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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玉堂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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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三诗蹲下身又捏着这昏死过去的人的脸仔细观摩了一下。
只看脸确实是不认识,秦三诗又摸了摸他的耳后,也不见有什么易容的痕迹。
但可以断定他并不是方才的那个黑斗篷人。
首先是身形上不一样,那人行迹鬼鬼祟祟,做的大概也是眼线一类的事情,那这出来就不可能垫多么高的鞋伪装。那个斗篷人和这个半死不活的黑衣人并不是一个。
但晚上的京城里也最不缺这些行迹可以的人。
但凡巡守司的人用点心就不可能每天晚上都那么闲了。
秦三诗心中哂笑一声,又上上下下的在这黑衣人身上搜罗了一通,除了几把飞刀再不见其他东西了。
秦三诗拿着一把飞刀在手里转了几圈,轻笑一声,“倒是干净。”
不过就是……
秦三诗拿着飞刀抵在他的脖子上,这个人有必要留吗?
看他现在的样子,不知道又是哪家的暗卫落了单,况且他都见过自己了,若是放任他活着会不会招来什么麻烦?
秦三诗觉得还是解决干净了的好,省的遗留什么祸患。
手中的刀正要下去,胳膊却是忽然受了外力偏离了原本的方向,让秦三诗划了个空。
钟离谨翻身站起来,额头上冷汗涔涔,他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但凡再晚一点醒过来他就要身首异处了。
秦三诗若无其事的把飞刀收回袖中,“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她拍了拍手,“既然没死那就算了。”
秦三诗颇为遗憾的看了他一眼,“大晚上的怪不安全的,早点回去吧。”
钟离谨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明明最危险的就是你好吗?话说的跟自己真是个好人一样。
而且他们很熟吗?
明明上一刻还想杀了他,这一刻就对他“关怀备至”的。
钟离谨强撑着一口气运起轻功翻过这条巷子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秦三诗自然没有再坏良心的做那种偷袭的事儿。
她捻了捻手指,方才这黑衣人推她时她才注意到那人指间的茧子,不像是常年舞刀弄枪留下来的痕迹,倒像是常年写字留下的。
恐怕这人还不是什么暗卫呢,就不知道是哪家的主子又跑出来做这种偷偷摸摸的“龌龊”事了。
秦三诗眯了眯眼,她可不知道这京城里还有什么有身份的人是她没见过的。
可那人脸上又没有带人/皮面具的痕迹,不过保不齐有什么别的法子呢?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她估摸着就看明日里京城哪个地方又传出什么消息吧,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可能半点消息都传不出来。
秦三诗悠着步子回了府中,她自然还是翻墙进去的,路过门房那里时还不忘进去看了一眼。
相比较那斗篷人和门房串通了,她还是觉得和捡到的那个玉瓶有些关系。
果不其然就见门房歪倒在地上睡的香甜,秦三诗翻了翻他的眼珠子,确实有些中迷药的迹象。
原来这么早,就已经有人开始对将军府下手了吗?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石穿非一日之功,这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看来有些事情往往要比她想的更加可怕啊。
——
翌日,清晨。
秦三诗早早的就用过了膳,让随从备好赔礼之后就要登上马车往王夫子家里去。
“诗姐姐……”
明语儿提着裙摆快步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秦三诗转头。
明语儿跑的急,小脸红扑扑的,她喘了两口气,“语儿已经久未去上学,也合该跟王夫子赔个不是,诗姐姐可否带语儿一同去?”
“你都告假了王夫子再怎么也不可能生你的气。”秦三诗看着她,“你既染了风寒好不容易近日才好了些,哪能要你乱跑。”
明语儿垂下眸子抿了抿唇,“诗姐姐可是嫌语儿麻烦?”
秦三诗看了看她,这弱不禁风的模样着实惹人怜爱,但再怎么着秦三诗都是不敢怜爱她的,她这个妹妹身子骨原本就弱,上辈子就是死于一场风寒,她可断不敢纵着她胡闹。
口中安抚了两句表示会把她的心意带到,便让小桃扶着她回去了。
明语儿:“……”
眼看着说不通明语儿也就不再执着,左右她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温声软语的道了句谢,明语儿就跟着小桃回了府中。
她手里紧紧捏着帕子,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若是平日里只她说上几句依照秦三诗大大咧咧的性子便会答应她,还从来没见过她拒绝过自己。
难道……
洛成安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然后告诫过了秦三诗?
这倒也说不一定。
明语儿搭在小桃胳膊上的手猛地一紧。
小桃吃痛的皱了皱眉,“……小姐?”
“……没什么。”明语儿回过神来松开了手,面上又挂上了一抹温和的笑,“小桃,我想吃明芳斋的糕点了,你去帮我买一份好不好?”
“好啊。”小桃弯了弯眸子,“小姐以前还在咱们府中的时候最爱吃明芳斋的糕点了,自从来了将军府您就鲜少说过了。”
“小桃!”明语儿嗔怪似的叫了她一声,“这里是舅父家,这种话还是少说的好。”
“是是是我的好小姐……”
娇笑声渐行渐远,另一边马车辘辘的滚动声也逐渐停了下来。
秦三诗从马车上跳下来,抬头看着眼前府邸的牌匾,“香草堂”三个烫金大字与这府邸的模样亳不相符。只因这府邸说是府邸其实也不过就是一处普通人家的小院子。
而普通的人家也自然不会在大门上挂什么牌匾。
以前秦三诗每次看到这幅牌匾都要感叹一句王夫子“万钟于我何加焉”的高尚风骨。
如今的王夫子也就是当今圣上尚且是太子的时候的太傅。
依着这么个身份按理来说王夫子是怎么也不会只在国子监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夫子,但偏偏就是如此,皇帝不是没给他过官职,但却都被他自己给推拒了。
在以前的秦三诗看来就是王夫子高风亮节,可如今再回过头去看,又怎么知道到底是真的“高风亮节”还是怕被猛虎反噬了?
心中轻笑了一声,但总归是知道这王夫子不是皇帝的人不是吗?
秦三诗上前轻轻叩响这“香草堂”的大门,“学生秦三诗前来拜访。”
大门“嘎吱”的一声被打开了,门童瞧见来人是谁后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原来是秦小姐,夫子说了今儿不见人的。”
秦三诗伸出自己的魔爪揪住这门童的脸颊肉轻轻扯了扯,“是夫子不见人还是小风不让夫子见我?”
“你松……松开……”唤做小风的门童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脸从她的手下拯救下来,愤愤不平的守在半开的大门出,“你这个小魔王,昨日才把夫子气的昏了过去,今日又来气夫子了吗?”
“我是来赔礼道歉的。”秦三诗示意随从把备好的礼拿出来。
门童撇了撇嘴,嘀嘀咕咕,“你哪次不是这样,赔礼道歉之后继续气夫子。”
“行了,小风让她进来吧。”堂内传出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
王夫子的话小风自然是不会不听,他狠狠地瞪了秦三诗一眼然后不情不愿的让开了位置。
嗨哟,这小屁孩儿气性倒是不小。
秦三诗悠悠的叹了一声,然后带着随从就走了进去,她面上笑意盈盈,“夫子今日身体如何?学生来给您老人家赔个不是。”
走进堂中,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王夫子,而是站在王夫子身边的那个人。
秦三诗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你也来赔礼道歉?”
钟离谨看到他就心中一梗,昨晚上被踹那一脚犹在隐隐作痛,但面上神色不显,“秦小姐多虑了,在下不过是来请教夫子一些学业上的问题。”
秦三诗看着他眨了眨眼,良久才缓缓地“哦”了一声。
“咳咳咳……”王夫子掩唇咳嗽了几声,“不是来赔礼道歉的吗?”
跟他赔礼道歉还一直盯着钟离谨做什么?
“啊,是来赔礼道歉。”秦三诗回神,然后转身将随从受伤的东西拿了过来,“学生看夫子老师咳嗽,前几次赔礼道歉竟然没有想到这方面,这不又让学生抓到了机会,特意去碧春堂里找大夫拿的枇杷膏,治喉咙绝对一等一的好。”
她这可满满的都是心意啊!
王夫子:“……”她是在阴阳怪气是吧?
秦三诗一看他快黑下来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笑眯眯道,“学生绝对没有阴阳夫子的意思,不过是一片诚心罢了,夫子也不必过多感动。”
感动不感动的不知道,但他真的想“动”她一下,用拳头的那个“动”。
王夫子深吸了一口气,“行了,东西送完了就赶紧走吧。”
这也是王夫子不让门童拦她的原因,要是不让这小魔王快点“赔礼道歉”完,他可不想再体验一次半夜有人在他房梁上表演“倒挂金钩”吓醒了。
“不急,不急。”秦三诗拉了把椅子坐在他们对面,“夫子跟钟离公子讲学便是,我这么勤学好问的人怎么能不听上一耳朵呢。”
王夫子和钟离谨:“……”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关键是这件事成立的前提是他们两个真的在讲学业问题,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钟离谨默了默,看向王夫子,“学生来的也有些时候了,就不多耽搁夫子的时间了。”
王夫子点了点头,“那你便回去吧,别忘了我布置的课业。”
“是。”钟离谨行了个礼之后就转身往堂外走去。
既然钟离谨都走了那秦三诗就更不会多留了,她虽然想从王夫子这里知道一些事儿,但显然有些东西还是要从长计议的好。
“既然钟离公子已经打扰夫子那么长时间了,学生又如何忍心再打扰夫子,学生也先行告退了。”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转身就离开了香草堂。
王夫子:“……”怎么的,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
走出香草堂后秦三诗快步走过去拉住了钟离谨的衣服。
钟离谨原本身上的伤就没好,被她这一拉不免踉跄了一下。
“你还有事?”钟离谨蹙了蹙眉。
秦三诗扶了他一把,“我看你今日脸色不好。”
“所以呢?”钟离谨对她突如其来的关心有些摸不着头脑。
秦三诗定定的看着他,不得不说钟离谨确实有一副好皮相,还未及弱冠便已初见风采,再加上现在苍白脆弱的神情,秦三诗不期然的又想到了去雁门关的那一年,大脑不受控制似的脱口而出一句话,“你能不能哭一次给我看?”
钟离谨愣住了,秦三诗自己也愣住了。
“呃……我的意思是……”秦三诗也不知道自己该改口说些什么话了,毕竟流氓都耍都耍过了,默了默她还是选择了坚定的开口,“没错,我就是想看你哭一次。”
她说的坚定,但这并不妨碍钟离谨深度理解一下她的话,“你想打我?”
秦三诗听了他的话还特意思考了一下打哭他和他自己哭有什么区别。
然后觉得区别还是有一些的,她出手的话那钟离谨一定会哭的很难看。
“秦三诗,你过分了!”钟离谨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然后快步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直到那辆马车跑出了好远秦三诗才回过神来。
啊,好像生起气来也不错,秦三诗兀自在心里对比了一下,貌似还是哭起来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