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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Chapter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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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榕没有过分纠结,接着问:“那说说绑架案的事情。”
黄津顿了半晌,酝酿着语言,转头看向单面镜,“我弟真死了?“他还是有些怀疑面前这个追捕他的警察的话。
李榕手臂环胸一抱,“是。“
黄津又转头看向李榕,拿起桌面上的水杯饮了一口,叹气道:“绑架胡小天的事我也没有想到会有吴明的参与,我和他其实已经没有太多交集了,当年我拿了钱分出来做养殖厂,也就只是想赚一点小钱能糊口就行,我家就我一个人,老老实实过日子挺好的。”
“但是前几年吴明不知道从哪里居然把我弟找回来了,说是又找了个能做大生意的方法,问我要不要接着跟他干,我哪里敢,7年前我就借给他一个车牌,后面我就在电视机上看到那个重大连环车祸案,有一辆肇事车就是用我的牌,还好当时我还在港城开出租,警察也没有找上门。”
“后来吴明帮那个老板做事情拿了不少钱,好像是200万吧,他扯着我一起回了内陆,本来还要带上吴大哥的,但是吴大哥他老婆有些病,就回了老家,没和我们一起在榕城发展。”
黄津停下,脸上微不可察有些遗憾落寞,指尖捏着杯身,纸杯受不住压力边缘有些变形。
“这个吴大哥是谁?”
“我们之前车队的领头,他有个女儿还去了吴明餐馆工作。“
那就是吴梅了,李榕想。从吴梅的日记上看,她父亲前几年车祸去世了。
“他也参与那件事?“
“是,吴大哥是第一个说的,但是没去做,他怕有什么危险,结果吴明先去给了车牌,拿到了钱,吴大哥也心动了,他老婆有癫痫,治病费钱,而且还有可能会遗传,他女儿长大以后也说不定会有,吴大哥总是让他女儿离她妈远一些。“
“我本来还不知道吴大哥出车祸去世了,后来在吴明店里见到了那个姑娘跟她妈长得是一模一样,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吴大哥其实对我们都很是照顾,天南海北聚在一起的,谁家里出了事他也第一个帮忙,给钱、调班、还会去看看,他话是不多,但是做的事情我都记在心里,他就是大家伙的兄长,突然出了这种事情,我们也做不了什么,,也只能多照顾照顾他唯一留下来的女儿了。“
黄津说着,眼睛闭了闭,仰起脑袋,抬了几秒又低下接着道:”绑架胡小天这件事是张利提出来的,我弟跟他鬼混沾上了赌博,欠了不少钱,一直求我,我本来想着把养殖厂卖掉多少是能填上这个窟窿的。”
“结果我弟跟我说早就干了那些坏事,不差这一件,我才知道他去入室盗窃,他找回来没多久,脑子也不好使,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问他是谁教他这么干的,他说没人教都是这样的,我这才意识到他以前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黄津表现得很是后悔难过,将手里的纸杯又捏紧了一圈。
李榕双手交叉靠在桌沿,抿抿嘴。黄津弟弟的小时候失踪,多年后再次出现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够奇怪的,也没有听说黄津寻找兄弟有多么积极,吴明又是怎么知道黄涛在D省的,还将他带回认亲,是好心?还是另有所图?
还有当年的旧案,为什么会和远在港城的吴明三人扯上联系,黄津口中说的那个老板又是怎么回事,千里迢迢就为了借几个冒牌车牌的代名权,花费200万,想想都觉得是不合算的买卖,是有什么内情吗?
李榕低头看着桌上张钦的口供,“所以你帮他和张钦实施了绑架计划?“
黄津自嘲地笑笑,将那捏得变形的纸杯重新放回桌面,也不拖延接着道:“是,我帮他们转移了胡小天,结果那天晚上吴明就跑来找我,问为什么要截胡,我那时候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吴明才跟我说这事,胡小天那孩子也是可怜,被两拨人盯上。”
“具体过程?”
“4号那天,我去了丽华,和我弟一起在楼底下等老太太把小孩搞出来,我们用药迷晕了他,然后就离开了。”
“你们没有碰到吴明吴梅吗?”
“没有,晚上吴明联系我说要合作,我们原本的计划是直接打电话勒索的,但是吴明那里放了纸条子,张钦以为是又找了帮手,就也跟着吴明那边来。”
“我们没办法,吴明知道看见了,不同意合作也不行,但是我们又害怕张钦控制不住胡小天父母,先去报了警,就先让吴梅去横山水库拿赎金。”
赃款是吴梅拿的,李榕想起吴梅藏起来的至今不知去向的那一半赃款,接着问:“你们那天怎么不直接分赃?这样也不会扯出后来的事情了。”
黄津表情无奈,叹了口气,摊手道:“我们人是在太多了,两拨人怎么分还是个问题,我们那时候就只是想着把钱先拿到手再说,胡小天还在手里,还可以再要钱,就让吴梅先把钱藏起来。”
“然后呢?”
“然后张钦告诉我们胡玉兰报警了,让我们先避一避,我们只好先藏起来,我和黄涛带着胡小天一起先回了村里。“
黄津像是想起什么糟心事,表情不善咂了下嘴,“我们走的偏道,平时没什么人,还有段山路,谁知道半路上突然冒出一条狗,一直叫,那里离村里挺近的,我们怕有人被狗叫声吸引过来就先处理了,但是那狗还挺猛,我们两合力才治得住,应该是警犬从横山水库那过去的。我们怕有警察,又回了养殖厂,打算先不回去。”
“我们本来打算直接把那狗直接当作货卖掉的,但是药下的实在多,胡小天那孩子也一直抓着那狗不放,我们只好先简单处理一下。”
“胡小天这几天都在哪里?”李榕将张钦的口供又翻了一页,核对着俩人的说辞。
黄津看着李榕的动作,身子往后,挪了挪不太灵活的屁股,紧紧靠着椅背,“在养殖厂。“
“就我那屋,没有人会去那。那天晚上我弟也在养殖厂,我回村里处理狗尸体了。”
李榕捏了捏鼻梁,目前为止除黄津的时间与张钦所知的内容一致,但黄津回到村子里的时间是7月6号凌晨,按照周乔的说法尸体是在9号凌晨埋的,时间间隔这么久?李榕很是不解,中间又发生什么事了?
“狗的尸体是什么时候埋的?“
黄津对于李榕的这个问题有些惊讶,毕竟这一整个案件中狗并不算是最关键的点,只能算是不幸被牵扯上,但还是回答道:“今天早上。”
“我本来打算6号那天早上就埋掉的,但是晚上一直下雨,如果埋了,很快就会被雨水冲刷出来,我就想找点东西掩盖一下,结果事情太多忙忘了。“
就这么简单?没有什么其他原因,就单纯因为雨下太大,忘记了整整三天?李榕不置可否,看向黄津的眼神多了些审视,盯着黄津,说不出来的严肃。
“你前几天在干什么?“李榕的语气变得强硬。
“呃。“
黄津被李榕看得有些发虚,停了几秒,“7号那天下午我们原本约好见面的,但是我好像是去晚了吧,到那里的时候没人。”
“你怎么知道是去晚了,而不是去早了?“李榕摊平口供,拿起只笔,捏在手里旋了旋,他觉得可能有人又要出现了,那个和吴梅莫名关系好的快递员。
“附近有个快递员,我问了他,他说是有几个人来过在那个小亭子里,我听他形容说的不就是吴梅和吴明吗?“
“你认识那个快递员吗?或者有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他?“
“没有,快递员不都是那个样的,带个口罩帽子脸上就挂两眼睛啥也看不到啊。”黄津不以为意道。
带着口罩和帽子,大夏天带着口罩?有意遮住脸的可能性更高些,这个人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那你为什么还去了宠物咖啡厅?“
“我?我有去过吗?“
“哦,好像是有点印象,我去干什么来着?“
黄津说得吞吞吐吐像是自己也不太记得干过什么,东扯扯西扯扯,忽然弯下腰,双手抱着头,拇指用力按着头皮,一副极想回忆起来的痛苦模样。
李榕微不可察地皱皱眉,想起黄津家里种植的哥冬木还有周乔说的黄津血液发现叶片成分的事情,接问道:“你什么时候吃的那东西?“
“我不是很清楚,那天晚上我回去就把那些小树移栽到外面去了…“黄津还是弯着腰,腹部几乎要和腿部贴在一起,手指更加用力了,掌面的骨头凸出一直延伸到手腕处。
“后面你又去干什么了?“李榕合上张钦的口供,站起身看向黄津。
“后面…,后面我就开车在吴明餐馆哪里等着,那个快递小哥说他们要去团结小区,我看到吴明的车还没有开走,所以应该就是还没有离开,我就在那等,结果还真被我等到了,我就跟着他们的车想着到团结小区再说也不迟,然后我就看到他们出了车祸。“
“你不惊讶?“李榕对于黄津的一系列行为表示不解。
“不,我不知道。“
“当时我忽然想到了吴大哥,想起了之前一起在车队里的日子,没反应过来我自己就把车开走了,但我不知道往哪里开就按照平时常开的路线,回村子里了,想等他们到时候联系我,毕竟警察到处在查。”
黄津自己开着面包车从滨海路一路开到医院路口,李榕突然想到那天开会,周乔说的面包车就停在医院的事情,周乔看错了?还是说有两辆一模一样的面包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辆车子究竟是不是监控画面里出现的那一辆面包车。
“警官,我回去想了想我也很后悔,做出这样的事情,就是报应啊,这就是轮回啊!”
“吴大哥是车祸死,吴明那天也是车祸,他运气好留了一条命,谁知道接下来是什么,接下来会不会轮到我,毕竟当年的事情我也算是帮凶。“黄津终于放弃抱头的动作,转而双手贴上椅子把手,死死扒着,仿佛有人会将他直接拽起甩开一样,全身紧绷,每一寸的细胞都在努力紧贴椅子,从椅子腿、把手、靠背、几乎要融为一体。
“是不是显灵了,神看不惯我们,降下来神罚,这是神降下的惩罚!”
“你知道吗,吴大哥当年就是7月7号出的事,吴明车祸那天也是7月7号,世界上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这都是罪啊!我们要赎罪!“黄津越说越激动,语气疯狂又带着近乎绝望的哀求,倏地站起身来,仰着头,撑开双臂高呼,脸上四涕横流,嘴巴大张,双眼直直地望向天花板上的灯,也不觉得刺眼,眼眨也不眨。
黄津这一副癫狂的模样简直和最开始一语不发,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他就像是被另外一个人格代替了,且那个人格病得不轻还封建迷信。
他一通言论,让审讯室内外一众人沉默,不知道讲什么好。
“李榕,你再问问他,寺庙的火是不是他放的?”周乔上前用陈聃闵的蓝牙耳机说道,他还是觉得寺庙的火灾没有那么巧合。
“火是你放的吗?在神面前可不能说谎。”李榕问,又想起他前去红砖房时黄津那副早有准备的样子,接着道,“你那时候想逃跑?”
“不,不是,我不知道,那火是自己烧起来的,我都没有去过寺里,我没有说谎,怎么可能放火,这就是神显灵了,对显灵了,我想逃跑的,还没有准备好,你们就上门来了,怎么会这么巧,不可能的事。”
“一定是神说要抓住我,我要去赎罪!我要去坐牢,对,去坐牢!“黄津说着束起双手并在一起,僵直向前伸着,一步一步向李榕靠近,目光阴鸷。
”把我抓了吧,我有罪,我有罪!......“
黄津神志已经不清醒,嘴里不断喊着神仙,赎罪,救命,一副魔怔样。
不是黄津放的火?那会是谁呢?村民?僧人?还是这个案件里还有其他的参与者?
还是说这一切都自是巧合,命运谱写的结果?
李榕不相信神,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即使是有也是人为假冒的伪劣产品,十足的伪神,目的不是权力就是金钱。
金钱?
黄津、吴明一伙人也是为了钱,一个是赌博还债,另一个呢?吴明需要钱,可以为钱跨过道德与法律的红线,但是他有那么缺钱到用这种手段吗?吴明名下有多处房产,从常理逻辑分析,他实在是没有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