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昏倒 ...
-
梁梦洲一弯眼睛,一脸天真地诈他:“嘿,可不是吗?热死我了,流了老多汗了。”
陶君然大大咧咧,礼尚往来地说:“不容易,可算修成正果了。”
修成正果?梁梦洲的耳朵果然动了动。
虽然他十六岁就出国出道了,但文化课并没有落下,这词的意思他还是知道的,指对某件事情持续努力而得到某种结果,可不管是事业还是感情,都和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那就只能是说谢桥了,所以谢桥单相思暗恋他?那可太好了。
他眯着眼说:“能帮我拿身衣服吗?”
虽然很急,但也不能光着身体唠,他决心出来之后再刺探军情。
换完衣服,梁梦洲神清气爽,每根头发丝都散发着自由的香味,陶君然正在打电话,一见他就一笑,挂断电话说:“我给你讲讲谢桥读书时候的事吧?”
“……好啊。”梁梦洲坐到沙发上,他好久没见过这么直肠子的人了。
就在他眉飞色舞,要大讲特讲时,门开了,谢桥左手拎着透明的药店塑料袋,右手拎着一家奢侈品店的购物袋,精英又朴实,有种身价上亿的总裁才开完一个好几亿会议,临回家路过菜市场,却买了一堆小菜回家的既视感。
看到人,梁梦洲在心中大叹可惜——还没开始听呢。
陶君然在心中大叹遗憾——还没开始讲呢。但他笑得乐观正直,说:“正说你们呢。”
这个“们”字有点问题。
梁梦洲迅速截断他的话,笑容端庄:“回来了?”
谢桥看到他身上的衣服,扫了一眼表情耐人寻味的陶君然,走近说:“不是说了给你买衣服?”
梁梦洲看着购物袋往沙发后一陷,仰头拨弄落下来的头发:“这么久等不到你,总得想想别的办法,要不是陶总监,我就要裸奔喽,多谢陶总。”一字之差,都给他升官了,不得给点“小道消息”?
他应该是洗完头草草吹完就出来了,头发蓬松柔软,像阳光底下摊着肚皮睡觉的小猫的毛,穿着一件宽大的白T加黑色长裤,T恤胸前是一只抱着小鱼的死鱼眼卡通猫,上书“摸鱼万岁”——草图是谢桥画五分钟画的,衣服和裤子是陶君然回国成立工作室做的,所有员工都有,猫尾巴上有他们的名字。这是谢桥的那套,成品出来的时候他还在国外,陶君然就帮他收着了,现在才派上用场。
谢桥又看了睫毛眨得快起火星的陶君然一眼,说:“昨晚没睡好吗?早说我给你买瓶眼药水了。”
陶君然心说:不是眼药水是胶水吧,嘿,男人!
他一拍梁梦洲的肩说:“没想到你们发展的这么快,既然如此就是兄弟了,这样,量体完我请你们吃饭吧?”
这一掌差点将梁梦洲的直角肩拍没了,他缩着肩膀无声抽气,挤出一抹笑说:“这怎么好意思?”万一被谢桥听出来他捏造他俩的事情,会不会告他名誉侵权?
“有什么不好意思,你们不都是那样的关系了?”陶君然眯着眼笑。
一不做二不休,梁梦洲干脆把问题抛给谢桥,拉长声音问:“我们什么关系?”问完眼神粘到他身上,翘着脚尖一点一点的,看他。
谢桥淡然应声:“合作关系,挪开。”后一句是对陶君然说的,还踢了他一脚。
陶君然显然没那么好打发,灵巧躲开,去翻茶几上谢桥带回来的药店塑料袋,一看都是碘伏和纱布,防水敷贴,装傻充楞说:“哎呀,你买的不是退烧药啊?”
梁梦洲“噗嗤”笑出声,就听谢桥说:“我为什么要买退烧药?”
陶君然飞快一瞥他,又对谢桥说:“你们不是这样了么?我以为你发烧了。”他还比了个不太文明的手势。
“……”谢桥的脸终于黑了,梁梦洲都能看到他脸上弥漫着的黑气。
谢桥:“我们哪样了?为什么我会发烧?”
“哈哈哈。”梁梦洲终于忍不住了,举起双手大方认错,“对不起,我的错,是我胡说八道口无遮拦信口开河让你误会了,等结束我请你们吃饭怎么样?”
“当然可以。”陶君然笑着看谢桥,“你不会介意吧?”
“你走不走?”谢桥冷漠看他,又对梁梦洲说,“腿放下来。”
他腿上的半片敷贴就寿终正寝,被谢桥撕了下来,他似乎听到了他的腿毛叫救命的声音,忍不住按住膝盖抿嘴忍疼。
报复,一定是报复!
“你不能轻一点吗?”
谢桥冷漠看他:“你不能安静一点吗?”
梁梦洲心想,脾气还挺大,是个公主。
被水泡过的伤口丑陋泛白,像被才剖开的鱼腹,渗着血丝,见他要去拿棉签,梁梦洲马上坐直说:“我自己来吧?”
“啪”,谢桥打掉他的手说:“那么大的保鲜膜都裹不住你的腿,我确实高看了你。”
“……”怎么说话的?有这么对救命恩人说话的?
他下意识问:“保鲜膜是为我买的?”也对,正常公司谁用那么大的保鲜膜,又不是裹尸。
“当然——”
一旁看热闹的陶君然开开心心张嘴,才出两个字,就被谢桥用棉签按住肩说,“不是有线上会议要开?不想我帮你改手稿了?”
有个鬼的线上会议。
陶君然听出他的威胁,丝毫不怵,挣开说:“我还给你浇多肉呢,就你那养一盆死一盆的手艺,没我你那窗边的一堆早死八百盆了!”
嗯?那些圆溜溜、胖乎乎的小东西是谢桥买的?
梁梦洲正诧异时,就看陶君然已经美美退到门边,冲他点了点微信,一脸“加我,我把谢桥卖你”的表情,梁梦洲会心一笑,看着门被安静带上。
谢桥已经捏着碘伏棉签在他腿上消毒了,他眼神专注,仿佛面对的不是一片红白相间的伤口,而是纯白的设计图纸,一圈一圈地在上头作画,动作不急不徐,然后说:“想知道什么就自己去找,我猜你并不喜欢从别人口中得到答案。”
梁梦洲从善如流问:“你喜欢养多肉?”
谢桥坦荡抬头:“是喜欢,怎么了?”
梁梦洲笑,又问:“那你在床上喜欢什么姿势?”他趁机摸了把他的眼睛,得到一个结论,果然很薄,就是不知道脸皮怎么样。
谢桥的面无表情抬头,凑近他的耳朵说:“你要试试?”
“可以吗?”
回答他的是腿上突然的刺痛,谢桥戳了他一下。
梁梦洲缩腿耸肩,不说话了。
他觉得谢桥好像对他有些误解,他好奇是真,没走心也是真,只想及时行乐,你好我好大家好,至于真心,在这个圈里有这东西?他不信。
一直安静到谢桥在他的小腿上覆上新的敷贴,他才又听到他的声音:“三天别碰水,只要三天,听懂了吗?”
梁梦洲张口就来:“那谁控制得了。”
“不是说明天拍杂志,后头品牌活动,大后天录综艺吗,老实这三天不行?”
前提是节目组别为了捧那些当红炸子鸡把泥水往他身上灌。
突然他觉得很无趣,起身说:“哦,知道了,现在可以量那什么体了吧?”
谢桥转身拿尺,很快进入状态,在梁梦洲身上测量起来。墙上有面宽大的镜子,在测量某些特定位置时,谢桥会扫一眼镜子,偶尔会说两个字:“站直。”其他时候他都很安静,动作也很轻,抬他的胳膊和放下时几乎不让他费力。
没多久天色变暗,空气中的潮气消失,窗外开始落雨,嘀嘀嗒嗒打在落地窗前,变出一面磨砂窗户,他似乎能听到隐隐的风声,有些冷,似乎起了鸡皮疙瘩,偏头要看,就被谢桥掰正脑袋,他低声说:“别动。”
声音真好听,梁梦洲像被催眠,生出一丝困意,半是故意半是无心,靠在他肩上揉着眼说:“我好困,还要多久?”
“你的脸好红。”谢桥淡淡指出。
“是吗?”梁梦洲抵着他的肩,歪头看镜子,木然摸上自己的脸,还真是。
他看到谢桥抬手碰了碰他的额头说:“你发烧了。”
梁梦洲脑子木木的还想:“我没发骚啊,我这么老实。”
接着他腿一软,闭眼靠在谢桥胸前轻声说:“借我靠一会,好困啊。”失去意识前他最后一个想法是,如果去医院,医药费得让谢桥出……
雨一直没停,再醒来时是在医院的输液室,小孩的哭喊和短视频外放的声音将周围汇成了一锅粥,头顶的方块灯很亮,他忍不住缩下巴躲,突然一只手就挡在他眼前,一切就暗下来,他弯了弯嘴角,闭着眼沉沉睡去。
他做了个梦,梦到了才出国时的事,印象中上次像这样病倒还是那个时候。
当时得了歌唱比赛的冠军后,他就出国“深造”了。尽管因为家庭原因,他会的技能挺多,比如钢琴、小提琴、跳舞,但这是明星必备技能,显不出独特——他总不能在舞台上独奏吧?哪有新人有这个待遇?
于是经纪公司以他没有“点”为由,给他规划了两个人设:天才画手和运动少年,让他尽快靠拢,说白了就是先吹牛,再培养后天技能。对此梁梦洲没有异议,决定先从滑板练起,毕竟这项技能看上去很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