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缠绵》谢时不见雪

78、分歧

　　一场无聊透顶的酒会，就这么竟然有序的进行着。追名逐利的商人相互吹捧敬酒，高谈阔论着商业话题。

　　这些人西装革履，说话随性高雅，侃侃而谈，内容也不过是最近的商业形势，政策要求，又或者有什么可以追逐的新鲜项目，总归就是不放弃任何狭小缝隙的争夺利益的机会。

　　谈笑间，金银掌间翻云覆雨。说是率性，也不过如此。

　　叶冕作为其中来来头最大的主位客人身边自然少不了敬酒奉承的存在，身边始终是络绎不绝，排着队来与他攀谈见礼，连带着越婵也被劝了许多酒。

　　几杯下肚，难免热血沸腾，头脑昏沉。

　　越婵腰背上的手始终没有分开，叶冕仍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将她紧紧的搂抱在怀中，时不时低头向她调笑几句，笑意盈盈。

　　他脸上的表情动作要比越婵来之前好看多了，难免让那些有意攀谈的“狂蜂浪蝶”更加汹涌。更有甚者，还当着面向叶冕夸赞越婵。

　　“叶总的女伴真是漂亮得体，您的眼光可真好......”

　　殊不知马屁排在了马腿之上，尽管叶冕仍是保持着笑脸，越婵的脸色却是暗了不少。

　　越婵可不喜欢有人这样“夸”她，跟个劳什子的物品似的，把她当做叶冕的附庸品对待。尽管这种场合没少多见，但现下她还是为此感到极为不适。

　　她不喜欢这种失去名字的场合。

　　越婵心里更加不耐，她本就不适应在外头如此亲密的举动，有这么多的外人在，人多眼杂，难免害怕有人认出她是谁来，传出去就完蛋了。

　　可偏偏这会她还是得强撑着笑脸，表现的得体大方。

　　越婵低眸想着，眼神空对着自己放在裙摆上的手掌，朝上的拇指上那枚粉润的长甲。

　　“怎么了？”叶冕又喝过了一杯酒，偏头看向越婵，带着关心的口吻问道。

　　他原本平静的眼神里已经被酒精染上一缕浑浊，却还是精光乍闪，越婵知道他的头脑里仍然是清明。

　　越婵平淡的摇了摇头，心里的恼怒并没有涌上眉头。

　　叶冕又紧紧她的腰肢，顺着她的目光在她手腕上捏了捏，将她压进胸膛，下巴倚在额头，轻轻的磨了磨，态势更加亲昵。

　　酒气扑鼻，越婵迅速的皱了皱眉头，微微伸手想要推开他：“别这样......”

　　叶冕依依不舍的松开，可一只手臂还搂在她的腰上，他偏头给越婵跟前的盘子里夹了点菜，说道：“你先垫点肚子，还等好长时间结束。”

　　越婵撇了眼盘子里的菜，清蒸鲈鱼，这个时候最是肥美。

　　远处的方屿城全都看在眼里。

　　......

　　高鹏见方屿城不上道，硬拉着他绕了半张桌子到叶冕跟前过来。

　　“叶总......”他高鹏笑着向叶冕叫道。

　　叶冕偏过头来看他，虽是坐着，但态度却居高临下，他冷淡的挑了挑眉：“嗯？”

　　一眼便知高鹏是来做什么的，高鹏这种举动，既不是叶冕今天遇见的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们是N1智能的......”高鹏向叶冕自报家门道，又拉了拉身边思绪万千的方屿城，他正虚虚的看着跟前的越婵，眼神木然。

　　被高鹏拉了一下，他才缓过神来，看向叶冕：“叶总......”

　　“这是我们公司的另一位合伙人，也是N1智能技术骨干......”高鹏继续向叶冕介绍方屿城道。

　　叶冕看了方屿城一眼点了点头，漆黑的眸子里仿若深渊，他没有说话或者动弹，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空着的一只手手指摩挲酒杯的瓶口，面色冷淡。

　　他朝高鹏挑了挑眉，高鹏瞬间领悟，继续向他介绍N1智能的情况。

　　......

　　越婵在一旁安静的没有说话，她抬眼看了眼方屿城，正好与他飘忽的视线对上，他的表情瞬间露出了窘迫尴尬的神色。

　　越婵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尴尬与不安，心下也能理解，毕竟他和她之间关系却是有些微妙。

　　在叶冕与高鹏的交谈期间，方屿城始终游离在外。高鹏热络的向叶冕展示N1智能的潜力，像是销售楼里的推销员，而叶冕像是高高在上金主，默默的在心里评估着N1的价值。

　　高鹏时不时将话题抛给方屿城，希望他能展示一二，至少应该争取来一个能到维多利大厦进行融资评估的机会。

　　可方屿城总是回答的有一句没一句的，压根不会顺着话题往下说，这让高鹏很是困扰，场面一度窘迫。

　　越婵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也知道方屿城这样是为那般，她本就在待的厌烦，索性便起身向叶冕借口方便，出去透了透气。

　　......

　　“哗啦啦——”

　　盥洗台冰凉的水流灌出直下，越婵接了一把水摸了摸脸，几杯热酒下肚，本就让她热血沸腾，燥热不安，流水冰凉，倒也让她清醒也了一番。

　　越婵又在外侧的楼台处待了一会儿，透了下气。

　　秋日的夜晚，凉风习习，轻轻柔柔，说不上多么刚劲，却已有了寒风的潜质，有种细微的穿透感，总想往人骨头缝里钻。

　　越婵抬头望天，黄月弯弯，云雾缭绕。

　　今日的人与事太多，让她心烦意乱。

　　只是还没待多久，越婵便碰到出来找她的孙明。

　　“越小姐，叶总让我出来找你......”孙明看见越婵恭恭敬敬的说道，面色也没什么异常。

　　不愧是常年在叶冕跟前工作的，不管之前还是现在，孙明见到越婵都从未显露过任何异色。

　　越婵看了眼孙明问道：“他聊完了吗？”

　　孙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正色说道：“是的，已经聊完了......”

　　越婵才点了点头，跟他走回了包间。

　　许是因为空腹喝了酒的原因，越婵一晚上也没吃多少饭菜，一路上略感腹热，特别是打开包厢门走进去，冷风忽的一下吹来，更是难受了。

　　......

　　越婵走回叶冕身边，果然几人已经谈完了，高鹏和方屿城已经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现在跟叶冕攀谈的是另一位投资商。

　　“怎么这么晚？”看到越婵回来，叶冕自然的把她揽到身边问道。

　　越婵问道他身上的极其味更重了，揽在她肩膀上的手臂也重了许多，越婵偏头把他的手从肩膀放到腰间，说道：“有些闷，又透了会儿气。”

　　“没事，很快就结束了......”叶冕低头安抚她道，吐息在她的耳边，热热痒痒。

　　越婵却不感羞涩，只是意识到最后那点馥奇香也被酒气完全压去了，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等到酒会结束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半。

　　越婵和刘明一起扶着叶冕出来，他酒量很好，但也架不住劝酒的多，尽管头脑还算清醒，但叶冕已有些脚步虚浮。

　　刘明要负责开车，喝的少。

　　醉酒的男人不是一般的重，更何况叶冕这种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越婵和刘明一起扶他都有些吃力。

　　他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可以少喝些，却偏偏来者不拒，还带着越婵喝。

　　两人一齐把叶冕扶到了车子的后座上。

　　“行了，你上去吧！”越婵向刘明点了点头，上了后座，坐在叶冕身边。

　　人刚坐上，越婵便被叶冕一把搂进了怀中，整个人压了上去，越婵险些被压倒在后座上。

　　“你别，重......”越婵皱着眉头推了推叶冕，可那人的身体却如钢铁般坚固，根本推不动的。

　　偏偏叶冕还任性道：“我不，就要！”

　　越婵碍于还有刘明在车上，不好发作。
　　车子启动，刘明开车将两人送回了银中，一路上目不转睛。

　　......

　　回到银中，越婵又和刘明一起将叶冕送上楼，将人安置在沙发上，刘明才和越婵告辞。

　　“我先走了，越小姐......”刘明仍是毕恭毕敬的说道。

　　“辛苦了，刘特助。”越婵点了点头，目送着刘明离开，关上了房门才回到沙发处。

　　此时叶冕正坐在沙发上，没有像在车上时东倒西歪，头低低的没有说话。

　　越婵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她走到叶冕身前，伸手想摸一摸他的脸颊。

　　结果指尖还未碰到，叶冕便猛的抬头一把把她拉到了沙发上。

　　“啊！”越婵惊呼了一声，瞬间跌落在了柔软的沙发里。

　　叶冕欺了上来。

　　“你干什么？！”越婵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不满，冲他说道，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掌抵着叶冕的胸膛，不让他欺上来。

　　此时，叶冕正好抬头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染着酒气的浑浊却也抵挡不住那清明的目光。

　　原来他没有喝醉。

　　他冷冽的问道：“那个方屿城又是什么人？”

　　越婵顿了一下，才知道叶冕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了方屿城的异样。

　　她皱了下眉头，才解释说道：“没什么，他是越溪朋友的哥哥，上次在学校见过？”
　　“他喜欢你？”叶冕又问道。

　　越婵顿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之前有好感，我跟他不熟。”

　　叶冕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又说道：“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越婵愣了一下，看了看别处：“我不喜欢那样的场合，下次还是算了......”

　　“为什么？”他又问道。

　　“......”越婵沉默了几秒，才低垂着眉目说道：“人多眼杂的，被发现了怎么办？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不要影响到工作生活......”

　　叶冕看着越婵没有说话，目光幽幽，无法忽视，越婵感受到他眼神的灼热。

　　“......那如果我改主意了呢？”叶冕突然问道，他语气平淡不像是询问的意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越婵猛的转过头来问道，她皱着眉头，目光带着质疑的怒色。

　　“我说......”叶冕直接无视了她的目光，看向说道：“如果我改主意了呢？我们总不能一直偷偷摸摸的下去，一直这样地下恋吧？”

　　“而且，那时候我们也没有说死，只是走一步看一步，我觉得现在到了可以......”叶冕说着又把目光与越婵相对，他说着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转变的时候了。”

　　“.......”越婵瞪大了眼睛，睁开了嘴巴，满是不可思议的模样：“为什么？”

　　她说着，情绪陡然翻上高峰，忽然愤怒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对着叶冕说道：“我不接受！我不理解！”

　　“为什么不理解？”叶冕也同样站了起来，他对着越婵一字一句的说道：“公开了，也就没有那么多狂蜂浪蝶，也不用担心那么多意外了？”

　　“那是你，”越婵指着他说道：“你不用接受那么多审判，我不是，我也没办法面对......”

　　她用不可理喻的目光看着他。

　　男人毕竟与女人不一样，公开的话，越婵所接受的质疑与考量，还有需要承受的压力远比叶冕要大的多。

　　这是这个社会对于女人的刻薄。

　　叶冕则仍然淡定的正色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会跟你一起面对......”

　　“呵？一起？”越婵嘲讽的回应道，她又向后退了几步，看着叶冕道：“不，我不想......”

　　她一边摇头，一边说道，说完便转头回到楼上的房间里。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

　　又是只余一人空影独立，满室黄昏，满室寂寥。

　　......

　　银中停车场。

　　一辆陌生的黑色宾利停静静的在过道当中，一只手伸出窗外，手里夹着香烟，尘烟翩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