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说我是邪神？》荒境

6、第 6 章

　　公爵府的占地面积极为庞大，呈阶梯式递进，于是整体空间便被分为了前庭、中庭、与后花园。

　　前庭更注重社交环境的营造，于是被精心设计和修饰，有着繁盛错落开着的花卉，有特意做了别致的园艺造型，灌木乔木拉开了层次感的同时，更有精心摆放的雕塑，以及和造型古朴中，充分带着天平象征意味的喷泉雕像。

　　诸如休闲娱乐，散步，举办下午茶又或是开办宴会的绝佳选择。

　　中庭则是这座城堡庄园主人的主要活动场所，整个城堡庄园的主要建筑就位于此处，刨除垫高的地基，剩下的城堡部分则还有六层楼的高度，囊括了客厅、餐厅、书房、卧室、更衣室、书房以及实验室等诸多功能。

　　而依附于雄伟而又显得宏大的城堡主体部分存在的，则是由悬空起来的居间肋骨拱顶相连形成的廊道，将两侧的塔楼与主楼相连，减轻了承重柱墩笨重感的同时，也使得仆人的住宅与工作区域不远，能够保证在主人有需要的时候，借由廊道尽快赶赴主楼进行忙碌。

　　所以塔楼的部分，则主要是仆人的住宅与工作区，包括且不限于宿舍，厨房，洗衣房，马厩等等。

　　至于位于城堡之后的花园，地势虽还有些微的上升，但因为没有建筑的原因，凸显的并不明显，而这里，则被布置成了一片园林迷宫，以供游客探索娱乐，同时，还包括了草坪、湖泊、林荫小道等等。

　　至于司澜为什么这么清楚……因为这三天的时间里，整个公爵府除却为他准备他所需的那些个东西之外，该有的一些功能一点也没有落下：

　　举办了一场下午场的冷餐会，从卡尔肯匆匆赶来的施法者先生和都城维隆卡的一些贵族们聚在一处，商量着卡尔肯灾厄解决的进度。

　　男士们举着酒杯聚在一起忧心忡忡，担忧着如果卡尔肯的灾厄传到维隆卡要怎么办，如何尽可能的控制损失，以及，是否要和繁荣教会低头，请教会派出非凡者，前往卡尔肯解决问题。

　　而女士们，则穿着华丽的裙子，带着累赘而又华丽的手势，坐在靠近石制台阶的遮阳伞下，或是品尝着公爵府的厨师做的甜品，或是端着咖啡红酒乃至是红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提起最近流行起来的，来自卡尔肯传说的小道消息。

　　至于中庭，仆人们的工作区域，为了挑选出合适的材料，为了制作出来的成品符合标准，司澜也没少跟那些个仆从们打交道……当然，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通过卡洛斯的口来表达。

　　于是三天的时间里，借由一些作用神奇的药剂和魔法，司澜成功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新鲜的竹子经过特殊药剂的浸泡腐蚀，发酵与冲洗，半天的时间便足以将其彻底腐朽成为纤维，将其抖擞开来，再用石碾碾成稀碎而又柔软蓬松的沫子，放置石槽中加水，反复踩踏后放水洗去杂质，此时再加入清水，用耙子将水中的草纤维搅和均匀后，取黄蜀葵作为纸药捣碎，加入纸浆中浸泡十分钟后即可舀纸。

　　以纱帘抄水，滤其纸，弃其浆，而后一帘帘叠放，以重石压顶，待其半干不湿之事，则可一层层将纸揭开，悬挂阴干则成。

　　这种纸，除却清明上坟时，拿来拓印了银钱又或是剪成纸钱模样抛撒，当然，道家也拿来加盖印信，焚烧敬神，又或是用朱砂绘制符箓。

　　司澜将掺杂了些许魔法科技的黄纸裁成合适的规格铺在桌上，以兔毫笔蘸取朱砂，抬手便在黄符纸上绘制符箓——

　　竹本空心，上通尘世，下通幽冥，是故所制成的黄纸辅以朱砂、灵力，则可上告天庭，下通鬼神。

　　当然，得看绘在黄符纸上的符箓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而司澜如今所绘，便算是一道“告情书”，上禀天地，下明鬼神，通知自己已然就任……也算是于此地宣告了主权。

　　这种告情书多见于城隍、土地、山神等神位更迭之时，通知治下所辖鬼灵精怪如有什么事，可寻本人处理……

　　当然，像是那些个做了人家家仙儿的，在被请回家里的时候，也要有这么一遭，只不过不似司澜这般有正儿八经的神位，能有专门的符箓指向自己，所以便更加简化，于被请入家门之时，燃起三柱清香，借香传信，通告四周，这家人被自己护着，如此这般，便也算是告情书的一种。

　　殷红的朱砂于黄符纸上绘出云篆，待其颜料晾干，司澜便翻手用了掌心火将其点燃，任由火焰燎灼之间，飘飘悠悠的化为一片灰烬，尽数落入下方空空如也的双耳香炉里。

　　司澜示意卡洛斯将剩下的尚未裁剪的黄纸点燃，让黄纸燃烧殆尽的灰烬在不大的香炉里慢慢累积。

　　至于司澜，则是敛起衣袖，拿着毛笔蘸取朱砂，重新绘了一道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符，而后将其折起，叠成三角状塞入了泥塑城隍像后心处，专门空出来的一处空间里。

　　符箓代指自身，铜镜借指清明，默写下来的道经一本表为道心不改，历书、五谷则意为调和风雨，使时和岁稔，而灵符以及用黄纸烧成的灰（替代的香灰），则表示神通的灵验。

　　如此，将这些东西放进神像，便算是装脏完成，便算是一具泥塑空壳有了五脏六腑，但这还不算完。

　　正儿八经的神像除却装脏之外，还要进行开光，多以得道道人主持意识，请神灵下降，分出些许灵光进入神像之中，自此，信众于神像前所祈求之愿，便可一路传到神灵的耳畔……至于听到祈愿的神灵允不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这个世界，别说得道的高功，便是寻常的道士都寻不来一个，索性司澜自个儿就在泥塑的神像旁，想给神像开光也就是一个念头的事，也省得那些个形式。

　　眼瞧着卡洛斯烧的纸灰将将填满了香炉的三分之二，司澜便将制成的降真香递给他：

　　“把香点燃，以掌扇风灭去火焰，朝着泥偶躬身三拜，而后将其插入香炉里。”

　　卡洛斯一直饶有兴趣的瞧着司澜这一通忙活，眼底含着笑意，却始终不问司澜到底在做什么，乖乖便接了司澜递过去的香，按着司澜的意思在泥塑前躬身拜了三拜，随后将那三根香插进了香炉之中。

　　朦胧的烟气自降真香上袅娜而生，氤氲着，被风吹拂着，竟似是化为轻薄的雾气，似有若无的渐渐散去，又似是隐匿了行踪，渐渐渗透进公爵府的每一处角落，似乎形成了某种卡洛斯看不到，却隐约能感知到的存在。

　　司澜抬头看了眼渐渐散开的香烟：“神像已立，该有庙宇。”

　　随着他的这一句话，仿佛已经和司澜的神魂融为一体的树种，骤然便从他的袖子里滴溜溜打着滚滚了出来。

　　幽绿色的树种在半空中左右游弋着，忽闪的幽光好像在打量着什么东西，而后自个儿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翻滚着一路朝公爵府后面的花园飘去。

　　司澜示意卡洛斯捧起神像，跟着那枚树种一路往花园而去。

　　走走停停，兜兜转转，幽绿色的树种自行选定了一处地方，然后慢慢吞吞的开始下落，接触到地面时，似是沉入泥潭一般，慢慢被莫名松软了的泥土所淹没。

　　就在树种沉下去没多久，一株嫩绿色的小芽突然便从土地中钻了出来，下一瞬，一个庞大的树影，骤然笼罩了整个花园。

　　卡洛斯的瞳孔骤然收缩，盯着那道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巨树看了半晌：“……那是什么？”

　　巨榕的身影倒映在司澜的眼底：“榕树，一株，还没掉完叶子，尚未枯萎的，活了三百多年的大榕树。”

　　庞大的树影不仅映照在施法者协会的人眼里，也映在那些个对着整个阿尔艾弥亚教区虎视眈眈的的各区主教眼里——这么近乎张扬的宣告，怕是所有灵感稍高一些的非凡者，都能感知到这株巨榕的出现。

　　维隆卡相对僻静偏远的小旅馆里，一人立在窗前，遥遥看向公爵府的方向，以及那株隔着遥远的距离，却依旧显得庞大的古树，眼底满是愕然地低声喃喃：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谁知道呢？”

　　坐在沙发里，摇晃着手上红酒杯的男人隔着一段距离，但从他的角度透过窗户看去，窗外的一切都一览无余，然而即便如此，他却只也是浅淡随意的勾了勾唇：

　　“上回感受到这种气息，还是圣安夜，女神亲自降下赐福的时候。”

　　站在窗边的男人回首：“主教大人，你想说什么？”

　　被称为主祭的男人耸了耸肩：“我想说，那株巨木身上，仿佛沾染着一丝神性。”

　　“神性？……这是哪位真神的神使吗？”

　　男人晃荡着红酒杯：“不不不，当然不，亚尔维斯公爵在世的时候，不仅与繁荣教会撕破了脸，甚至算得上是将繁荣教会在整个阿尔艾弥亚公国呈半驱逐状态，妄想打造一个‘无信者’之国……”

　　“如今，阿尔艾弥亚公国邻邦所有的教会都派了人来到维隆卡，想吃下这一块无主的蛋糕……但是，一旦真的将这块蛋糕吃下，首先面临的，就是繁荣教会的敌意。”

　　“可杰尔森主教，我们来此，不就是为了传递永眠女神的荣光，为女神收拢更多的教徒而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