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港有约》春夏不复

22、第 22 章

　　回到御尊豪庭，已是凌晨两点。白天在飞机上补眠，晚上睡不着，抱着饱饱坐在主卧玻璃幕墙前的逍遥椅，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谢辰泽说要带她去欧洲那时起，已制定好全盘计划，中间出现些插曲，但事态的总体发展方向，都在计划内。
　　先是以拜访Russell家族为由，引起高定品牌的注意。

　　Caroline发不发照片意义不大。Maximo Gonzalez是Larissa的丈夫，没有旁人的授意，不会发三个女人在泳池边的照片，要发也是Larissa自己发。两人都是矿业巨头，是竞争关系，能坐在游艇上一起打牌，定有共同的利益分配，帮谢辰泽一个小忙是举手之劳。米兰时装周是Larissa邀请她，如此事情便明朗。

　　那日本来是去米兰出席一个活动，想必他所说的活动，便是米兰时装周，亏她还傻乎乎地还去问。

　　Celia没有亲自下场，助攻很在行，她走到哪儿，都是时尚界关注的焦点，让许暮芸坐在旁边，自然能吸引旁人的目光。能做正T位，都是业内大拿，随便打个照面相互聊两句，都会被媒体捕风捉影形成话题。

　　Amanda深夜窥探两人甲板幽会，应是偶然。那晚分别时，两人闹得很不愉快，谢辰泽不会希望被人看到。

　　即使没有Amanda的阴差阳错，冲着谢家二小姐的身份，高定品牌也会投怀送抱，但不会像今天那样，把青铜时代办公区堵得水泄不通。

　　谢辰泽不声不响为她做了这么多，为这次欧洲行，他极度压缩工作时间，只要没有行程，都在工作，感冒发烧也无法阻止他工作。下飞机肯定是去景云大厦继续工作。

　　环顾四周，偌大的房间像是少了什么，心里空落落的。自结婚以来，在谢家老宅翁玉柔母女面前维护她，派刘律帮她与星驰互娱解约，再到这次为她能够体面地出席星月奖的颁奖典礼，不惜压缩工作时间，带她远赴欧洲。

　　他对她的呵护，不是简单的言语，是默默付出行动。这些真的如他所言，只因两人是夫妻关系吗？

　　若是真正的夫妻，为对方付出，无可厚非。可当初明明是他说的，应付爷爷的催婚，找外人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自家人“凑个对”。

　　她只是个凑数的。

　　单独相处期间，他的举动，他的话语，已然超出当初约定。那时候他说过“你不动，我不动”。意思是自己不主动投怀送抱，他会做个正人君子，不动她分毫。

　　在飞机上酒醉跪坐在他的腿上，开会时在一众高管面前对他说出不知羞耻的话。在甲板上没有拒绝他的拥抱。在他生病时，明明可以有很多种方法，她却选择抱着他，用最原始的方法为他降温。在游轮的船舱内的床上，与他打闹嬉戏。

　　她本可以避免这些过分亲昵的举止，可是她没有，反而乐在其中，或者说是非常享受。
　　他是谢辰泽，不是温泽。

　　她会不会不知不觉间，喜欢上谢辰泽，还是把谢辰泽当成温泽。

　　许暮芸坐在逍遥椅上，想了许久，心中没有答案，或许在潜意识里，她拒绝给自己得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眼皮重重地压下，饱饱在她怀中呼呼大睡。

　　醒来时，身上披着毛毯。

　　“苗苗，先生回来过吗？”许暮芸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来到客厅。

　　“没有，我早上四点起床，问过阿茂，六叔公昨晚没回来。见你躺在椅子上睡觉，怕你着凉，我给你披的毯子。”谢苗苗正在客厅挑健美操，“阿茂说他工作辛苦，我刚煲了鱼汤，你尝下，要不要给他送点去。”

　　“也好，一会让茂叔送进去，他是司机，公司的人认识他。”许暮芸在餐桌上喝着鱼汤，觉得味道还不错，“我们在车里等。”

　　“你也去？”谢苗苗诧异地看着她，“这种跑腿的事交给阿茂就好。”

　　“我和庄姐有约，明天是星月奖的颁奖典礼，你忘了？”凌晨刚合眼，上午十点被庄雪迎的电话吵醒，要她去公司商议颁奖典礼礼服的事。

　　“阿茂，上钟啦！”谢苗苗摁下电视机遥控器开关，跑到厨房打包鱼汤。

　　许暮芸：“……”

　　“茂叔等等，车里有便利贴吗？”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在景云大厦门口停下，许暮芸问道。

　　茂叔递来便利贴和黑色水笔。

　　许暮芸在便利贴上写下“工作别太辛苦，注意休息，晚上来接你”，思索片刻，在下方画只小猫，把便利贴贴在保鲜盒上。

　　“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吗？”茂叔接过礼品袋问道。

　　许暮芸打开豆腐包，取出风油精交给茂叔：“把这个带给他。”

　　她包里常备风油精。有时拍戏累了，在太阳穴涂抹，可以让自己保持清醒，继续坚持。

　　茂叔把保鲜盒交给沈卓，很快便回来。许暮芸让他把车停到景云大厦车库，她戴上黑色口罩，和谢苗苗走进金钟世纪大厦的十八层。

　　高定品牌代表，昨晚被庄雪迎一一打发，办公区恢复往日的宁静，青铜时代员工见到许暮芸本尊，窃窃私语不敢上前打招呼。昨日一整天热搜霸榜的风云人物，今天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公司。

　　“小芸，这边。”庄雪迎朝员工挥手，让他们继续工作，带她和谢苗苗走进总裁办，里面站着一位短发时尚年轻女子。

　　“这位是欧晓卉，我从港城带来的，以后是《血青衣》项目的stylist，这次星月奖颁奖典礼，由她负责你的造型。”庄雪迎介绍道。

　　“您好，我是许暮芸，今后请多多关照。”许暮芸与欧晓卉握手。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谢苗苗觉得她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后脑勺抓了几把头发，忽然想起，“我是不是在哪本杂志上见过你？”

　　“你说的是《艺术造型》吗？”欧晓卉问道。

　　“对，暮暮没有专属造型师，以前出席商务活动，都是我给她弄的，我买杂志研究怎么扎头发。”

　　“苗苗，别瞎说，造型师不是用来扎头发的。”许暮芸胳膊肘碰碰她。

　　“没关系，今后由我来负责许小姐的造型。”欧晓卉拍拍谢苗苗的肩，“你要想学扎头发，我可以教你。”

　　身为港城恒星影视的造型总监，常年为公司旗下艺人做造型设计，对全球高定品牌如数家珍，居然被谢苗苗说成是个扎头发的。

　　四人落座，研究明日星月奖颁奖典礼的礼服。

　　庄雪迎首先开腔：“目前情况是这样的，我们要在十六家Haute Couture中选择一家为主合作品牌，成为长期合作partner，这样他们今后才有可能把高定或者超季提供给我们，如果你的资源多，咖位够，甚至有可能成为他们的代言人。另外需要至少一家作为备选，给合作品牌pressure，万一闹得不愉快，也好有备选。我的意思是选MISSLY，他们的品牌影响力最大，对你的人气和流量提升大有帮助。目前他们在国内还没有品牌代言人。”

　　“代言人的事，先不考虑。我需要打磨演技，拍出好的作品，不然资源再好，也不会得到业内和粉丝的真正认可。”经过昨晚爆火，许暮芸想了很多，她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代言、专访、商务合作，是拍出真正的优秀作品，来证明自己，庄雪迎为她搭台，戏要自己唱，能走多远，全凭自己。

　　“Well！不忘初心，我没看错你。”

　　“我可以选Lawiee吗？”许暮芸解释道，“这是我母亲最喜欢的品牌，我对这些高定品牌没什么概念，平时没买过也没穿过，但我想寻着母亲的足迹，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

　　“果然是Zora的女儿，你很坦率。小芸你知道吗？她以前是Lawiee的亚洲区品牌代言人。”庄雪迎一晚上没休息，整夜研究品牌影响力、调性、与许暮芸的适配度，花五个小时，才决定选用MISSLY。方才许暮芸的一番话，推翻了她的结论。

　　选择一个品牌，首先是喜欢，其次才是权衡利益。不能发自内心的喜欢，今后的合作将不可避免地产生许多摩擦。只有当品牌尊重客户，客户忠于品牌，才能达成真正长久的合作。

　　“通知Lawiee，一小时后我要见到他们的艺术总监，叫他们带好该带的东西。”庄雪迎喝下今天的第九杯咖啡，招呼助理进来，展现出一贯的雷厉风行，“晓卉，准备化妆间，一会根据服装款式定造型。今天先做个初妆看效果，明天上午定妆和做发型。苗苗，我们来对一下明天的procedure，拿笔记好。”

　　明天上午十点至十八点是走红毯时间，按许暮芸的咖位，和参展电视剧的角色，正常来说，是上午走红毯。但经过昨日事件发酵，主办方有所考量。

　　一场盛宴的红毯顺序，需要咖位、流量、资源、粉丝数、大众口碑、品牌代言等多方面因素综合权衡。原本庄雪迎接到组委会的通知，是上午十一点半，昨晚组委会临时邮件通知，她走红毯的时间因技术性原因，需重新调整，有结果会第一时间告知经纪公司及本人。

　　“以我的判断，你不会压轴，因为你暂时没有代表作。”庄雪迎笑着拍拍许暮芸，示意别介意，“但至少是最后last five，换句话说，你的走红毯时间应该在十七到十八点间。”

　　“明天我们有充裕的时间，做造型和最后的调整。”谢苗苗举手发言。

　　“是的，刚才通知Lawiee，组委会那边应该会得到消息，他们会重新评估你的走红毯时间。今晚八点前，应该会收到最终版的timetable。”庄雪迎这方面有丰富经验，她对影视圈各类奖项组委会的审时度势太了解。

　　“我们今天要弄到几点，一会我还有事。”许暮芸点开手机看时间，已是下午一点半。

　　“顺利的话四点半，最晚五点半，今天初妆不会花很长时间，主要时间花在挑选full dress，如需手工调整，不是很繁琐的话，可以放在明天上午。”庄雪迎从她的脸上似乎看出些什么，眼下能比明天颁奖典礼更重要的事，恐怕不会是别的，
　　“安啦！不耽误你正事。你先去化妆间，Lawiee的人快到了。苗苗留下，记好明天的注意事项，千万别出岔子。”

　　“遵命。”谢苗苗没有参加过这种盛宴，内心掩饰不住激动，暗自给自己打气。

　　庄雪迎交待她一些颁奖典礼的流程、与主办方沟通注意事项和语气态度、饮食注意事项、必备物品、设置闹钟等等，事无巨细。

　　十二组龙门架缓缓进入化妆间，每组龙门架挂一套礼服，后面跟着十多名高举礼服的Sales，最后是两名Sales托举一套礼服，因为有些礼服褶皱多，挂龙门架容易碰坏，有些礼服带长拖尾，需两人配合才能搬运。

　　Lawiee的艺术总监身后站着二十六名黑色西服白色手套的女性Sales，向许暮芸介绍，身后的二十套礼服，有十六套高定，四套超季，可供选择。

　　“高定先下去，超季留下。”欧晓卉展现出业务娴熟的一面。

　　高定礼服在高定品牌的等级中，仅高于成衣，超季才是王牌。高定在之前的时装周已发布，超季尚未发布。穿上超季相当于全球首秀。当然还有古董高定，Celia这类贵族最喜收藏。

　　艺术总监留下八名Sales看管四套超季，向许暮芸一一描述创意理念与服饰亮点。

　　其中一件深V开到肚脐，一件前跨两边开合，容易走光。许暮芸不喜这类一味追求吸睛，过于暴露的着装。

　　化妆间只剩下两套礼服，一套是灰绿吊带斜网格亮珠网纱裙，一套是精灵蓝包肩船领露背手工雪花镶珠欧根纱裙。

　　许暮芸在两名Sales的帮助下，换上灰绿礼服。

　　绿色礼服驾驭难度非常高，更别说灰绿这种浅素系。许暮芸冷白色肤色在灰绿的衬托下更显纤细，略微撒上高光，胸前锁骨和裸露的手臂晶莹亮泽，犹如迷雾森林里的一抹斜阳，穿透葱郁的树叶，在一棵槐树的绿叶上泛出微弱的银白色光线，赫然耸立于密林中，周围树木黯然失色。裙身的亮珠网格好似树干蒙上星光的斑驳，将裙身耀射的影影绰绰。

　　“很少有人能Hold住灰绿色礼服，你是为数不多的那个，森系色很出挑，不容易撞色，很容易抓住眼球。”欧晓卉凭借恰如其分地点评道，“不如再试试蓝色的那套。”

　　许暮芸由Sales搀扶，换上精灵蓝包肩船领露背手工雪花镶珠欧根纱裙。

　　遮帘拉开，恍如幽蓝色的精灵轻盈地飘过，胸前及裙摆的黑色雪花彰显精灵女王的高贵气质，细小的珍珠在群袂里闪耀，好似皑皑白雪，半透的手臂给人以神秘感，洁白饱满的蝴蝶骨将女王的气质展现无遗。标新立异的黑色雪花表达高贵的无暇，数百颗细珠则将暗色的雪花映得通透，这一反传统设计，凸显精灵女王的高贵与纯白无瑕。

　　“Beautiful，好像童话里的精灵女王。”欧晓卉简单地落下一句。

　　Lawiee的艺术总监向二位讲述该礼服，这套精灵裙是由挪威首席设计师Nielsen亲自设计，上周刚完成，其理念是暗夜森林里高贵的精灵女王。

　　许暮芸相当满意身上这套精灵礼服，与欧晓卉耳语商议，决定将它作为外场红毯礼服。

　　艺术总监摸清许暮芸的路数，提前准备的十八套高定掠过，直接送来五套超季礼服，建议她选用银灰裸肩心形领雪花欧根纱长裙。

　　横臂吊带的设计与心形领衬托出她胸前雪白的肌肤，收腰半透给人以朦胧感，群袂的白色雪花不规则分布，宛如白色精灵般的清新灵动，与方才的蓝色系精灵礼服遥相呼应，一个高贵纯洁，一个清新灵动。同一系列的礼服，透出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欧晓卉向她传递肯定的眼神，许暮芸决定选用精灵装，作为本次颁奖典礼的礼服。

　　由于明日时间紧迫，两种反差的妆容考验造型师的手速。欧晓卉让谢苗苗恰好秒表计算化妆时间，随后为许暮芸上妆。上妆卸妆试了三次，终呈现出满意的效果。

　　欧晓卉没有选用Lawiee推荐的品牌发饰，从自己带来的六口大箱子里翻找，材质和价格不能与之相比，但搭配精灵装，更恰如其分。高跟鞋则选用Lawiee的推荐。

　　难点在于发型，精灵女王为凸显高贵，需要做盘头，结骨辫。精灵仙子需清纯灵动，长发飘逸最是恰当。

　　欧晓卉在假发模特上盘发结辫，让谢苗苗掐秒表，拆开发结用直板夹迅速拉直。做了三次不同发型的尝试，收起装备，满意地说：“许小姐，明天我会让你看到一个全新的你，Fighting！”

　　“Fighting！”三人围拢起手背相叠，为明日的战斗相互打气鼓励。

　　欧晓卉又交待谢苗苗一些简单的辫发技巧，两人同时辫发，能节约出不少时间。

　　由于欧晓卉力求完美，耽误些许时间。来到景云大厦的B3车库，已是下午十八点零五分，不出意外谢辰泽应该准备下班。

　　“这人好像是许暮芸。”陆续下班的景云资本员工走出电梯间，相互议论向黑色劳斯莱斯幻影走去的许暮芸。

　　“真的是许暮芸，快去找她要签名。”一名员工喊道，引来一群员工。

　　戴黑色口罩的许暮芸离车仅有十步之遥，此时上车来得及，一旦上车她与谢辰泽的绯闻，将登上今晚的微博热搜。昨天已经把Celia和Larissa拉下水，今天不能再让谢辰泽也成为她的僚机。

　　“苗苗拦住他们，一会电话联系。”许暮芸把豆腐包丢给她，拿着手机撒开腿就跑。

　　平时面对粉丝，许暮芸有求必应，签名的签名，合影的合影。

　　今日情况不同，她是舆论漩涡的阵眼，完全抵挡不住数十名景云资本的员工追逐，电梯间和楼梯间还有更多的员工向她跑来。

　　谢苗苗哪里是疯狂粉丝的对手，三两下被人群挤开，在原地打转：“好晕，阿茂扶我。”

　　人流的目光聚焦于跑上坡道的许暮芸，茂叔趁四下无人，把谢苗苗夹在腋下，跑入车内。

　　“阿茂，帮我捡鞋子。”谢苗苗在人群中被人踩踏，一只脏兮兮的绿色板鞋静静地躺在劳斯莱斯幻影后面，边上还有一只男式蓝色网格跑步鞋和男式黄色篮球鞋。

　　谢辰泽从电梯出来，见茂叔在地上捡鞋，挑眉问道：“发生什么事，慌什么？”

　　“回先生，夫人跑了。”

　　谢辰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