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死的心，还是吹到了二中》西林莫

5、第五章

　　饭后，沈明笑拉着俩姑娘就要去见证“学霸”林栋的诞生。

　　林栋酝酿了半天，一脸恍然惊觉的神情，“沈明笑，我突然想起来我们老班让我吃完饭去找他。”

　　“啊，这样”，沈明笑敛了笑，“也是，像你这种成绩好的学生，老师都会特别上心，那你快去吧。”

　　她脸上的失落过于明显，搞得林栋有些过意不去。

　　如果是一般人这么说，林栋只会觉得对方在阴阳，但这是沈明笑，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是自己有好感的女孩，更因为沈明笑是差生。

　　差生眼里的中等生，可不就是成绩好？

　　所以在林栋听来，沈明笑说的就是大实话。

　　尤其是沈明笑开口闭口“成绩好”“会做很多题”，让林栋的自信心得到了满足，而跟万心桐在一起时，哪儿哪儿都不如女朋友。
　　同学朋友们无时无刻都表达着，对林栋女友是万心桐的羡慕。

　　刚开始也确实因为万心桐而倍感有面儿，但慢慢的，那些羡慕听在耳朵里就变了味。

　　何况万心桐在他面前从不放低姿态，这与眼前的小鸟依人的沈明笑相比，天差地别。

　　于是，林栋变心了。

　　其实，林栋能明显感觉到今天的沈明笑，跟前段时间有很大的不同，但却怎么也不觉得她话多。相反，这张小嘴，总能说出自己爱听的话。

　　林栋更喜欢她了。

　　他决定要解出难题，从而获得与心仪女孩的独处机会。

　　这么想着，林栋更迫不及待回去解题了。

　　沈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十分失落，“他就这么走了？”
　　蒋怡：“不然呢，他不是说老师找他么。对了沈明笑，你们这样是谈了啊？你放心，我们不会往外说的。”

　　前脚刚被沈明笑质疑过她们的约饭意图，这会儿又问同样的问题。
　　沈云苦笑扶额，蒋怡你也真是的。

　　“没谈啊。”
　　蒋怡：“没谈还约着吃饭做题呢？”

　　沈明笑微笑着细数，“他主动坐了我们这桌，他主动拿走了我的习题册又说要教我。”
　　蒋怡：“可是你不是主动等他吃午饭么？”
　　沈明笑：“习题册是我花钱买的，当然得要回来。”
　　蒋怡：……她说得好有道理。

　　蒋怡和沈云暂时都没了疑问。

　　接下去的一整个下午，林栋都没来3班骚扰沈明笑。

　　她是乐得轻松自在，反正拿走的册子也不会考。

　　此时此刻的8班，明明是下课时间，班内却罕见得少了嘈杂声，多了一些知识的气息。

　　四楼的教师办公室内，一位老师刚好路过，将这一奇景带了进去。

　　“张老师，要不说你是特级教师呢，这下课时间，别的班都在闹腾，也就你们8班，下课都不放松，整个班都在做题。”

　　对方嘴里的张老师，即8班班主任张爱民。

　　张爱民一听不对啊，这说的是他印象中的8班吗？
　　便以为对方说笑，谁知对方越说越认真，搞得张老师也开始好奇了，忙去看是什么情况。

　　他在后门以一种十分猥琐的姿势，悄悄探出半个身子。

　　全班学生以最后一排为圆心围成一个圈，由于做题过于认真，以至于无人发现慢慢靠近的班主任。

　　就见林栋的桌上放着本本子，赫然就是上午最后一节课被他发现的“奥数习题册”，题目有些难度，两人没做出来，众人采取车轮战，立刻换人上场。

　　这合作模式，这团结程度，谁看到不夸一句他张老师“教导有方”？

　　张爱民恨不得现在就把教导主任，亦或是校长，拉自己班来看。

　　这可是学生们自发的啊！

　　他欣慰得热泪盈眶，仿佛级部主任的梦想近在眼前。

　　“张……张老师！”
　　这一声喊，众人纷纷扭头。

　　同学们受到了惊吓，就像汤姆遇到了凶猛的斗牛犬那样震惊，但随即就发现了更令他们震惊的情况。

　　班主任流泪了？

　　张爱民在一道道惊恐的视线中，走向人群中心的林栋。

　　看到天敌，林栋忘了自己干的是正事，下意识去藏习题册，却被张爱民拍了拍肩膀。

　　“好样的。”
　　讽刺，高级讽刺，林栋内心升腾起对话总结。

　　“你们继续啊。”
　　反话，这是跟自己说反话呢。

　　说完，张爱民便往外走。

　　林栋心中暗叫不好，这是气走了？也对，自己不仅在班主任的英语课上做数学题，还拉着同学们下课做数学，张老师一定是气他带着全班，重数轻英！

　　下一秒，张爱民顿住脚步，表情慈爱又夹着一丝玩笑来拉近距离，“有空再多跟那个什么沈什么明的多接触接触英语。”

　　张爱民没把话说完，他想着，这样顺便也能带动全班的英语氛围，从而拉高8班英语均分。

　　“你们是我带过最好的一届学生。”

　　林栋：！
　　果然是讽刺，他就知道老师会棒打鸳鸯，不过不打紧，他的爱情他说了算，他的女人由他来守护。

　　*

　　[8班人跟魔怔了似的，下课都在卷学习]

　　这一消息很快便传遍高一全年级，而知情者也很“善良”地向其他八卦者道出了实情——林栋为了泡妞在努力学习。

　　这话自然也传到了高一教师组。

　　作为“涉案”人员，张爱民莫名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这还是他当老师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张老师，你也不担心这事被庞主任知道啊？”
　　“担心什么，早恋不都是怕影响学习么，我们班林栋的成绩……”还用得着影响？况且他这不是动力满满带动了整个班的学习氛围了么。

　　针对青春期学生，越是反对，他们越是要继续，与其强硬拆散，不如正确引导。

　　以恋促学，以学促教，学恋结合，营造良好学习氛围，推动8班学生向上、成绩向好！

　　“也是，要我说啊，要是所有的早恋都这么正能量，学校哪儿还会阻止学生早恋啊。”

　　毕竟学校和老师不就是为了达成教学目标么。

　　“那张老师，你以后跟3班杨老师可就是‘亲家’了。”

　　而这边被称作“亲家”的杨月，也听说了这件事，与满脸笑容的张爱民恰恰相反，正一脸心烦气躁。

　　别看老师们平时不苟言笑，嘴里全是学习，但私底下也会趁着空闲时间聊几句八卦。

　　刚开学就听说过林栋和万心桐了，因为颜值。

　　所以杨月自然不相信所谓的“包三姐”传闻，但眼下，男孩子都为了她班上的沈明笑积极向上好好学习了，看起来是认真的。

　　自己才因为张兰兰的“英雄令”遭了难，要是再因为班上学生早恋闹起来，到时候可就不是庞建斌训一顿这么简单的事。

　　想到这两件事中都有沈明笑的存在，杨月对她的好感度也下降不少。

　　放学后，沈明笑又被杨月叫去了办公室。

　　“张兰兰今天没再为难你了吧？”
　　“没有了，谢谢杨老师。”

　　沈明笑也从这氛围中察觉到了什么，结合下午的传闻，便猜了个大概，“杨老师，您是想问林栋的事么？”

　　杨月没料到她居然主动提及，便也开门见山，“嗯，听说他拿了你的作业，带着全班解你给的难题。”

　　“啊？”沈明笑一脸震惊加无语，“外面居然是这么传的？”

　　杨月既不相信也不拆穿，“嗯？”

　　反正上午课间发生的事，班级的其他同学都有目共睹，的确是林栋自作主张拿走了她的习题册。

　　所以沈明笑如实道来。

　　“8班在4楼，下课就十分钟时间，他跑我们3班就为了抢你的作业？”杨月很快就找到了疑点。
　　“至于这个原因，杨老师您不是从张兰兰那儿听说了么。”

　　沈明笑自知言多必失。

　　现如今，自己跟杨月这位“顶头上司”还处于关系建立阶段，过多的麻烦事已让“上司”对自己失了好感，这好感无法通过三言两语重建。

　　与其自己解释，还不如继续打造“爱自己扛着委屈的老实人”人设，让杨月自己推断去，反倒更信几分。

　　见沈明笑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意思，杨月便也没再纠结。
　　“你父母在来学校的路上了，待会儿我会跟他们聊聊你的学习情况。”

　　昨天让叫家长是因为大逼斗，随着今天误会的解开，沈明笑还以为杨月已经通知原主父母不必来学校了，结果居然还是要来一趟么？

　　但杨月的话，也让沈明笑听懂了她的画外音——刚才这part早恋的事，算过了。

　　至于叫她父母来也不是为了告状，只是因为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较多，所以叫父母来谈谈，把沈明笑在学校的学习近况简单说说，顺便等女儿周末回家后，俩夫妻好好关心关心自己女儿。

　　自己听明白了这一层，不代表原主听得明白。

　　沈明笑慌忙出声，“杨老师，我真的跟林栋没有关系，他做什么我也没法阻止他。”

　　说着便又泪洒现场。

　　杨月又打消了些许疑虑，安慰道，“别哭了，老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私底下会跟8班班主任沟通的。不过……有些话老师还是得提醒你一句，虽然他人的行为与个人无关，但你平时还是要好好注意跟异性之间的距离。”

　　话里充斥着不信任。

　　沈明笑自行为这段话翻译：

　　[林栋这么干，一定是你沈明笑给了什么暗示或者是发出了信号，至于这信号是正确还是错误，老师希望是错误信号，但哪怕是错误信号，也得注意言行。]

　　学生时代，沈明笑也遇到过这种校园通病，无非是觉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那时候的沈明笑也就是看个热闹，反正与她无关。

　　现在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便知道疼了。

　　思肘片刻，沈明笑选择吞下误解，“谢谢杨老师提醒，但是我怕拒绝了别人，他们会继续……”
　　说罢，还低下了头。

　　虽然没说完，但结合沈明笑的经历便知道她想说“继续欺负她”。

　　言外之意：我不是给异性错误信号，只是我生性胆小没人罩，拒绝了别人，他们再排挤她可怎么办。

　　杨月倒是忽略了这一层。

　　“其他事别担心，总之把心思都放到学习上。”顿了顿，也是怕出事，到底还是补了一句，“有任何困难就及时来找老师。”
　　“嗯。”

　　话聊到这份儿上，沈明笑可以走了，但她一副犹犹豫豫、有话要说的样子。

　　“还有什么要跟老师说的吗？”杨月问。
　　“杨老师，请您一定不要把我被张兰兰霸凌的事告诉我爸爸妈妈。”
　　“嗯。”

　　杨月当然不会提这事，否则家长一担心一愤怒，事情不是又闹大了。

　　沈明笑也深知这点，但她还得继续给自己再加个“穷人家孩子早当家”及“孝女”标签。

　　“我妈妈每天早上两点起床揉面出摊，我爸40度的高温下运货……”沈明笑假装强压下要哭的冲动，慢慢低下了头，身体一抽一抽，“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被人欺负，他们一直以我考进二中为荣……””

　　沈明笑的伤心是假，但说的都是实话。

　　原主的家境确实不怎么样，且她的成绩不怎么样只是因为这里是二中，在之前乡下的初中，她可是班中前几名。

　　杨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这些话触碰到她心底的柔软，对眼前这个女孩子生出了些许理解和保护欲。

　　谁不想受了欺负就回家找帮手，可眼前这个孩子不行，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过于懂事让他们更懂父母的不容易。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刚上岗的那几年，也是立志要做一个爱护关心学生的好教师，只是职场种种，让她慢慢失去了这份纯粹，后来渐渐只在意班上的优等生和还有救的中等生。

　　像沈明笑这类学生逐渐不再关注，甚至被边缘化……

　　杨月半天没说一句话，最后拍了拍沈明笑的肩膀。
　　“放心，去吃晚饭吧。”

　　离开前，沈明笑用力给杨月鞠了一躬，又叠加buff说了句谢谢。

　　走出办公室便又换上另一幅面庞，一点没有因为演戏欺骗老师而心怀愧疚，甚至还觉得杨月得感谢自己。

　　是的，感谢自己唤醒了她消失已久的人性。

　　因为原主被边缘化，也正是班主任杨月对她的忽略，以及对这类所谓“小打小闹”的放任。

　　不过沈明笑不想整治校园职场，她只是拿得起放得下对杨月的情感。

　　毕竟谁会介意顶头上司怜惜自己，又怎么会因为对上司没说实话，而心怀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