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归》水芙

11、图什么

　　除了刚开始被妖兽的体型和咆哮的声音吓了一跳，楚念的状态其实比所有人都好。她身材娇小，坐在凳子上更矮了一截，有白泉依挡在身前，金明派的弟子又围在周围，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
　　就连妖兽落入陷阱血肉模糊的情景，她也只看到少许溅起来的血花而已。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将视线移开，毕竟穿越前她买条鱼都有大润发的鱼老板帮忙杀好，从没见过这等血肉内脏乱飞的画面。

　　若非担心小姐妹的陷阱防不住出现漏网之鱼，她甚至想把眼睛闭上。

　　好在小哥哥及时回来，不但一招秒了所有妖兽，还杀妖不见血且独具美感。那一个个惟妙惟俏的冰雕让人不由地生出几分欣赏艺术品的心情。

　　相比于楚念的好状态，其他人就不太不好了。

　　“阿、阿……阿嚏！”

　　一阵刺骨的寒意袭上众人，顿时打喷嚏的声音此起彼伏。按说修行之辈穿的衣物都有防尘保温的阵法，再不济运转内力也能抗住外界气温的变化。
　　可是少年施展出来的冰冻不是普通的降温，任他们如何运转内力，该冷还是冷。反而是内力受到寒气的侵染，随着经脉将寒气运输到全身，越是运气越感到严寒难耐，脑子都快冻成冰渣子了。他们忍不住抱住瑟瑟发抖的自己取暖。

　　“水水水月月，你你快……快收收了你你你的法法法术……阿嚏阿嚏！”白泉依一开口就牙齿打颤，话都说不利索。好不容易坚持把话说完，又狠狠打起喷嚏。

　　其余人纷纷点头附和，顺便他们还想知道这冰有没有毒，现在抢救来不来得及。

　　少年没给他们一个眼神，再三确认楚念没有受伤才放心，转身一挥手所有冰雕发出破裂声，齐齐化作细小的碎冰落下，周围顿时多了一圈带点粉红色的小冰山，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寒光。

　　此情此景，一众菜鸟们抖得更厉害了，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他们赶紧捂住嘴安静如鸡，喷嚏不都敢大声打出来，唯恐下一个碎到认不出原形的换成他们。

　　白泉依也想起两年前被冻成冰雕的恐惧，默默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拼命用眼神示意楚念说点什么转移水月的注意力。

　　楚念没有接收到小姐妹投来的求救眼神，雪地上无数冰块的反光太刺眼，她低头用手挡住眼睛不适地揉了揉。待她再次睁眼时四周的冰雪已然消失，风景还是山林的风景，除了地上陷阱被破坏后留下的坑洞，再不见那群妖兽曾经出现过的痕迹。

　　等等，刚才发生了什么？

　　背景切换这么快的吗？冰雪化了，水呢？

　　楚念没忍住用脚碾了碾面前的土地，发现地面并没有多余的水分，冰雪就像是凭空消失的，法术居然可以做到如此神奇的吗？百思不得其解。

　　见她还想弯下腰用手去摸地面，水月握住那只蠢蠢欲动的小手阻止她：“别碰，地上的泥土很脏。”说着他伸手摘下楚念头上的冰簪花，收起鬼域。虽然鬼域能更好地保护她，但生人在鬼域里待久了有损阳气，对身体不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从鬼域回到现实，眼前的景物明明没变，楚念却觉得脑子恍惚了一下，下意识地抬手扶了扶额头。“好像有点晕。”

　　水月将她的手拿开，指尖点在她的眉心注入少许灵力：“抱歉，下次我会注意。”

　　一缕凉凉的气息传入眉心，楚念并不像其他人感到冰寒入骨，反而有种清爽醒神的舒畅感觉，整个人精神好了许多。

　　短短几分钟，其余几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身体也不抖了。

　　白泉依感受着经脉里恢复了畅通运转的内力，对水月的警惕又高了一分。姓水的对寒气的掌控比两年前更加得心应手了，连已入侵他人身体的寒气也能想抽就抽个干净，要不是她的身体还残留着些许受冻后的僵硬，她都要怀疑刚刚发生的一切是场幻觉。

　　人舒服了，牙齿不磕了，说话利索了，胆子也回来了。

　　“水公子，你刚才怎么去了那么久？探个路值得你浪费那么多时间？该不会刚才你是故意躲在暗处看我们手忙脚乱吧？”

　　水月不客气地给她一个冷眼，指了指刚才丢给她的那只妖兽羬羊：“我把这附近的妖兽全都清理了一遍，顺便猎了能吃的羬羊。楚念姑娘该进食了，你处理一下。”

　　“我？”被指名的白泉依愣了一下，没好气地回道：“水公子这话说的，我看起来像是会下厨的人吗？以前外出历练，这些杂活都是与我同行的族兄做的！”除了修炼，她就不需要为其它事费心。然而她的修为也比不上水月，扎心。

　　“呵，掌教大人是让你这样协助我？”只会往小姑娘面前凑去碎嘴，有事半点指望不上，有胆子将他支开却被区区几只妖兽弄的手忙脚乱，害小姑娘受到惊吓。若非看在掌教的面子上，刚刚的那一波寒气就该送她跟妖兽一起凉！少年的神色冷然，气势逼人：“不要傻站在这里，速速去做你身为协助者该做的事！”

　　正想反驳自己又不是他的下属凭什么要听小白脸的指挥，白泉依眼角的余光突然瞄到金明派的几人。想到那帮妖兽是这帮人引来的，顿时面色不悦，转手将妖兽扔给他们：“真有心报恩就别嘴上说说。呐，现在给你们表现的机会，把这只妖兽收拾干净烤好了送过来。”

　　“呀啊！你做什么……唔唔唔……”惊魂未定的乔筱被落到脚边的妖兽吓了一跳，正要发作却被旁边的师姐按了下去。

　　“姑娘请放心，我们这就去处理。”王寿自觉上前将已经断气多时的妖兽拖下去，又让几个师弟去捡些柴火。

　　见他们准备往林子里去，白泉依又说：“这附近水公子已经清理过，料想暂时不会有其它妖兽。你们顺便去附近采点能吃的野菜野果，光吃肉太腻。”

　　“是是，我们这就去找，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念念身体不好，口味弄清淡点。”

　　“好，我们记下了。姑娘放心，子牙师弟他老家是开食肆的，做饭是祖传的手艺，他随身带了调料，一定会把膳食做好。”

　　王寿庆幸出门前就想到露宿野外的情况，特地将做得一手好美食的师弟周子牙拖来。否则凭他们那手的粗糙厨艺，浪费大佬的猎物不说，万一让那个病歪歪的小姑娘食物中毒……他们怕是要结伴黄泉路陪刚才那群妖兽继续玩捉迷藏！

　　这只羬羊是被水月一剑毙命，血已经放干了，接下来只需要剥皮去内脏清洗干净，稍微腌制一下就可以上烤架。等待肉烤熟的空档里，他们去采了野菜野果，先将用水洗干净的野果和羬羊的内丹一起送到白泉依面前，又用野菜和剔下的骨头炖了一锅汤。

　　金明派的几个人十分自觉地忙前忙后，唯一试图抗议的乔筱被她求生欲满满的师兄姐们塞了抹布。甭管回去后会不会被太上长老清算，继续让这丫头口无遮拦惹恼大佬，他们连回山门的机会都不会有。

　　白泉依将妖丹交给水月，又拿起一枚野果给楚念：“来，念念饿坏了吧。先吃个野果垫垫，这个看上去应该是甜的。水公子出去那么久，也不知道顺手摘几个果子。”

　　“谢谢依依。”楚念乖乖接下野果咬了一口：“嗯，这果子很甜，依依和水月小哥哥要不要也尝尝看？”

　　白泉依和水月对视一眼，默契地别开视线，满满的嫌弃。

　　水月摸摸楚念的头，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认真地对她说：“是我回来晚了，让你平白受了惊吓。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不把你交给任何人。”

　　楚念红着脸，讷讷地说：“不晚不晚，谢谢水月小哥哥。”明明小哥哥只是在表达他的工作态度而已，听在人耳朵里，却像情话一样令人心动。

　　白泉依气弱地小小声嘀咕：“刚才是意外，都怪那些人把妖兽带过来……我还有更厉害的陷阱，只不过要多花些时间布置，你就回来了……我是文职呀，已经很久没有动过手了，难免生疏……”

　　“你给了承诺，却没有保护好楚念姑娘。”水月的声音比平时要冷得多，玉雕般的容颜似是覆上了千年寒冰，“给你信任是我的错。我确实太高估你了。”

　　“你……我……”

　　“水月小哥哥，你不要生气，这是意外。依依，我真的没有事。”楚念看看身边正给她把脉检查身体的小哥哥，又看看明显在赌气却满眼心虚的小姐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他们。

　　亲，你在小哥哥面前该怂的时候明明怂的无比丝滑，怎么偏偏没事就爱拿话刺他？你跟小哥哥唱反调不但捞不到好处，反而自己屡屡被气成河豚，不然就是在小哥哥的绝命冷气下提心吊胆，你图什么？

　　三人之间的气氛太奇怪，野菜汤煮好后金明派几人互相推脱不敢上前。最后还是王寿作为代表被自己的师弟妹们硬推过来。

　　“呃，三位恩人，野菜汤煮好了，烤肉还要多一会儿。您们看是先喝汤，还是等肉烤好了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