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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痛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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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导终于放过梁梦洲,不再理会他,拉着另外四位海聊,屋内设施齐全,碰到出过歌的,还会点人唱几首,看得梁梦洲一直抿嘴,没敢说自己也是唱歌选秀出身。
期间沙拉和冷盘上过后,又进来两位男星,几乎瞬间,梁梦洲被压下的古怪感受死灰复燃——屋子里怎么没有女明星?
“不对劲。”他想。
他想给姜欣发个定位,但又不想让她觉得他还是个小屁孩,万一最后没事,这女人铁定要捏他的脸!于是点开的微信对话框又收回去了,十分自信地想:“不对劲又怎么样,这点小事能难得到他?随便找个兼职的华人服务生,给他一笔小费,让他定期来看就好了,只要钱给够,问题不大。”
借口去卫生间的间隙,他出了房间。夜晚的诺克康尼海滩迷人又浪漫,充斥着海水、香水和啤酒的味道,不算难闻,起码比房间的味道好。海滩边散着一群人,他们谈话的嗓音压得很低,显得遥远神秘,是一些当地居民和旅人。
梁梦洲深吸了一口海风,四处看了看,开始寻找目标。
他把视线拉回来,就见身后被发光小屋围着的中心地带上,立着一架钢琴,一旁的黑色路灯罩着一位清瘦的看不清脸的钢琴师,他穿着黑色燕尾服,《雨的印记》轻柔悠扬的曲调像风一样,从他指尖流出,梁梦洲注意到他弹错了两个音。
突然一个白衣服侍应生跑出来,在钢琴师耳边说了什么,那道修长的身影就起身离开。
正在侍应生转身时,一束灯光打到他脸上,梁梦洲注意到这是一张东方脸孔,眼睛倏地亮了,冲过去塞给他几张美金,指着出来的方向小声说:“21幢,麻烦过半小时进去看一次,这是定金,事成之后你的酬金是这些的五倍。”
侍应生犹豫,问:“只是看看?”
梁梦洲点头:“只是看看,如果我醉死了,请你将我捞出来就好。”
侍应生很痛快就答应了,二人加过微信,梁梦洲回到房间,让他意外的是,房间除了姓马的,一个人都没了,让他觉得之前的声色犬马都是幻觉,甚至踩在暗红色地毯上都有回音。
“马导,前辈们呢?”
马导全名马元潜,是个四十来岁、小腹凸出的胖子,此刻眼神都迷离了,肉手点着身旁的椅子说:“坐过来。除了你都是成年人,他们去赶夜场了。”
梁梦洲当然没过去,笑容矜持:“那我也回去了,今天跟着马导长了很多见识,以后有机会一定践行,也算谢过马导栽培。”
“长得好,心眼也多,过来把酒喝了,我就当你谢过了。”
“这是自然,马导没说我都打算敬的。”他话说得溜,脚底也抹了油,只想喝完就跑。
偏偏他喝完,对面的男人又开始问:“小梁家里人都是干什么的?”
梁梦洲脸抽筋,迈了半步的脚又收回来,只好坐在他斜对面胡说八道:“就做点小生意。”
“嗯,看得出来把你教得很好,得体大方。想在圈里扎根吗?”
这话说得,进来的人都想吧。他答得乖巧又伶俐:“当然想啊。”
这回马导笑了,小小的眼睛里露出精光,他红着脸,短胖的手指夹起一根细烟,开始“想当年”。
天爷。
梁梦洲头皮发麻,凭他多年观察与验证,没有人能从一个醉鬼的话匣子中全身而退,没有人。说实话,如果对面是个帅哥,他听得下去,但眼前是个初次见面就摸他腰的丑东西,他一点也不想听。
眼看人开始侃侃而谈,梁梦洲就给侍应生发去一个笑脸,让他别来了,对面回了一个ok,梁梦洲又发:“半小时后再来吧。”死胖子喝醉了,掀不起大浪。
在马导谈到他为了跟着圈内大佬拍纪录片,茶不思饭不想,整日心醉沉迷时,十五分钟过去,梁梦洲咽下一个呵欠,泪眼迷蒙地想:“我再哄他五分钟,五分钟后他再不住嘴我就走。”
突然对面的人停下了,看着他说:“困了?”
梁梦洲悚然一惊,一脸“得救了”的表情都没忍住,起身说:“嗯嗯,马导不早了,我回去啦。”
对面的人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安静打量。
只是在他拉开椅子时,一股眩晕感袭来,他顿时跪在地毯上,桌上的酒杯被带倒一地,手机也不知道落到哪里……
时间突然慢下来,像被开了零点五倍速,头顶的灯光在转,墙壁上灰暗的花纹在转,甚至连马导那张丑脸也在转,他没由来想到巴黎圣母院的玫瑰玻璃窗,一切都那么炫目。接着他听到几点清脆的声音,很熟悉,是皮带扣碰撞发出的声音,正在他挣扎着起身时,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手很热很胖,浓郁的烟味和酒味无情地往他鼻腔里钻……
想吐,也想睡觉。
这只手已游走到他的腰侧,而他自己的手则被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只有指尖能迟缓活动,像没有被看到的呐喊。他心里骂得很脏,可身体却提不起一丝力量来反抗,只能慢慢眨眼,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来,被一只滑腻的手抹了,含进嘴里。
马元潜说:“果然是年轻,连眼泪都带着酒味。”
恐慌过后,梁梦洲有种隔着镜子看坟场的疏离寂静感,十五分钟,只要撑过十五分钟就能得救,他要利用有限的资源争取时间。
他用力闭眼,停顿的时间稍长,马元潜看到,就问:“你想说什么?想拒绝,还是想问为什么?”
梁梦洲眨了两次眼,马元潜自动把他的话理解成后者,拍着他的脸:“你知道吗?这从头到尾都是为你设的局。小朋友,你还是太年轻了,聪明和油滑在我眼里就是小孩过家家。”
他已经解开了他的裤子,正在往下拉,接触到皮肤的手指湿滑又恶心,梁梦洲用尽全力也只能朝后挪去一点点。突然,他僵硬的手指摸到几片碎玻璃片,可能早就划开他的皮肤,由于感官迟缓,现在才感觉到痛。
他猛地挣了一下,被一双沉重的手按住腿。
马元潜说:“我不喜欢太粗暴,体验不好。”说完他又开始解他的衬衣。
手心湿滑一片,阵阵隐痛……所以躺在这里是因为最后一杯酒?他捏着碎玻璃往后腰扎去……
衬衣扣子已被全部解开,马元潜的手落在他身上,一种被蚯蚓爬过的湿漉漉的感觉从颈部朝下蔓延……恶心,想下坠,想坠进土里躲避这条令人作呕的舌……终于他的手从后腰挪出来,血红的手掌推上马元潜的脸,哑声说:“滚。”
时隔多年,梁梦洲已不太确定这句话自己是否真的说出口,毕竟当时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只隐约看到门突然开了,有谁在大叫,还有人抱住他的头,后来的事他就记不清了。
醒来躺在医院,右手和腰上缠着厚厚的纱带,痛觉变得清晰,但他却是喜悦的,直到看到窗边黑眼圈都快垂到地上正在凶狠抽烟的姜欣。
“咳咳……”他胸腔震了两声,虚弱道,“欣姐你怎么毒害未成年。”
姜欣掐灭烟,眼如刀子射过来说:“私人聚会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正是因为私人所以才没说吗。”他垂下眼十分心虚。
“这个圈子大部分的交往都是利益交换,可你除了皮相还有什么?你总不会觉得别人是在图你的内在美吧?”
梁梦洲举着受伤的手,在病床上艰难滚过一圈,拿被子蒙住头说:“欣姐我好疼啊,你不要再骂了。我吃一堑长一智还不行嘛?以后绝不胡乱社交,去哪里都和你报备!”说完他又探出头问,“说起来是谁救的我?那个侍应生吗?”
“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个男的,说的中文,没有口音,把你救出来后又报了警,最后打电话到公司转到我那,让我来医院找你,我全程都没见到他。”
“哦,那就是了,我还有他微信好友呢,”梁梦洲打开微信,正想把承诺的钱转给他,就看对话框上有个红点,还是昨晚发来的,“你什么时候走的?怎么骗我啊,说好的中国人不骗中国人呢?!”下面还跟着几条问号,看上去十分愤怒!
“咦?不是他,那是谁?”将钱转过去后,梁梦洲靠着床头想了想,问姜欣,“你说他打电话到公司,意思是这人知道我是艺人喽?”他很红吗?已经到了随便什么人都认识的地步?
姜欣看着他,心情复杂,不太甘心地说:“是我的问题,我太急了,没有考虑到你年纪小,没有吃过太多的苦,对人性认识不足。”说完又变了脸,阴恻恻地说,“我要告死那个姓马的!”
梁梦洲举起那只没伤的手说:“哈哈,告!”
但很快她又从野心勃勃的女老板切换成正常的女性长辈,一脸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梁梦洲摆摆手:“为选择和结果负责,这是我妈从小教我的。至于过程,我有脑子,采取了补救措施,运气也不错,能躺在这里已经很幸运了,我不想陷在过去里,又不是我的错……”
“嗯,你能这样想最好,戏约我已经推了,这期间你好好养着,记住,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找我。”
待姜欣走后,疲惫和回忆才排山倒海袭来,他抬着手臂闻了闻,总觉得身上有没散干净的酒味和烟味,他觉得恶心。挪下床锁好门,解开宽松的病号服,除了腰上的白色纱布和一些细碎的伤口,什么都没有……
他又脱掉裤子,就看到胯骨两侧发青的指印,整个人就开始发抖,拉上衣服冲到马桶旁开始吐……与此同时,一些零散的记忆飘出来,他想起马元潜似乎没到这一步就被人掀翻,因为他又看到了灯光,晃眼得很……他偏过头眯眼,被盖上一件衣服,接着就被人搂着肩和屁股抱走了,他能感觉到那人的力气很大,他的心肺和脏腑都像被挤压,但是不疼,反而很暖和……
啊,是了,这手印不是姓马的弄的,是救他的人……哈哈哈,他趴在马桶旁笑出眼泪,谁他妈说的只能以暴制暴,纯粹的、热切的、想救他的强大决心不也可以改变暴力吗?!
他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