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缠绵》谢时不见雪

83、心灵窗户

　　一到年底事情就变得又多又杂，不只是工作，每年这个时候都少不了各种应酬聚会要去参加，往年一到这个时候，康锦莱就会紧急召回越溪越婵带两个宝贝女儿参加各种应酬派对，其实这些应酬聚会跟她们也没什么关系，都不过是父母想念孩子罢了。

　　只是今年不知怎的是格外忙碌，康锦莱叫了好几回，越婵一直抽不出空回去。

　　好不容易在圣诞节前抽出时间回，越婵一大早便离开银中开车回了岳山湾。

　　到家的时候阳光正好，冬日的暖阳散发着微黄的光晕，照耀大地，道路两旁带着些许积雪，在阳光的折射下，绽放出刺眼的银光，一时让人恍神。

　　越婵披着一袭卡其色的风衣从车上走了下来，内衬是一条简洁黑色高领毛衣，下身穿了深蓝色的牛仔裤，那双本就修长的腿上还穿了与风衣同色的直筒长靴，真是又细又直。

　　她微微偏头在下脸上的墨镜，用手遮着额前微微抬头看天，那颗圆润饱满的红日高悬，恍惚间似乎能看到七彩的光圈。

　　才刚下车，越婵就被家门口扫雪的帮佣发现了，赶紧应了上来：“二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越婵点了点头，才拿着包包走进了别墅。

　　这会儿，康锦莱和越峰还在吃早饭呢！

　　进了屋，越婵在王妈的伺候下脱了外套，只穿着件薄薄的高领毛衣和长裤，不过家里冷风开的足，很快她的脸上就浮现了一层淡淡的薄粉。

　　“爸、妈！”越婵朝康锦莱和越峰走了过去。

　　越峰原本还拿着卷宗泡咖啡，一看到女儿过来便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对越婵笑道：“你可算回来了，这个月你妈都催了第几回了？”

　　“没办法，最近实在太忙了，杂志社的事情好多。”越婵自然而然的拉开餐桌旁的凳子坐下，带着些许撒娇的口吻对父母亲说道。

　　一旁的王妈很快就从厨房给她端上了早餐，昨天就说好，她今天回家吃早餐。

　　“越溪呢？”越婵喝了口牛奶问道：“她怎么还没回来！”

　　“哼！”这边越峰还没说话，康锦莱便冷哼了一句：“别提了，她比你理由还多，说是要在学校里准备期末考试，我看她就是怕回来我拘着她四处撒野！”

　　“你别这么说，”她刚一说完，越峰便马上找补道：“溪溪肯定是在认真复习，她倒是跟我说了她学习态度一向端正，你就放心吧！”

　　“哼，你就爱替她说话！”

　　......

　　越婵夹在父母中间一言不发，默默的啃着勺子，说来最近忙碌她好多天也没跟越溪联系过了，也不知晓的她最近情况怎么样。

　　说着说着，夫妻俩又聊到了越婵身上。

　　“话说，你那件事考虑的怎么样，上回我跟你们老板聊，他跟我说机会可都给了你，我寻思着你早该做出了决定，可他却跟我说你还没弄好？”康锦莱冷不丁的问道。

　　她说的是上半年的事，主编给越婵说的外派的事情，那时越婵心系彭野一直没有作出决定，这都过了半年了，还没处理妥当。

　　提起这茬，越婵的眼眸子暗了暗，她沉吟了半分道：“我知道的，会处理好的。”

　　康锦莱明显是个究极鸡娃分子，并不满意越婵的这种回答，她淡淡的说道：“这是你真的终身大事，事关你事业的未来发展，你可不要因小失大......”

　　说着说着，她又说道了越溪身上：“你不要跟你姐一样，为了个男人患得患失，累的学业蹉跎......”

　　眼见着提到越溪，越婵脸色又惨淡了不少，康锦莱话才说一半，越峰便打断了她：“莱莱！”

　　康锦莱才住了嘴，她偏头瞪了眼越峰，她最讨厌有人打断她的话了。

　　其实康锦莱言过其实了，越溪的学业也不算蹉跎，以她的成绩和论文水平，就算答辩不在也能过关。

　　“怎么小婵才刚回来，你就跟孩子说这些。”越峰安抚现场。

　　可惜康锦莱是个犟驴脾性，要说的话去，心认的理一定要说完，提不了越溪，她还是会换个说话敲打越婵：“你不会还跟那个姓彭的有什么吧？分手得干干净净。”

　　话说的好生直白，康锦莱就是这样的，她为人从年轻时起做事便潇洒果决，从不拖泥带水，当断则断，感情这种事在她看来更当如此。

　　她是觉得这都大半年了，越婵不该对彭野还有留恋。

　　越婵舔着头没有说话，静静的吃早餐。

　　过了一会儿，康锦莱和越峰又说起了圣诞晚会。

　　越家没有过圣诞的习惯，往年圣诞节这天，一家人都会去参加叶家的圣诞晚会，除了去年，全家人都留在家里陪越溪。

　　“你要去吗？”康锦莱喝了口咖啡对越婵道，她和越峰今年都要过去，毕竟越溪和叶冕的事情也过了一年多了，之前给了一家人那么多脸色，今年也该缓和些了，不然就真的下不了台阶了。

　　“......不了，那天总公司要开年会。”越婵顿了一下，又想起那天叶冕的问话，他想和她一起过参加圣诞晚会。

　　她眉目微微低垂，那起了桌面上的拿杯热牛奶轻轻抿了一口。

　　“......也行。”康锦莱挑了挑眉，她想到毕竟彭野也在那，估计越婵并不想见她 。

　　......

　　窗外寒风渐起，飘零的雪花摇摇晃晃，落在透明的玻璃花窗上。

　　午后，越婵又从家里出来，她在路口的花店买了一束鲜花，开车前往D大，要去看望老师。

　　老师是她大学时期的教授，传道授业解惑，恩重如山，如今她走上这条职业之路，离不开老师的推动。

　　提前手机上打了个招呼，虽然是周末，但因为期末的原因这会儿老师还在办公室等候，给学生答疑。

　　“咚、咚、咚”越婵规律的在门板上敲了两下。

　　“请进。”里边传来一到温和的女声。

　　越婵开门走了进去，目光所及，一道优雅的女士身影正坐在窗边，在办公桌上涂涂改改。

　　“老师。”越婵轻声叫了一句。

　　女人抬头望去，眼里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伸手向越婵招道：“你来了。”

　　“好久不见，老师。”越婵把手中的花束放到面前的办公桌上，温顺的坐在了一旁空椅上。

　　“来都来了，还带这个干什么。”李玖起身给越婵到了杯热水。

　　越婵接过水杯轻抿了一口，笑道：“冬天鲜花花难见，我看店里花开的正好，给您带几枝赏赏......”

　　她说着细细看了一眼李玖，李老师还是一如既往，还是当年那个第一眼见面就惊艳优雅新闻人，只是头发似乎又多了几分花白，岁月不饶人。

　　“你们这些年轻人，还真是想一块去了，圣诞节快到了，他们就给我送了这个......”李玖说着指了指桌子上另一束绿植。

　　越婵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才发现那一摞高高的教案背后还藏了一小束槲寄生，上边白色的果实圆润饱满，在窗边白雪的映射下显得格外生机盎然。

　　越婵愣怔了一下：“啊，他们有心了......”

　　她想起了几天前那束叶冕带回银中的槲寄生，也如此株般生机盎然，如今尚在餐桌上的花瓶里藏住，叶冕说保存妥当的话，它能保存到来年。

　　“你最近过的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李玖问道，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的学生，也是她的一片骄傲。

　　“挺好的......”越婵如实回答道。

　　她们聊了很多大都是关于工作上的，听到越婵说起杂志社外派的事情，李玖很明显眼睛亮了亮。

　　“这是好事情啊，可以跟着更好的团队工作，增长见识能力......”李玖这样说道，她一双水色的眼睛，像是D大校园里穿过的那条蜿蜒的河，河水清丽，流动时带着轻轻的小波，荡呀荡。

　　“......”越婵沉默一下没有应话。

　　李玖立马察觉出了她的异色，问道：“怎么了？还在纠结？”

　　“是有一点......”越婵缓缓的说道，尽管知晓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但她始终对此感到迟疑。

　　在她的心底，总是觉得其实她和彭野的分离是因为这件事，或者说这只是导火索，更长久是过往挤压恩怨。

　　越婵是个清醒自知的人，那么多年的感情走到尽头，刚开始是对满满的恨意，可过了那个劲儿以后，她便难免会去自我检讨，或许彭野的冲动也有她的过错，是她太放纵他，也太要紧自己。

　　尤其是那日与彭野见面以后，他眼里绵延的恨意，不只是燃烧在他的心火，也是蔓延到她的罪火。

　　其实很难说他们是谁背叛了谁，彭野先在□□上背叛了越婵，越婵率先在精神里背叛了彭野。

　　“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不防跟我说一下，也许我可以给你一点安慰。”李玖温和的看着越婵说道。

　　越婵看着她那清丽的眼眸，迟疑的将心底的疑问道出，她隐去了叶冕的存在，只是简单述说了她和彭野之间的问题：“......就这样，一直没有好过，后来我们又发生了一次矛盾，彻底分开了。”

　　她说的模糊，可聪明人可以清晰的猜出答案。

　　“......原来你们分开了？难怪......”李玖说着停顿了一下，她是知道彭野的，其实每年越婵来看李玖，彭野都会陪伴，印象里那是个有些张扬，也很爱黏着越婵的男孩。

　　今年彭野不在，李玖本来就有些奇怪，只是碍于礼貌，也没多问，如今越婵自己说了出来，她也明白了几分。

　　李玖抱着温热的玻璃水杯缓缓说道：“......要说问题，肯定两个人都有，可是小婵，如果你们已经分开的话，其实你不必总拘于此处。”

　　这些道理越婵都懂，她低垂着眉目沉默不语。

　　“所以，你是一直在纠结觉得如果没有这个事情你们不会分开吗？”李玖歪着头向越婵问道。

　　越婵恍然抬头，老师的话一下子戳中她的心窝，她缓缓的点了点头。

　　......

　　“可是我觉得就算没有这件事你们也迟早会分开的。”李玖看着越婵直白的说道。

　　越婵眼里升起了疑惑。

　　“因为你们的观念好像完全不同，他是向往传统的男孩，女主内男主外大抵是他的理想构建，但你不是，越婵，我了解你，你喜欢传媒，热爱传媒，你享受和那些大人物一起畅谈，钻研他们的新闻价值的时光......你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李玖抿了口热水，淡淡的说道。

　　“我想，你不是和这种传统的家庭模式，你需要找寻一个百分百支持你追求事业的人，或者你可以跟我一样，保持独身......”

　　李玖说着笑了一下。

　　越婵看着她，想起自己这位老师是位独身主义的前卫女性，听说她曾在年轻的时候短暂的选择过婚姻，可惜婚姻生活并不如她想象的美好，在结束了这段婚姻过后，她便始终保持独立，不再对爱情追寻探索。

　　她沉默的沉默着，看着李玖那双始终明亮的双眼，心竟也渐渐明了起来。

　　......

　　与老师短暂的聊天过后，越婵便与李玖告了辞。

　　她走在风雪翩飞林荫小道上，其实已无林荫，因为树木上的枝叶都已谢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像个光杆司令一般。

　　越婵抬眸眺望，不远处图书馆里走出来三三两两的学生，他们冒着风雪，手里哈着热气，疲惫的脸上却还挂着笑容，到底是到了期末，虽然学业繁重一些，但放假的喜悦也依然冲刷着他们。

　　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临近六点，也到了吃饭的时间。

　　越婵想了想给越溪打了电话，想问她要不要出来吃饭，却没想到得到的是冰凉凉拒绝。

　　“不用了，我还在准备期末，没有空闲时间。”越溪这样说道。

　　说完，她便直了了的挂了电话。

　　是给的和康锦莱一样的理由，越婵低了低眉，或许是真的期末压力很大吧！

　　她轻轻叹了口气，走出了D大的校园，结果迎面又碰上了方浩然，真是奇了怪哉，他们怎么这么有缘分，明明D大这么大来着。

　　“......”

　　“......”

　　两人匆匆对视了一眼，越婵有些尴尬，扭头快一步走过方浩然，徒留他一人在原地不动。

　　良久过后，方浩然才在雪地里微微转身，可越婵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