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战于尘》焰尾红

11、Chapter 11.解脱

　　程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家门，回过神来时，她正跌跌撞撞地跑在大街上，路灯昏黄，寒风从领口灌进她的脖子里，但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她能参加高考的消息，对她来说宛如晴天霹雳，震撼得她头晕目眩。

　　还有两天就是跨年夜了，她很怕自己身在梦中，梦醒以后，一切都会幻灭。直到她在书店门口看见白玫，才找回了一点点真实。

　　白玫冲她招了招手，她手里提着满满一袋子的书，全是高一时的课本。高一还没有分文理，所以九门课本都有。

　　她问程念想学文还是学理，因为她学的是理，程念如果想学文的话，她可以再找几个人问问。程念想起了家里的那套理科课本，摇摇头说，她想学理。这样，高一到高三的课本就全齐了。

　　那天晚上，她们坐在书店门口的台阶上聊了很久。程念问她后来有没有去找过妈妈，白玫说，她前两个月回了一趟乡下，但是妈妈早在几年前就离开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现在过得怎么样。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觉得自己很傻，傻得只会打架、逃学、自暴自弃，还以为这样就是对她爸爸的报复。

　　白玫的眼睛红红的，但是她还是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她一边嚼着泡泡糖，一边说，还是她哥比较争气，他今年就要高考了，以后不是去清华，就是去北大。

　　她们俩都笑了起来，然后，白玫又转移了话题。她问程念，初中辍学以后发生了什么。

　　于是程念断断续续地说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包括她怎样学按摩，怎样被逼着去足浴店给人洗脚，甚至那些客人对她动手动脚的事……她全部都说了出来。白玫一直耐心地听着她说，一次也没有打断过她。

　　说完以后，程念揉了揉眼睛，笑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跟别人说这些……说出来以后舒服多了，像卸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

　　白玫也淡淡地笑了：“我跟你一样。”

　　那天的最后，程念突然想起了她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有些好奇地问：“你当时，为什么会帮我呢？”

　　白玫没有立刻回答，她嚼着泡泡糖，吹出了一个巨大的泡泡，泡泡爆开的时候，她说：“我可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

　　顿了顿，她接着说：“只是你当时看着门口的眼神，让我想起了妈妈。”

　　程念什么都没说，但在那一刻，她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白玫。她想，一定还发生过很多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两天后的跨年夜，接近十二点的时候，程念对着天空许了个愿望。她希望，她和白玫将来能够考上同一所大学。

　　许完愿的那一刻，一束烟花正好在她头顶炸开了，就好像天空答应了她的愿望一样。程念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

　　从那以后，程念不再无事可做了。她开始恶补高中时的知识。从清晨梦醒到午夜梦回，她没有一天不在看书。

　　有很多地方她看不懂，就会全部圈出来，等到白玫放学的时候再去问她。

　　她们俩会一起在书店做作业，书店没有桌子，她们俩就靠着书架坐在地上，用膝盖垫着作业本。白玫会把自己懂的先教给她，如果她也不懂，第二天她就去问老师。

　　偶尔白玫还没来书店的时候，程念会撞见秦子翰，现在他已经知道她们俩是好朋友了，也知道了程念辍学的事实。但他并没有嘲笑她，程念遇到不懂的问题，他也很乐意解答。

　　他常常告诉她白玫在学校里的事情，他说所有人都很惊讶，好像一夜之间，白玫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也渐渐习惯了。老师对白玫的态度也缓和了很多，不再对她避之不及，有时候还会当着全班的面表扬她。

　　“对了……有一次，白玫的爸爸也来了学校。”

　　程念心中一跳，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她轻声问：“然后呢？”

　　“也没什么，我听到他夸了白玫几句，但是白玫好像没什么反应，然后他就走了。”

　　程念这才松了口气，心中有些百感交集……那个男人这样对待白玫的母亲，有没有一刻，他曾后悔过呢？但无论如何，白玫都不会原谅他了。

　　没过多久，D市开展了大规模扫黄行动，程念曾经工作过的那家足浴店也被查了，她不由得庆幸自己离开得早，躲过了一劫。

　　但令她不安的是，这个新闻太大了，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她祈祷她的家人不会知道，但这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