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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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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逸看着他一双手握着茶杯,修长白皙的指节时而用力时而曲指,浑身都透露出紧张局促的模样,温声道,“柳公子,也没别人了,帷帽戴着也不透气,不如摘了吧。”
柳腰腰这才慌慌张张的应声,“是”,然后放下茶盏,抬手慢慢将帷帽取下。
还是那张清丽的脸,只是这次与前几次都不同,白皙的面庞上浮上了淡淡的红晕。姜逸只当是他坐在炉火旁,又戴着帷帽,气息不顺所致。
柳腰腰只看了姜逸一眼,便极快的错开了眼眸,他瞧了瞧四周。廊下姜逸身后有一个书案,上面放着写笔墨纸砚,其余旁的地方好似也没有能放帷帽的。
姜逸见他拘谨的将帷帽抱在怀里,小鹿一般的眼神乱瞧,她扭头对不远处的小新招呼,“替柳公子收好帷帽。”
柳腰腰这才双手将帷帽递了出去,眼前的小男孩年纪不大,生着一张鹅蛋脸,穿戴却不似寻常侍儿。样貌不俗,来接帷帽的手十指水嫩,不像下人,倒像是房里人。
但是房里人又不会像奴仆一般立候伺候客人,柳腰腰有些摸不清他的身份,只能礼貌的颔首道谢。
姜逸不知他脑中已经百转千回,温声问道,“说说吧,又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柳腰腰听着那个‘又’字,刚刚消下去的红晕又浮了上来,他真的已经三番五次的央求人家了。
柳腰腰双手放在膝头,紧张的微微握成拳,踌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回大人的话,是我父亲的事情。”
姜逸淡淡的‘嗯’了一声,执起热茶慢慢品着,示意他继续说。
柳腰腰正色,将来龙去脉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末了悄悄抬眸去寻姜逸的面色,眼前的姜大人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做派,他心里打鼓,试探的道:“大人,我,我没别的法子,所以只能厚着面皮来求您了。”
“我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您若觉得为难,我……,我……”
柳腰腰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因为他下意识里觉得,姜逸会帮他的。萍水相逢了几次,他哭着求了求,她就答应替他请旨赎身,她对他多少都是有那么几分喜欢的吧。
自己今日能进得了姜府的大门,他就知道这事成了七八分。
只是这样孤身来求到女子内院,姜逸就是再随和有礼,自己总归是有那么几分紧张。
姜逸将话听完,放下茶盏,目光落在柳腰腰的面上,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而是笑道,“这回没有哭哭啼啼的了,倒是有长进了。”
柳腰腰闻言,想起自己当日拽着这人家衣袖,一顿哭求的样子,面上立马飞起了云霞,“大人……,腰腰当日,当日失礼了,让您见笑了。”
他双手端起茶盏,“今日腰腰以茶代酒,向大人赔罪。”
连害羞都一派自然,全然不似旁人那般扭捏,姜逸瞧着赏心悦目:“开个玩笑,柳公子别放在心上。”
姜逸单手擎着茶杯,同他轻碰,“喝茶,喝茶,我就是看你太拘谨了,才玩笑两句,一板一眼回话的样子怪累的慌。”
这一番玩笑下来,柳腰腰觉得自己心思果然轻了几分。眼前的女子,身着素色常服,虽还是那般昳丽贵气,周身敛去了迫人的气势,同他围在炉前品茶。
廊外大雪纷飞,他们相对而坐,身前暖洋洋的。此刻,她好像并没有那么高不可攀。
柳腰腰瞧着姜逸那笑吟吟的眸子,不知不觉间,自己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化开了。
“你父亲这事虽有些棘手,却也不是不能办,想要立时将他从漠河带走是不现实,但若派个人过去,送些御寒的皮货,同漠河那边管事的打声招呼照顾一二,想来过冬应该不是问题。”
柳腰腰一边听姜逸说折,眸中就已经泛起了异彩,姜逸说完,他已经激动的语无伦次,“如此,如此就是再好不过了,”
他激动地起身,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姜逸脚边,声音都带了哽咽,“腰腰……,腰腰,多谢姜大人大恩大德。”
“不知,不知该如何回报大人恩德。”
姜逸笑了笑没答话,“你坐着就是,不必弄这些虚礼。”
父亲得救了,柳腰腰心中高兴,刚坐下,一杯茶便递到了他眼前。柳腰腰顺着茶盏看过去,居然是姜逸亲手执起了他的茶盏,递到了他眼前。
柳腰腰眼受宠若惊,一时没敢接过来。
姜逸瞧他发愣,又往前递了两分,“你这茶端起来又放下,来来回回几次都没喝,再放就要凉了。”
柳腰腰抬手,从姜逸手中接过茶盏,茶杯就那么小,交替之时他的指腹不小心碰到了姜逸的指节。心头又是一阵乱跳,他立马将茶杯举到嘴边,慢慢抿了一小口,垂眸掩过眼底的慌乱。
“谢谢姜大人”
“你也别一口一个姜大人了,不然你叫我姜娘子吧。”
大昭男子礼称女子一般是姓后面加娘子二字,这个称呼并没有什么不妥。成婚之后感情好些的私下便称姜娘,寻常都是称妻主。
姜逸对他一向礼待有加,现下当真是全然没有架子,仿佛在她眼中,她对面坐的不是教坊司的官雀,而是一个高门大户的大家公子。
柳腰腰心中一酸,轻声道,“是,姜娘子。”
姜逸低声应了。
柳腰腰握着茶杯,轻声问,“姜娘子为什么三番四次的愿意帮我?”
此时的炭火"噼啪"一声爆开,升起了一缕如烟花一样的火星,转瞬即逝。
姜逸瞧着烟火的目光一顿,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是被他那皮相迷了眼、晃了心神。
但是这种荷尔蒙的冲动,就像着这火花,绚烂迷人,但来得快去的也快。她是女子,于她来说不过多一桩美谈,但是对于眼前的柳腰腰来说,不可脱矣。
她抬眸看向眼前的男子,他捧着茶盏看着她,清澈的眼中三分期许,三分害羞,还有几分的强壮镇定。
眼前的少年怀春慕强,自己或许都不用哄他,勾勾手指,他便什么都愿意了。
姜逸转着手中茶杯,随口道,“可能是缘分吧。”
眼前的小公子愣了一瞬,像是在心中仿佛回味这两个字,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尖泛红,眼角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他的年纪太小,心思太纯,什么都写在脸上,也让人下不去手。
这一下午的风雪就没停下来,庭院都积了一层雪,足足没过了小腿肚。
柳腰腰看着积雪,也知道他今晚怕是回不去教坊司了,但他张不开口来问。这事从他踏入姜府起,自己站在姜逸面前,开口求人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去留都已不由他做主。
天色越暗,柳腰腰的心就越紧张。
他这般送上门来,在这位姜大人眼下看来,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夜里会发生什么事情,二人心中都心知肚明。秋叔教过他许多伺候人的法子,那些做派都妖娆下贱的厉害,和他在闺中的时候学的要端庄持重都不一样。
爹爹以前叮嘱过他,男子最重要的就是要端庄有礼,才不会被自己妻主轻看了去。可是如今的自己,有求于人,都拾掇好了送上门去,拿出端庄有礼的做派,岂不是当了倌儿还要立牌坊,惹人发笑吗?
他心中乱糟糟的,到底该那种做派,心中一时拿不出决断。
姜逸看着庭院中的积雪,也犯了难,“今日大雪封路,柳公子只能在敝府下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