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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道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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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沈予棠睡得迷迷糊糊,隐隐约约听见门外院子里有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动,但她很快就又睡去了,心道可能是野猫吧。
第二日,她推开房门,准备迎接第一缕暖阳,惺忪的眼睛却不小心瞥见了地上的一摊土,植物的根须还牢牢抓着泥土。
是那盆海棠花,楚景淮送的。
水粉的陶瓷花盆已经碎裂成几片了,沈予棠这才想起昨晚那声响动,看来那就是花盆落地的声音了。
这院子里以往从来没来过野猫,况且这花盆也是有重量的,也没有放在高处,野猫应该也不至于把这它撞到。
“你在看什么?”叶儿的声音传来,她面露奇怪的神色,“这花怎么回事?看着像是被人摔碎了。”
被人摔碎……沈予棠愣了一下,的确有可能。
“看起来换个盆还可以重新栽进去。”她想了想,“会不会是陆琪玥干的,她昨天也算是被打了脸,所以就来报复你?”
沈予棠下意识皱了下眉,这幼稚手段的确是她能干出来,昨日找人在药室搞破坏,晚上又来砸花盆,但她还是说:“要真是她,她自会露出马脚。”
叶儿把碎瓷片捡起来,道:“走吧,今日不知她又想干嘛,说请你去正厅那边用早膳,王爷也在那儿。”
沈予棠这才发现叶儿今日没带膳盒来,心说陆琪玥怎么整日没个消停。
她回房把香囊揣进袖袋里,省的楚景淮等会儿又问,这么丑的东西,他非要要,那她给就是了。
沈予棠到正厅时,陆琪玥正坐在位上,圆桌上已经摆好了满满一桌菜。楚景淮坐在他平日经常坐的位子上,神色淡淡,懒洋洋地似乎在走神。
“沈大夫,你来啦。”陆琪玥走近,牵起她的手,“快来坐下,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便叫厨房做了些常见的菜式,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说这话时,她全程牵着沈予棠的手,语气很是热切,仿佛她们俩是什么很亲近的好姐妹。可昨日,她在背后给沈予棠使绊子的事才被人捅出来。
沈予棠有些不自在,不动声色的抽离开,笑笑,“陆小姐费心了,我很喜欢。”
她又转身招呼楚景淮,“景淮哥哥,我记得你爱吃紫苏粥,正好近日天气闷热,紫苏粥最是清凉解暑了。”
侍女接话,“王爷,我们小姐知道你爱吃这粥,特意早起,在厨房亲自熬的呢。”
陆琪玥状似害羞,捏着手帕,遮住红唇低低笑了两声,面上也浮出浅浅的红晕。
楚景淮径直走到沈予棠旁边,落了座。陆琪玥紧接着坐在他身边,楚景淮坐在中间将她们隔开。
沈予棠拿起筷子,夹了个水晶包,咬下小小一口,就听陆琪玥的声音。
“沈大夫看着可真像大家闺秀,不知道的还以为专门向嬷嬷学过呢。”
被人直盯着吃东西的感觉不怎么好受,沈予棠放下水晶包,拾起小瓷勺,舀起一小勺粥,没有理会陆琪玥。
可楚景淮却突然开口,道:“食不言,寝不语。”
沈予棠,“……”
之前和楚景淮一同用膳时,他不是还跟她和薛集聊得很欢吗?怎么这会儿讲起食不言的规矩了。
沈予棠手放在桌下,小小地扯了一下楚景淮的衣袖。
“怎么了?”
沈予棠有些尴尬,嘟囔一句,“没什么。”后就埋头吃粥。
楚景淮余光瞥见她耳廓的粉色,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一下,“别光吃粥,这些小菜味道也不错。”
沈予棠就算不看陆琪玥的脸,也知道她此刻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她说话楚景淮就说食不言,但自己却和别的女子说个不停。
“景淮哥哥……人家也想吃水晶包,太远了,你帮我夹一个吧。”陆琪玥勉强稳住自己娇甜的声音。
餐桌安静了一瞬,楚景淮道:“有侍女布菜。”
这下她彻底崩不住了,嘴角抽搐了两下,一桌美味登时变得索然无味,有些后悔把沈大夫叫来,都怪侍女说什么把人叫来,显得自己大度有礼,是大家千金的风范,说天下男子无不喜欢这样的女子。
结果这沈大夫非但不像山野村妇,反而一举一动皆像是宫里嬷嬷手把手教出来的,连她都差点被比下去。
想到这里,心中的郁气又翻涌上来,看着侍女夹进碗里的水晶包,她不轻不重的放下了筷子,发出一声脆响。
这声音和沈予棠昨晚听见的声音很像,使她下意识抬眼看向了陆琪玥那边。
“沈大夫,我这边有什么吗?”
“没什么,陆小姐,只是方才那声响,让我觉着耳熟罢了。”
陆琪玥正在气头上,说话前根本没过脑,脱口而出,“不过是普通的声音罢了,耳熟也正常,不知沈大夫在哪里听过?”
“昨晚,我迷迷糊糊间听见院子里有一声响,今早起来看,我院里的花盆倒在地上,直接碎了。”她随意的看向陆琪玥,继续道:“想来是被野猫撞的。”
楚景淮听罢,微微蹙眉,“我送你的那盆花棠?”他记得,沈予棠院子里只有一盆花。
“嗯,就是你送的那盆,只是盆碎了,花还好。”
“野猫应该撞不倒。”他当时让陈明搬去东院,陈明还说了一句盆有些重,沈大夫日后不方便移动花盆。
陆琪玥语调微微变了点,“兴许是野狗吧,有些狗力气挺大的。”
“狗?王府里怎么会有野狗?”
野猫步子轻,且体型小,跑进来并不奇怪,但野狗动静不小,定是会被人发现的。
陆琪玥夹起水晶包,放在嘴边,还没咬下,便又放下,“我觉得就是野狗吧,你那花盆是白色的,晚上看着显眼,又摆在地上,狗可能觉得是什么发光的大珠子……”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皆是面色一变,陆琪玥的侍女更是将慌乱写在了脸上。
沈予棠语调迟疑,“陆小姐……你怎么知道我那盆花在地上?这花是我昨夜睡前才和叶儿一起搬到地上的,只因我们要在石桌上晒菊花瓣。”
陆琪玥现下也知道自己说漏嘴了,眼神四处躲闪着,不敢和他们二人对视。
“我……我之前去找景淮哥哥……”
楚景淮眯了眯眼,冷道:“那已是几日前了。”
陆琪玥心下乱成一团,紧张心虚下,她也无法作出反应,结结巴巴说不明白。
“陆琪玥,你若是还不说出实情,本王就让陆大人来亲自问问。”
陆琪玥是娇纵无比,父母也溺爱她。但在楚景淮这里惹了麻烦,陆大人虽然不会怎么惩罚她,但肯定也会接她离开王府。
她几年才能见景淮哥哥一次,自然是不愿意把她父亲闹来。
“景淮哥哥……是我,是我做的,我昨夜想去看看你送给沈大夫的花,这才不小心摔碎了花盆。”
楚景淮眼神更冷,“陈明,派人去叫陆大人来接人。”
陆琪玥猛地站起身,挡在陈明面前,又急忙和楚景淮说:“别!景淮哥哥,别叫我爹来,我说……”她咽了咽口水,道:“是我和侍女一起摔碎的,我就是不想看见那盆花。景淮哥哥,你都没送过我东西,凭什么送给她呀!”
楚景淮不想听她多说,“道歉。”
“景淮哥哥……”
陆琪玥这种心高气傲的大小姐,要她和沈予棠道歉,恐怕比要她命还要难受许多。
可一看到楚景淮疏离到冷漠的表情,她深吸一口气,咬咬牙,“沈大夫,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陆琪玥是那种长相偏甜美的女子,杏眼圆睁,樱桃小口,声音也娇滴滴的,此刻因丢脸伤心,眼眶泛着泪光,看起来很是惹人怜爱。
沈予棠心里暗笑,她可不会信陆琪玥的鬼话,现在好好道歉了,指不定心里憋着什么坏。
“无妨,想来陆小姐也是一时糊涂。”
陆琪玥的父亲是南巍中书令,在朝中也有一席之地,想来以后楚景淮回南巍还要他的助力,如果现在就让陆大人心里结下梁子,对楚景淮以后不利。
想到这儿,她心里又有些发闷,将来楚景淮回南巍,会娶王妃吧,南巍皇帝肯定不会允许他娶别国女子。
吃完最后一口粥,她站起身,“王爷,陆小姐,我就先告退了。”
楚景淮一愣,抬眼看她的背影,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又叫他“王爷”。
又见她转身,从衣袖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香囊。
楚景淮上前两步,接过香囊,放在手心里,看到上面有一个绣得歪歪扭扭的“淮”字,实在是可爱极了。
他勾了勾嘴角,“多谢。沈大夫,安神香囊是不是要每日佩戴,才能发挥作用?”
“嗯,最好每日佩戴。”沈予棠丢下一句话。
香囊握在手中,仿佛还有沈予棠的温度,楚景淮把香囊别在腰间,之前叶儿说,沈予棠还做了个粉色的。
“景淮哥哥,我也先告退了。”
陆琪玥怕自己再不走,就要在楚景淮面前暴露真面目了,说完后便匆匆离去了。
*
西院。
陆琪玥刚进屋,就随手抓起一个东西砸在了门上,烛台和门猛力碰撞,发出“哐当”一声响。
她满脸怒色,突然转过身,一巴掌扇到了贴身侍女脸上,侍女连忙跪在地上。
陆琪玥又踢了她一脚,旋即像是终于发泄了怒气,靠坐在榻上。
“让爹爹派人去查那个沈大夫。”
一个没背景的大夫,怎么可能懂那么多礼数。她今天看得明白,她用膳时,一举一动,都是宫里的嬷嬷才会教的东西。
她皱起眉,忽然想到,她好像还不知道那个沈大夫的名字,府里的人也只叫她沈大夫。
她居高临下地瞥向跪着的侍女,看到她脸上的红痕,觉得这痕迹要是在沈大夫脸上,肯定更让她欢喜。
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去问芙心那个沈大夫叫什么。”
“是。”
侍女动作快,很快就问了回来。
“小姐,芙心说府中做事的人都不知道沈大夫的名字,就连叶儿也不知道。”
陆琪玥手撑在下巴上,觉着这事有蹊跷,一个北陵的大夫,就这样住进了东院,懂那些高门贵女才学的礼数,还从不提自己的名字。
“北陵有没有哪个官员姓沈?”
“小姐,这……奴婢不知。”
陆琪玥本也不是在问她,“得了,你先下去,这种事问问爹爹就行了。”
这沈大夫一个北陵人,去哪里不行,偏偏跑到景淮哥哥府上做大夫,肯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