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末世》Niyuta

14、快开门呀

　　听到门外颤抖的女声，晏桉又拿出了CCP，拉开保险栓，然后摆出警戒的姿态走近了门口。

　　她不能确定门外的是人类还是副本生物，所以又确认了自己几件知识点是否都处在便于使用的状态。

　　透过白色门板，晏桉好像能看见一个谨小慎微的黄秀丽，被身边的不知名副本生物吓得瑟瑟发抖。

　　是啊，虽然隔着木板听不真切，她也没和黄秀丽说过几句话，但在这里的读者只有她们俩说的是中文，所以很好辨认。

　　可就算听出了她是谁，晏桉还是不能彻底放下心来。

　　刚才她确实莽撞地开了门，可现在的情况也让她明白了现在不容她悠哉游哉地探查了。

　　“你是黄秀丽？这么晚了来干什么？”

　　“刚刚外面不是有女人的尖叫吗，好像就是从我隔壁房间传出来的，我感觉很害怕……”

　　隔壁房间？

　　晏桉很快反应过来，如果黄秀丽说的内容属实的话，那待在房间里面也不安全。

　　这样的话，和能信任的人待在一起确实比较好。

　　而且罹患失眠症的话，长夜漫漫又不敢出门，在拉上窗帘没有光线的逼仄房间里独自待上一整个晚上，也不是什么乐事。

　　可是，她怎么知道门板外面的到底是黄秀丽还是副本生物？

　　她又怎么知道她是否值得信任？

　　晏桉犹疑不定的时候，手上举枪的动作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快开门呀……外面连个蜡烛都没有，一片漆黑。”

　　见她一直没有动作，门外的女人不由得急了。

　　身在副本中，自己的一个举动可能会让外面的无辜女人死去……

　　晏桉不想害死她，手也不自觉放在了锁头上面。

　　“求你了……呜呜……”

　　因为两人都凑得离门板比较近，所以晏桉可以比较清楚地听见女人惊吓过度的哭声。

　　她咬了一下嘴唇，握紧了手枪之后准备打开门——

　　“啊啊啊！！”

　　女人尖锐的惨叫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震耳欲聋，晏桉被这一门之隔突如其来的惨叫声吓了一跳。

　　黄秀丽尖叫过后，门内门外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晏桉放下了搭在锁头上的手，不禁思考起了自己晚了几秒开门、害死了外面女人的可能性。

　　尖叫之后一个呼吸的时间，她面前又响起了格外激烈的敲门声。

　　“快开门快开门快开门！！”

　　黄秀丽的嘶喊声之间没有停顿，喊得快了之后显出一种诡异的非人感。

　　叫门声片刻不停，按理说能居住的房间都分布在同一层，其他几个白人男女此时大概正缩在房间里，静静聆听外面的异动。

　　可理所当然地，没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出来探查陌生人的情况。

　　晏桉快被这嘶喊声折磨疯了，这个门她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

　　最后她还是抱着‘如果这女人不是副本生物，放她在外面就是送死’的想法，实在不想看见有人白白死在她眼前，最终吸了口气，全身紧绷地卸下了锁。

　　拉开插销的一瞬间，门板就被外面的女人给重力推开了，逼得她连退好几步才稳下动作。

　　黄秀丽一进门，就涕泪横流地跌倒在了地上。

　　这时晏桉已经迅速重新关上了门，关门的同时还不忘用手枪指着跌在地上的女人，确保她不会有什么小动作。

　　在关门之前电光火石的一瞬，她瞥见了一眼门外的景色。

　　仍然是一片混沌的黑色，黑得让人无法不心生畏惧。

　　‘黄秀丽’刚才在这样的黑暗里待了这么久，真的还活着吗？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晏桉拿着手枪的手顿时僵住了：她不确定这样的武器对付‘黄秀丽’够不够用。

　　她缓缓转过头，发现地上女人的抽泣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

　　“哎呀，你怎么拿枪对着我？太危险了！”

　　女人脸上的惊讶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脸上的泪痕未消，脸色惨白，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晏桉有点拿不准情况，没有收回举得已经有点酸的拿着枪的手，狐疑地观察着瘫坐在地上的女人有没有什么异动。

　　‘黄秀丽’的面部表情让人有点不适：明明极度恐惧，在暂时放松之后又被威胁性命，这时竟然还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只是笑得很勉强。

　　她颤抖着举起手，像是要徒劳地挡住枪口。

　　就在晏桉对她的举动产生疑惑、皱起眉头的时候，她却将手一扭，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拽住了她的手腕。

　　她被手腕上湿凉滑腻的触感吓了一跳，还没等来得及动作，就眼前一黑，并失去了意识。

　　在清明与迷蒙的交界之际，晏桉甚至来不及悔恨自己为什么非要去帮助一个陌生女人。

　　也许是她想到了夏尔……

　　被女人抓到手腕之后再到昏迷的感觉很熟悉，好像经历过好几次似的。

　　晏桉在恢复清明后、还没睁开眼睛之前，凭这种熟悉的感觉，隐约猜到了什么。

　　她的眼皮轻轻颤抖了一下，适应了一下外界的骤然明亮，然后慢慢睁开了眼。

　　这里是……哪儿？

　　刚一睁开眼，她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冷汗直冒。

　　一个怒目圆睁的巨大脸庞悬在她头顶上，大张着嘴，嘴的大小比她的头还要大多了。

　　猛地一看确实挺吓人，但晏桉缓过神来之后却发现，这只是一尊彩绘的泥塑像。

　　她是以躺着的姿势醒来的，这时用手撑着半坐了起来，并感到手心传来一阵细小的刺痛。

　　低头一看，才发现她坐在一团破旧脏污得不成样子的蒲团上，左手则撑在泥土地里，许多细小石子硌到了她的肌肤。

　　蒲团？

　　晏桉拍了拍手上沾着的尘土，又抬起头来，环顾四周之后发现，有好几尊粗劣的彩绘神像正端坐在她面前。

　　其中那个吓了她一跳的怒目圆睁的神像是站着的，手里抓着一个跪坐着的青面獠牙的小鬼泥像的头发。

　　而她正身处的这间屋子里，最值钱的物件也就是这几尊粗糙神像了，连屋顶都是破的，破洞中斜斜洒下一些天光来，灰尘漫天飞扬。

　　在这种条件下，神像前理应摆放着的香火贡品自然也是没有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但晏桉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绝对不在马孔多小镇上了。

　　最直白可辨的就是，那时的拉丁美洲绝对不会有这种东亚神像。

　　这里给她的感觉更像是另一个新的副本，可连叫了奥勒留好几声，它也没有回应。

　　真是的，总是一副她的死活真的和它完全无关的样子……

　　看着阅读索引是彻底靠不住了，晏桉当机立断决定自己去到处走走，好收集信息。

　　这间屋子简直破落得不成样子，大门倒是修得比较气派，看来从前还是有那么些善男信女会来的。

　　晏桉是个不信宗教的无神论者，也分辨不出这里到底是寺庙还是道观，在这种宗教场所待着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回想了一下，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在这种地方醒来，但这绝对和‘黄秀丽’脱不了干系。

　　也许现在懊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晚了，但她作为一个普通人，还是忍不住暗骂了一句自己实在愚蠢。

　　好在她转换心情很快，既来之则安之，还是静下心来调查现在周身的情况——

　　晏桉在心里这么劝说着自己，可刚刚踏出门槛一步，就看到了脚边的一具干枯死尸。

　　老式木门槛太高了，这具尸体又过于干瘦，导致走到近前的时候她才看见。

　　他的身体上看起来像完全没有脂肪了，衣衫褴褛的，蜡黄发黑的皮肤紧紧绷在骨头上，显得头部硕大无比，只怕一具骷髅也比他现在的样子要好看。

　　晏桉不由得起了一阵恶寒：虽然说已经经历了不少末日的日子了，但21世纪的物质条件总不会让人以这样难民的样貌死去的。

　　他的衣着也实在不像21世纪的人会穿的。

　　乞丐也不至于穿成这样。

　　她往屋外四下环顾一周，印证了心里隐隐的猜测。

　　触目所及的房屋不多，还都是平层黄土屋，屋顶的茅草也只是薄薄的、肮脏的一层，看上去摇摇欲坠。

　　树木零落立着，萎靡不已，漫山遍野触目所及全是黄土，连一丝青草的青翠绿意都没有。

　　最让晏桉感到遍体生寒的，是她耳边时不时出现的幻听。

　　竟然清一色都在叫嚷着要吃食。

　　这个入殓福音的优点也是它的缺点，既能让她知晓一些常人无法掌握的信息，也总让她感觉有些心里发毛。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遇到的‘人’几乎都在行乞——他们看起来已经消瘦得不像人了。

　　这应该就是一个副本了，她这么想着。

　　而且背景还设定在东方古时候的饥荒年代。

　　心下思索着，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近了一棵绿意全无的树木。

　　抬眼一看后，晏桉完全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树干上斑驳不堪，呈现出的不是自然肌理，一道道坑洼倒像是人牙啃咬出的。

　　她甚至看见上面嵌了一颗黄色的牙齿，看形状大小还似乎是人的门牙。

　　凭着本能，她在看清树干上的景色之后，就快步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