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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第 1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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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长扫视一圈:“相信诸位伙计都已经听见最近的传言了,杂技团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接到活了。”
商允退后几步,站在他身边的阴影里。
“我向过路的商人买了一辆马车,准备带着杂技团到处走,哪里有活就去哪里。”团长抽出腰间的旱烟袋,“我无法为这个选择的结果做出承诺,现在就是来问你们的想法。”
周围人抬起头,眼里终于多了点神采。
温蒂大婶嘴快先问出来:“这大雪天的,怎么走?”
团长斜睨她:“马上就要春天了,大雪很快就会化的,我既然准备要走,就一定能走。”
温蒂大婶又问:“这次走了还会回来吗?”
“看情况,也许等我老了,杂技团开不动了,就会带着一兜子钱回来养老呢。”
“万一路上被抢劫?或者被别的杂技团排挤怎么办?”温蒂大婶眼里都是担忧,“要不然我们还是留在这里吧。”
“你要是想留在这里我也没有意见,”接二连三的问题已经问得团长有些烦躁,“别人还有问题吗。”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只有安娜旁边腼腆的男生举手:“我可以随时退出回来吗?”
团长把烟枪在桌子上敲了几下:“可以,只要你想,随时都能走。”
男生退回去,垂下眼睛不再说话。
安娜凑近他,两人开始低声交谈,声音传开,逐渐向周围蔓延,没一会所有人都开始小声讨论。
团长被吵得不耐烦,但还是强行压下来,吧嗒吧嗒抽着烟,斜着眼睛看自己身边的小儿子。
这个儿子今天好像和平常有些不一样,要是详细点来说,好像是……
不怕他了?
往常这小子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除非自己有需要,否则绝对不会在自己面前转悠。
难道是他的威严减少了?团长的心里想着,在商允后背上抽了一烟枪:“在这傻站着干什么,去给我倒水。”
商允明明能躲开,但还是生生挨了这一下:“好的父亲,您是想要温水还是热水或者是冷水?”
“茶咖啡还是牛奶?”
他把所有选项都问了遍,反而让存心刁难的团长噎住,半晌才说:“热牛奶。”
“好的,请问还要一份小点心吗,”商允态度恭敬,像个小服务员,让人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团长窝火又发不出去,不耐烦赶他:“你看着来吧。”
商允点头:“好的,您昨晚喝了酒,本来应该吃点柠檬蛋糕,但是家里没有柠檬蛋糕,只有黑面包,那就给您拿黑面包配热牛奶。”
离他最近的纳斯大叔闻言嗤笑看他,杂技团什么时候有柠檬蛋糕这种东西了,这小崽还真是能糊弄。
商允去厨房拿了黑面包和温牛奶,顺便带走一把切牛肉的小刀塞进袖子里。
等他回去,屋子里的人也讨论好了,正好看着他把东西端到团长面前。
“请您品尝。”
团长看了眼,面包被切成片,牛奶杯子上面还插着吸管,可算是服务周到。
他拿过来尝了一口,牛奶温度适宜,还带着点甜滋滋味道,喝下肚子暖呼呼,极大缓解了宿醉带来的不适。
他不免多看了自己这个便宜儿子几眼,明明眼还是眼,鼻子还是鼻子,没什么不同。
温蒂大婶看着团长喝牛奶,忍不住出声:“团长,我和温蒂都打算和您走,希望您能带着我们走出一条路来。”
团长点头,愿意跟着走的人也纷纷举手表态,剩下零星几个则是决定继续在小村庄生活。
团长对于留下的决定也没有生气,只是挥手让他们离开。
然而留下的几个人中,一个精瘦的男人站出来:“团长,是不是要把我们那份钱给我们?”
杂技团表演一次挣的钱都是由团长拿着然后分发下去,最后几次表演的钱还拖着没有发。
团长抽烟的动作顿住,斜着眼睛看他:“这几天你们吃饭已经把钱都吃没了,杂技团已经不欠你们什么了。”
男人明显不信:“最后一次表演的钱还剩好多,就算吃一百天也不一定能吃完,您还是赶紧把钱给我们,我们好聚好散。”
他身后几个人也跟着劝团长赶紧把钱拿出来。
团长皱眉,灰色的眼睛不耐烦地看他:“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怎么要都没有。”
“我看不是没有,是你用来赌了吧?”男人显然是对他的无赖样早有准备:“那好,我们就用东西抵债,”他挥手招呼身后的人,“走,咱们去搬点值钱的东西。”
其余人跟着他往外走,温蒂大婶眼睛睁大,想上前又不敢,只能在原地小声嘟囔:“这些可都是吃饭的东西啊,要是被搬走了可怎么办啊?”
纳斯大叔没说话,甚至还往旁边让了让位置。
就在男人刚要出门的刹那,身后传来砰的一声。
他下意识转头,迎面飞来一个啤酒瓶,正好砸在他脑门上,顿时就被砸得往后几步,缓过来时眼睛已经被血糊住。
团长脸色阴沉,脚边啤酒瓶炸开:“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我看今天谁敢动我的东西。”
男人捂住伤口:“老帕顿,你是不是有些太不讲理了,杂技团的东西是各家都出钱买来的,现在我们不想干了,难道不应该分干净吗?”
团长冷笑:“怎么,出力的时候不说多分点活干,现在分钱了又开始斤斤计较。”
围在男人身边的人面露不爽,但深知他是什么脾性,一时也不敢出声。
“我说了,要走就干干净净地走,什么都别带走,”团长重新坐下,端起有些凉的牛奶喝了口,又呸吐出来,毫不犹豫倒在商允身上,“凉了,去换了一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黏腻的牛奶顺着头顶往下流,额前的头发被打湿,商允垂着眼睛,看牛奶在自己身边凝聚成一个小水坑:“好。”
团长等了半天终于找到发火的机会,看他一声不吭往外走,又抄起手杖往他腿上抽:“别垮着那张脸,儿子孝顺老子是天经地义的事。”
破空声响起,商允腿上火辣辣地疼,他没吭声,径直走到被男人挡住的大门前:“请让一下。”
男人愣了下,让开位置,商允贴着他过去。
等商允再把牛奶端回去时,屋里已经没人了,团长躺在床上睡得鼾声震天响,他把牛奶的放在手杖边,起身离开屋子。
出门没走几步,旁边有人叫住他:“等下。”
商允抬起眼皮,是那个男人,他额头已经贴上纱布,脸色还有些苍白。
男人左右看看,最后指着旁边的房子招手:“过来。”
商允脚步不停,一声不吭走到屋里,毫不客气在沙发上坐下。
男人坐在他对面,急哄哄道:“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商允看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男人抓起桌子上的橙子在手里捏:“你别装,不就是你叫我来的吗。”
刚才商允经过他出门时,很隐蔽地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他在屋子没敢看,出门后才看见是一个小纸包。
他把纸包放在桌子上:“这是什么?”
商允没看桌子,反而舒展身体靠在沙发上:“老鼠药。”
男人被他面无表情看的无端哆嗦了下,心底竟然生出几分恐惧,重新调整坐姿:“你是说让我……?”
商允语气平缓:“你既然已经在老帕顿面前提起钱的事,你猜他还会让你们平静地离开吗。”
听见老帕顿的名字,男人眉心皱紧:“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能要来钱最好,要不来钱他们也没有办法,老帕顿是个疯子,把他惹急了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你觉得他相信吗,”商允袖子间滑落一把小刀,夹在手指尖把玩,“你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隐藏的祸患,只有永远死了才不会分走他的财产。”
男人攥着橙子的手用力:“你想让我杀了他?”
商允把刀收起来:“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告诉你一件事实,毕竟你是最了解他的人,不是吗。”
男人有些迟疑,刚才在屋子里团长明确表示不会让他们带走一分钱,他们几个虽然生气,但是也没有办法。
商允站起身,准备出门:“别忘了,你们几个还有几间房子,很巧,我刚看见团长的手杖下压着一份房屋售卖合同。”
杂技团要离开这里了,房子肯定用不上,于是团长便准备把房子买了,最后捞一笔钱。
“这房子是我们用表演的钱买来的!”男人情绪失控,几乎是咆哮,“我们下辈子就靠这房子活着!”
商允神色平静:“那真是可惜,看来他一点活路都没打算给你们留下。”
男人把软\烂的橙子扔到一边,抽出手绢擦拭汁液:“你想怎么做?”
商允站到窗户边,往外看依旧是白雪茫茫:“很简单,在送别宴上下药,我相信这对于你来说不是难事。”
男人喘着粗气:“行。”
商允点头,准备出门时,男人又叫住他:“你怎么突然想杀了他。”
小帕顿被殴打了这么多年,即使被打的再惨也只是想逃跑,怎么会突然想杀了团长。
他越想越不对劲:“你是不是在把我当木仓用?”
商允转过身:“我可以眼睁睁看看你们失去自己的房子,像乞丐一样离开家,但是我不会这样做,因为我不是老帕顿。”
男人目光复杂,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面前的小孩身体里好像装了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他晃晃脑袋,把这种奇葩的想法抛出去,“杀了他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商允推开门:“好处多了去了,但是我没必要向你说明,你只要知道我不会抢走你的房子,还会给你该有的钱,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