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你》远山青青

2、回到故事开始，算我们久别重逢

　　冬生第一次当班主任，带的第一届学生就是周巍他们班，刚开学时学校让每个班主任都要开场班会，冬生穿着一身标准数学老师装束——白衬衫加牛仔裤站在讲台上强装镇定，对每个进班级的学生点头示意，并民主地让他们自己选座位。
　　殊不知在那群孩子们眼里，他站在写着他名字的黑板面前，僵硬得像一根旗杆，迎风飘扬，看上去很有喜感。
　　那时周巍自来熟地和两个缴费时认识的男孩勾肩搭背地往后排涌，忽略了冬生客服一样的微笑。冬生看着最后三排，感觉坐了三排麻烦。
　　眼看着教室渐渐坐满，冬生的心跳开始升速，他伸手折断一支粉笔，在教室的黑板上准备落笔：“尊敬的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
　　心里想着我在说什么？尊敬的？一边看向身后的黑板上已经写好了自己的名字，他尴尬地三秒没转头。
　　底下有嘻嘻的笑声，不过没有恶意。他在笑声里把自己的名字加粗了一下。
　　“我叫冬生，是大家的班主任，以后有什么生活和学习上的事情呢，都可以找我。”这句话说出口他总算不紧张了，一些早就练习过很多遍的话术开始脱口而出，刚柔并济，软硬兼施，这场班会起到了一个很好的领头作……
　　忽然一个迟到了的女孩喊了声报到，冬生看向门口时，她满脸歉意地盯着自己，唯唯诺诺不敢说话，后排有男生短促地笑了一声，冬生立刻感觉她快哭出来了。冬生看着她长得就是乖乖学生的样子，估计把迟到当成了人生大事，也不忍心批评，只和蔼地说了句：“请进。”
　　于是全班就只剩倒数第二排最后一个位子可以让她坐了，而那个空位就在那个嬉笑的男生的斜后方，冬生回想起来这个决定着实是很闹心。
　　冬生对这个女孩的第一印象，就是长的普普通通，个子普普通通，性格也普普通通，莫名其妙坐进了麻烦堆里，那个开学就给冬生留下深刻印象的男生叫周巍，周巍是那个倒霉年纪最常见的皮得不行、可是脑子还算得上可以的男孩，天天伙同一帮子坐在一起的狐朋狗友开女孩的玩笑，可能因为后三排只有她不爱笑又不爱说话，脸皮也特别薄，不会还嘴，有时候气急了眼泪比话先出来。冬生听到的有些玩笑真是过了头，比如嘲笑她其实并不胖的身材，还有她第一学期尚且没有向上爬的排名，这真的是在一个青春期敏感的女孩子心中最在意的事情了。
　　冬生魂一样飘在教室后门口时，女孩正对着周巍面红耳赤地怒目而视，而那个没脸皮的转头去跟同桌说：“她怎么老看我，是不是我长的太帅了，她暗恋我。”
　　冬生没忍住上去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叫周巍去办公室喝茶，叫一次能安分半天，下个半天继续闹，冬生想着把女孩往教室前头调，可是没人想要往后换，有些学生记住了回去和家长一说，一份关于离黑板距离和近视度数之间的关系小论文就进入了他的手机。
　　冬生提起这件事还是很想骂周巍，周巍手扶着打印机把一张张纸抽出来，听见冬生问他：“你怎么第一次见面就欺负林林？要不是那年学校刚因为体罚开了一个，我都想抽你。”
　　周巍没有回头：“觉得她呆。”
　　“还脸皮厚说人家暗恋你，你先暗恋人家的吧。”冬生踹了他一脚并拆穿他。
　　那年冬生看了众多发在手机里的论文，想了一夜决定用滚轮式的前后推移换位法，起先是一排排的滚，等到林林滚到第一排时，哎，停！以后我们前四排后四排整个换！
　　冬生称之为他教学生涯完成的第一项完美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