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死的心，还是吹到了二中》西林莫

2、第二章

　　昨天杨月下班了，所以张兰兰并未告成状，于是张兰兰起了个大早，见到杨月就大吐苦水。
　　“杨老师，沈明笑又打我了。”

　　杨月本来上班就烦，而且刚到教室转了一圈，压根就没看到沈明笑，怎么可能再次动手。
　　想到昨天沈明笑一脸的委曲求全，面露狐疑之色，“沈明笑还没到教室，怎么打的你？”

　　“是昨天放学后。”
　　“放学后她一直在办公室里，待了快一个多小时才走，你也不住校，也留下了？”

　　张兰兰昨天之所以会留下，就是想看看沈明笑是怎么被老师教训的，当看到她哭着跑出办公室的那刻，张兰兰十分解气，同时也想再教训一下沈明笑，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谁知道又被打了。

　　张兰兰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该怎么解释自己留下了一个多小时，心里底气少了半分。

　　也就是这么半分的心虚，便让杨月对昨天发生的事产生了怀疑。
　　“叫张三李四过来。”

　　“啊？”
　　张兰兰不解，叫他们干嘛？顿了几秒猛地想起来昨天自己说过，张三李四是自己证词的证人，于是边应下边麻溜地往外走。

　　教室里正是晨读时间，不过大家的心思都不在书本上，正巧张兰兰回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扫向她。
　　张兰兰朝着张三李四，“班主任找你们。”

　　众人见她满脸的得意和大仇得报的表情，不由得为沈明笑捏了把汗，这包子居然敢打张兰兰？说实话，大家是不信的，但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也有人早已盯着第一排沈明笑的背影，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晨读声稀稀拉拉，只有一道女声依旧清亮，不问世事。
　　同桌用胳膊肘撞了撞张兰兰，“什么情况？”
　　周边的人都默默竖起了耳朵。

　　“包子打我，杨老师帮我做主呢，等着看吧，这回她指定背个处分。”
　　“啊”，第二声且拖长的音节表明了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严重。

　　自打上学起，学生们就都知道背上了处分可就得计入档案了，那可是跟蹲局子一样可怕，意味着前途尽毁。
　　又有些人，看向沈明笑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同情。

　　可沈明笑是经历过的人，什么计入档案，那都是骗傻孩子们的，只要不是真的违法乱纪进了局子，但凡校内老师处理，记的处分到高考前都会给消了。
　　不过计入档案……她微挑眉头，继续读书。

　　“沈明笑，你就跟她道个歉吧，也许事情就没这么严重了。”沈明笑同桌李瑶道。
　　“不急。”
　　见沈明笑一点不在意，李瑶摇了摇头，果然还是不要热脸贴冷屁股。

　　此时此刻，办公室里。

　　张三：“杨老师，昨天下课我们正聊天呢，沈明笑突然走过来对张兰兰说要给她个东西，我们也纳闷呢，谁知道过了会儿就听人说他们俩打起来了。”
　　李四：“是啊杨老师，这话很多人都听到了，包真的。”

　　杨月：“他们平常关系好吗？”
　　“好。”
　　“不好。”

　　不一样的答案让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不好意思地看了杨月一眼，而后统一了答案。

　　张三：“刚进学校的时候好过，不过没怎么接触了。”
　　“没接触了，那沈明笑莫名其妙送张兰兰礼物做什么？”
　　“讨好呗。”
　　“讨好张兰兰？讨好她做什么？”
　　讨好她，让她别再说那些话了。
　　这话当然不能说。

　　相比李四，张三要机灵一些，“可能是想和好吧，沈明笑这个人平常比较难相处，谁当她朋友谁就得倒霉。”
　　“沈明笑平常跟谁走得比较近？”
　　“不知道。”

　　杨月莫名嗅出一丝端倪，再结合沈明笑的反常，她大约猜到了一些。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晨读吧。”

　　张三李四松了口气，幸好杨老师没问出点什么来，否则以张兰兰的脾气，那是要认定他们背刺了她，到时候可就要孤立他们俩了。

　　要知道张兰兰虽然成绩不好，但为人特仗义，平常性子大大咧咧跟男孩子也玩得不错，但凡她要孤立谁，凭她那张嘴讲话生动形象又煽风点火，基本没跑。

　　包子不就是被张兰兰知道了抢男友，才会被孤立，张兰兰对此的解释是——为大美女万心桐替天行道。

　　张三李四回班后，张兰兰听他们说了问话的全过程，对沈明笑即将被处分的结果深信不疑。
　　她在教室里，用不高也不低的音量跟周围人说：“老天有眼，打人的背个处分。”

　　前脚刚说完，后脚杨月便到了教室，她站在班级门口，“沈明笑，来一下。”
　　张兰兰低头抿嘴，强力克制唇角才没上扬。
　　“张兰兰，你也来。”
　　“嗯，啊？”

　　办公室里，气氛凝重。

　　除了几个眼熟的老师外，却见教导主任庞建斌也在里面，且表情凝重，不像是有什么好事。

　　张兰兰见状，内心高呼杨老师给力，而后不怀好意地瞥一眼身边的沈明笑；后者则是一脸怯懦地低着头。

　　杨月开口，“再给你们一个机会，重新说一下昨天事情发生的全部经过，我希望你们不要有所隐瞒。”
　　沈明笑神情犹豫，最后还是张兰兰先开口重复了一遍昨天说过的内容。

　　杨月：“沈明笑。”
　　“大胆说。”庞建斌的声音比较轻，但教导主任的声线却透着股压力。

　　不知道为什么，张兰兰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自我否认，不会的，她这么胆小又包子，何况自己是拔刀相助。

　　“杨老师，我……”她瘦削的身躯不住地颤抖，捏着衣服边角的手忽的松开，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是逼不得已，她造谣我，说我……说我”
　　话到底是没说完，她抽抽噎噎再说不出一个字来，泪如雨下。

　　杨月觉得很烦，这到底是说不说，不至于这么胆小吧？怕教导主任怒火更盛，正要象征性安慰几句。

　　“啪”的一下，教导主任把纸条往桌上一扔，“这个故事你们听说过吗？”
　　这还是入学以来第一次见教导主任发这么大的火，两人自然不敢去碰纸条。

　　杨月在俩孩子进来前，已经看过内容，她叹了口气，“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到底为什么打架。”
　　张兰兰不明所以，不知道错在哪里，自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沈明笑却一副吓破胆的可怜模样，“老师，我确实动手了，但我只是推了她一下，并没有扇张兰兰耳光。”
　　杨月：“为什么动手？”
　　“因为……她在外面说我是……”

　　沈明笑咬着唇，既然是难以启齿的话，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说出口，话只有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才能显得自己有多无辜。

　　“这话的确说不出口，但有些人却写得出手。”庞建斌意有所指地看向张兰兰，“张兰兰同学，没想到你还能写的一手好八卦。”
　　杨月适时补充，“这张纸上写了沈明笑的‘罪证’，说她抢好朋友男朋友……”

　　内容自然不可能如此言简意赅，上面还写了沈明笑第一次跟见到同学男友后一见倾心，而后费尽心机接近女主角并成为好友，人前跟女主角姐妹相称，背后在男主角面前说姐妹坏话，步步为营狠心抢走人男友，最终导致男女主分手，沈明笑得偿所愿，并给沈明笑取了外号包三姐（包子+三）。

　　撰写者以一种鄙夷+嘲讽的文风，又略带生动的话语，凸显了沈明笑有多白莲花，不过也是出于正义者的心态，全文除了沈明笑外，其余出场人物全采用的化名。

　　文章的最后，作者还号召其他同学一起抵制三姐。
　　这哪里是沈明笑的“罪证”，这分明是撰写者霸凌、造谣的最好证据。

　　“我倒不知道这届新生里有文笔、想象力都这么好的人。”庞建斌语带讽刺，“杨老师，你带得不错啊。”
　　杨月怒火中烧，“这上面的落款是你张兰兰！”

　　是的，沈明笑看到这篇文章的第一眼，文采不错，第二眼，这人没脑子吧，居然还署名。
　　不过作者是张兰兰啊，那就能理解了。
　　她大约还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这是向武林广发英雄令呢吧。

　　沈明笑的确很懂张兰兰。
　　因为在张兰兰心里，自己就是正义的化身，一切都是沈明笑不对。

　　“老师，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我写的是事实，也许你们觉得我多管闲事，但是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沈明笑成绩垫底虽然跟我差不多，但人品方面，她不如我。”张兰兰的声音很闷，明显不服。
　　沈明笑假装愤懑，“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写的都是事实？”
　　“万心桐都说了啊，她说你抢了她男朋友，还跟你吵架绝交了。”

　　这话听了，沈明笑都得摇头。
　　当着老师面承认了女主角是万心桐，也就承认了万心桐早恋的事实，直接得罪了万心桐。

　　其次，张兰兰写的文章还被教导主任拿到，还闹到班主任杨月面前，又得罪了杨月；最后，就凭别人嘴上说的，就写小作文霸凌同学，过于片面，给学校埋下了不小的隐患，毕竟没出事的时候是小事，出了事可就是大事了。
　　要真碰上心态不好的受害者，出了事，那得影响多少老师和上面？

　　杨月简直要被张兰兰气疯了，“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沈明笑否认，你怎么不信？”
　　“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你们就问沈明笑，林栋是不是在追她呗，她这个总不能否认吧，大家都看到林栋天天给她送早饭，还老看到她私底下去楼上8班找林栋。”

　　得，又爆出男主角。
　　唉，张兰兰自己都交代干净了，根本用不着她出手。

　　由于张兰兰不停自爆，让教导主任更加相信这是一个不诚实、喜欢欺负同学的自诩“路见不平”的学生。
　　连带着都消除了沈明笑扇耳光的可能性，并认为沈明笑不计前嫌想跟同学解释清楚和好，结果再度被诬陷。
　　因此哪怕张兰兰坚持表明自己被沈明笑扇了两耳光，也依旧没人信她。

　　“杨老师，目前这个事既然已经清晰了，那就别再继续发酵，待会儿中午，我们开一个短会。”
　　听庞建斌这么说，杨月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这可不就是把这事当典型抓了么，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今年评优。
　　心里虽然担心，嘴上还是得说：“烦您费心了，我一定好好处理这件事，给学生，还有您一个交代。”
　　“最重要的还是要给学生一个交代。”

　　闻言，沈明笑抹了把眼泪，深深鞠一躬，“庞老师，谢谢您！”
　　庞建斌看她更可怜了，“也别往心里去了。”

　　沈明笑一直目送他离开办公室才收回视线。
　　能站到教导主任这个位置，光靠“为学生着想”这五个字可做不到，虽然不知道这个庞建斌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件事，但从他的处理手段来看，之后可能还能用得上，得好好搞好关系。

　　送完教导主任，杨月看着这俩给自己惹麻烦的活爹皱起眉头。

　　首先还是冤有头债有主。
　　“张兰兰，这次庞老师没深究，是因为高一刚开学三个月，你要知错就改，上午的课我会开一个简短的班会课，希望你能在全班同学面前向沈明笑道歉。”
　　张兰兰怎么肯，“杨老师，她的冤屈洗清了，那我的呢？谁来给我做主？”

　　“张兰兰，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件事是你欺负沈明笑在先”，见张兰兰又要反驳，杨月抬高音量，盖过去，“不管沈明笑先前做过什么，是你号召同学们孤立她，还没有人在我带的班里做过这种事！”
　　“可是……”

　　“现在只是一个道歉，要是庞老师追究起来或者说沈明笑的父母追究起来，轻一点，留校察看再处分，严重点，勒令退学。”
　　张兰兰不敢再出声。
　　“所以现在，你要向沈明笑道歉。”
　　张兰兰吞吞吐吐，纵使百般不情愿，还是说了“对不起”，沈明笑十分绿茶地原谅了她。

　　除了道歉，杨月还要求张兰兰用她绝妙的文笔写一封1000字的检讨。
　　事情解决，张兰兰转身就走，离开前狠狠瞪了沈明笑一眼。

　　“沈明笑，你留一下。”

　　张兰兰仍抱有一丝希望，顿住脚步想听听杨月要怎么处理沈明笑，却还是让杨月给赶了出去。
　　沈明笑眼中闪过一抹讶色，扭头瞬间换上天真。

　　“杨老师？”
　　“纸条是你给教导主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