丝合缝。

　　“是一个值得尝试的方法。”
　　“可是，那怎么才能点燃棺椁中的炸药呢？”
　　“……刚才提尔说过他将这些物品混合之后，在田间爆炸了，是不是不用引燃，只要温度升高了就可以？”
　　“……哦，我们把棺椁放在阳光下……”
　　“现在是冬天，阳光的温度……”

　　“那那座燃烧的仓库是不是可以利用？我们把棺椁放入仓库，赤岩目应该也在仓库附近。”
　　“其他人在无翼之居附近灭火，我们找个人先通知他们这件事，让他们先离开仓库。”
　　“我们也提上水桶去，装作灭火的人，不让赤岩目注意，然后回来告诉你们，赤岩目在哪里，避免搬运棺椁的时候，被他看到。”
　　“对，仓库的门应该锁着，我们可以从后面窗户将棺椁运入。”

　　“留在这里的人提前将炸药粉末连同引线一起塞入锁芯，如果听到了仓库的爆炸声音，立刻点燃引线。”
　　“稍等，火焰如果没有空气，就会熄灭，将炸药粉末塞入锁芯，锁芯中没有空气，它的爆炸效果会不会减弱？”
　　“……”

　　“刚刚说起火柴。火柴头燃烧的时候要比后方木条燃烧的时候火焰更旺盛，会不会火柴头中的成分能使燃烧更容易？而爆炸也会产生火焰，和燃烧相似，只是更巨大的火焰产生出巨大的更力量。既然火柴头能使燃烧更容易，应该也能使爆炸更容易。”
　　“你的话符合逻辑。”
　　“那把火柴也加入进棺椁中，在锁芯不能直接塞入火柴，就将火柴头的粉末剥落，与其他粉末混合。”
　　“好，尽快开始吧，我想我们的时间或许不多了。”

　　“还有，最后，能不能在爆炸的时候将赤岩目引到仓库附近，如果赤岩目受伤，甚至陷入昏迷，那会为我们争取更多时间。”
　　“对，但我们必须要尽快开始了。这个问题在去仓库的路上考虑吧。”

　　一名名为波德的男人总结并且安排道：“考弗因和我将肥料、硫磺木炭粉和火柴放在棺椁中，钉上钉子封闭，避开赤岩目到仓库后方，将棺椁送进仓库。帕斯白和尤提利提拿水桶通知仓库旁救火的人。”说到这里，波德突然灵光一现，补充道，“或许在灭火之前，仓库周围的人离开，这件事本身就会引起赤岩目的怀疑，可以将赤岩目引导至仓库附近。这件事由我和考弗因负责讨论和制定计划。”

　　按照波德之后的计划，考弗因将把戴茜一家打算从高墙逃离的假消息告知赤岩目。波德知道赤岩目是一个聪明多疑的恶魔。
　　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赤岩目或许会因为今天发生的各种不寻常而心生疑窦，怀疑考弗因所传递消息的真实性，反而关注其他地方，比如将仓库的火灾、戴茜的逃离等所有的一切放在一起考虑。这时候他可能反而会重新去关注仓库周围的情况。

　　如果赤岩目没有关注到仓库周围人类的消失，那么就由通知了他消息之后仍然在他身旁的考弗因提醒他，以身体的动作或者话语中的漏洞让赤岩目注意到仓库周围已经没有人了。这样的情况之下，赤岩目很可能就会去到仓库一探究竟。

　　即使赤岩目没有回去仓库，相信了考弗因关于戴茜高墙逃离的话，或者认为考弗因报告的事情是更紧急的，那么由考弗因带领赤岩目去到特定某处的高墙——将出入口与仓库的位置看作两点，这两点连成的线段延伸，与无翼之居高墙的相交点，就是考弗因要带赤岩目去的地方。
　　那里当然没有准备好的梯子，但是这没关系。当赤岩目处于大门和仓库形成的这条直线上，他就不会发现仓库和门口的两次爆炸，其所在的位置不同。他即使听到了大门处门锁的爆炸，也只会感知到两次爆炸声音的大小不同，但这两次爆炸的声音不会是从两个方位传来的，即他不会感到两次爆炸分别从他的左侧和右侧传来。
　　既然两次爆炸声音来源的方向相同，赤岩目很可能会认为两次爆炸在同一个地方，而考弗因也会做这样的暗示：他会以半掩半藏的方式“不小心”告诉赤岩目，把他带到这边是因为不想让他待在仓库那里，他们需要将仓库炸毁。在暗示之下，赤岩目听到门锁的爆炸后也可能会以为是仓库中那次爆炸所引发的小爆炸。

　　为了证明戴茜一家通过高墙逃跑的计划确实为假，赤岩目可以在之后的无翼之居中看到戴茜的父母。

　　当赤岩目在计划中靠近仓库时，棺椁被推入仓库并不很久，但燃烧的温度让棺椁内部的温度很快升高。爆炸产生的气体撕裂的棺椁，飞出的木板将仓库的木门也破坏，爆炸的巨大声音就像无翼之居中所有人一起发出了压抑至今的愤怒吼叫，震耳欲聋，使得赤岩目的双耳充斥着一种凭空产生而频率固定的嗡鸣。

　　在这时候，在无翼之居门口聚集的人们引燃了炸药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