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战于尘》焰尾红

2、Chapter 2.援手

　　在女厕所打完这一架后，白玫一个星期没来上课，程念心里很忐忑，她想知道，白玫有没有受伤，尽管白玫绝不会落于下风。

　　她不敢自作多情，觉得白玫打的那一架是为了自己，因为她们俩素不相识，连句话都没说过。但是，她还是想对她说一声谢谢。

　　每次经过白玫的教室，她都会透过窗户往里面偷瞄一眼，白玫的桌上还摊着一本厚厚的课外书，大概是离开之前翻过的，但她的座位却空空如也。

　　大家偷偷议论着学校这一次会怎么处置她，但周一的那个清晨，白玫跟个没事人一样走进了教室。在全班甚至隔壁班同学的目光下，坦然地坐回了座位，说了句：“可惜了。”

　　全班沸腾了，一时间白玫的这句“可惜了”，差点成为那一届学生的流行语。

　　看见白玫安然无恙地回来，程念也悄悄松了口气。

　　在这之后，原本那些喜欢找她茬的人都消停了，之前将她堵在厕所里的那群女生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神色有些忌惮。这是程念第一次意识到“白玫”这个名字的威力有多大，曾经对“白玫”的名字只是有所耳闻，现在这个名字却成了她的保护伞，程念的心中有种特别的感觉。

　　没人再欺负她以后，她专心念书，成绩突飞猛进，从班级前三，再到年级前三。那些曾经往她脸上吐口水的人全都换了一副嘴脸，对她殷勤起来。但程念还是对他们敬而远之，她没那么快忘记过去。

　　她无数次回忆白玫替她解围时的模样。那时她逆光站在门口，风扬起她乌黑的长发，她的神情凛然无畏，像个英雄。

　　程念一直惦记着向她道谢的事，尽管她可能已经忘了自己。

　　七月份的盛夏，炽热的阳光烤在皮肤上，把人烤成了焦黄色，这节课是体育课，程念班里的同学已经换好了运动服，他们一边抱怨着下午两点的太阳，一边三三两两地结伴走向操场。

　　程念因为解一道题而耽误了时间，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班里的人已经走光了。

　　她赶快到教室后面的柜子前，翻出自己的运动服，可在这时，她却听到了小小的抽泣声。

　　她一扭头，才发现还有一个瘦弱的女生没走，她抱着膝盖，缩成了一团，难怪程念没注意到。

　　女孩叫姜佳琦，程念与她没什么来往，只记得她是个文静的女生。程念走过去，刚想问她怎么了，看到眼前敞开的柜门时，却张了张嘴，愣住了。

　　柜子里塞着一件皱巴巴的运动服，被人画得不堪入目，上面布满了用红笔写的侮辱性称号，还有一些黏糊糊的黄色液体粘在上面，像是鼻涕，看着恶心极了。

　　原来他们并没有消停，只是换了个欺负的对象。程念咬紧嘴唇，一阵怒火从她的脚底直窜上脑门，但紧接着，又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打败。

　　她沉默片刻，将自己的运动服递给了姜佳琦，“你穿这个下去上课吧。”

　　姜佳琦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有些犹豫，“那你呢？”

　　“帮我跟老师说，我这节课请假。”

　　“好……”姜佳琦用手背抹去了眼泪，接过运动服，“谢谢你……”

　　她小跑着离开了教室，教室里只剩下程念一个人。程念坐回座位，翻开课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那坨黏糊糊的东西一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放下书，走回柜子前，将那件被摧残得面目全非的运动服拿出来，走出了教室。

　　洗手间在走廊的对面，过去要经过三个教室，程念刚走出几步，就看见了一个纤瘦的身影，隔得有点远，可还是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是白玫。

　　她似乎正在门口罚站，但她好像对此习以为常，她的手插在裤兜里，后背半靠着墙，一双修长的腿往前伸，时不时翘起脚尖，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程念没想到会突然遇见白玫，她没停下来，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慢了。

　　她很紧张，不知道经过她的时候应该怎么做，虽然她知道，这是她向白玫道谢的最好时机。

　　大概是察觉到了程念的目光，白玫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对视不过一刹那，程念立刻低下了头，尴尬得想找个洞钻进去。

　　程念低着头，继续往前走，两人快要擦肩而过的时候，她鼓起勇气开口：“谢……”

　　“还在被人欺负吗？”

　　那是程念第一次听见白玫的声音，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像是朗朗晴天，任谁都不会相信这是一个“坏学生”的声音。

　　听到她说的话，程念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才发现她盯着自己手中那团衣服，原来她是误会了。

　　“啊，没有，已经没有人欺负我了……”程念慌忙说道，一时间也想不到该怎么解释，但白玫似乎并不在意解释，她把揣在裤兜里的手收回来，抱着双肩，微微一笑，“那就好。”

　　程念被她的笑容晃了晃神，只觉得她真的很美，那是一种坚韧有力、蓬勃向上的美，像是不断生长的植物，自己和她完全没法比。

　　“喂！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她们俩堂而皇之地站在教室门口聊天，自然是立刻就被讲台上的老师发现了，教室里开始躁动起来，程念的余光看见老师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白玫眯起眼睛，对她做了个口型——“快跑”。

　　程念顾不上回头看，撒腿就跑！对于逃跑这事儿，没人比她更熟，她一直跑到洗手间门口才回头，看见老师出来教训了白玫几句，就又回教室上课了。

　　程念忍不住扑哧一笑，老师的气急败坏和白玫的波澜不惊，让她第一次觉得老师很滑稽。她从来没见过像白玫这样桀骜不驯的女孩，别人在乎的，她好像都不在乎。别人想要的，她好像都不想要。那她到底想做什么呢？

　　在冲洗衣服的时候，程念后知后觉地想起——原来白玫还记得她。

　　这便是两人初中时代仅有的几次交集了，偶尔，两人还会在走廊上碰到，但程念没有勇气与她打招呼。

　　白玫的身边总是追随着许多人，仿佛众星拱月。他们都是主动靠上来、想和她拉关系的人。白玫既不理会，也不拒绝，只当他们不存在，但他们依旧乐此不疲。

　　初中三年就这么过去了，程念的成绩一直稳居在班级前三名。

　　如果程念之后没有辍学的话，也许她们还有机会上同一所高中，但没有如果，毕业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白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