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君怀》皆看客

29、再赴人族一

　　君怀看着剩下近半的莲子，他只想着能够饱腹，滋味如何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于是难得迟疑道
　　“你想如何？”
　　听这意思，是有戏了，于是君拂直接道
　　“徒儿想去人族一趟。”
　　各种族中要说美食最多的地方确实非人族莫属。
　　君怀想着已拘了她百年，也该劳逸结合了，于是点头同意。
　　“去吧，只是要记得三月之后还需回来闭关，别误了时辰。”
　　君拂淡蓝色眸子肉眼可见的明亮起来，眼中是藏不住的欢快与期待。
　　“谢谢师傅，徒儿谨记。”
　　说着就要退下，这时乩渊开口道
　　“等等。”
　　君拂停下身子，疑惑地看向他。
　　乩渊翻手，拿出三件法宝，送到君拂面前，道
　　“听闻最近人族有些不太平，我赠你些法宝护身。它们分别为震魂铃，遁形珠，和一副图卷。”
　　“你以灵力催动，便可使用。震魂铃，它的铃声能让十丈之内的任何生物僵直身体，无法动弹…约莫能震住半盏茶的时间。遁形珠，可释放迷雾隐匿形迹，瞬时将你带至千里之外。而图卷，则是一处小空间，它能摹出与周围一样的环境，将闯入者困在这个空间内…大概能困个一炷香吧。”
　　说着叹口气，叮嘱道
　　“只这些法宝未被祭炼，终究比不上仙器，它们能发挥的威力连十分之一都不到，且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多，不仅威力会逐渐变弱，法宝本身也会遭到不可修复的损坏，你需记住这点。”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些法宝虽然没有攻击性，但对于逃命却很有用。
　　君拂又是惊讶又是心动，却没有立即收下，而是看向君怀，眼中带着询问。
　　君怀眉头微蹙，他一向不喜欢这些护身法宝，觉得过于依赖外物不利于修为进益，不过这仅是于他而言，君拂不是他，他不应该替君拂做决定。
　　况且乩渊方才说人族最近不太平，他最近虽不曾出山门，却也能猜到些，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既是这样，君拂若有法宝护身确实更为妥当，于是道
　　“你若喜欢，便收下吧。”
　　君拂欣喜万分，将它们收进纳戒，冲乩渊郑重行了一礼，感激道
　　“谢神君厚赐。”
　　乩渊摆摆手，笑道
　　“不过是些法宝罢了，我同你师傅是多年老友，不必与我客气。”
　　君拂退下后，君怀重新将视线放回棋盘上。看着眼前的棋子，莫名想起君拂的眸子，如晶莹剔透的宝石，很漂亮。且看他时眼神清明，想来这百年时间已摒绝了妄念。
　　如此也好，以后便可一心修行。心里这般想着，手中棋子胡乱落下。
　　乩渊挑眉看向君怀落子处，因为君怀棋艺一向不行，倒是没有察觉他在出神。
　　君拂手中把玩着一颗白玉棋子，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
　　萧索沉闷，与她印象中大不相同，不由心下感慨。
　　她在这城中逛了大概有一个时辰了，一口汤都没喝上。凡想去的摊子，铺子，店家看到她无不眼神躲闪，一脸害怕的神色，却又强挂起笑脸，仿佛怕惹恼了她。
　　见此情形，便是再想吃些东西也没了胃口。
　　“这位姑娘，可要来碗面？”
　　突然一道苍哑的声音响起。
　　君拂循声望去，见一位苍颜白发的老人家正看向这边，四下看了一圈，确定是在叫自己，呆愣一瞬，道
　　“好啊。”
　　于是大爷麻溜地扯下肩上的抹布，将桌凳擦了又擦，领着君拂坐下，笑呵呵问道
　　“姑娘可有忌口的？”
　　君拂看他强装镇定的面容，和微微打颤的双腿，努力让自己露出个和善的笑容
　　“我不忌口，大爷您看着来就好。”
　　“好勒。”
　　大爷笑呵呵应下，转身去摊前下面。
　　君拂撑着下巴看向来往路人，有好些个想来摊前吃面的人，见着了她都远远避开，不由好奇道
　　“大爷，您怎么不怕我？”
　　许是经过刚才的交谈，看出君拂是个好相与的，大爷言语间自在了许多。
　　“怕如何？不怕又如何？若不是迫于生计我这把年纪了怎还会再此摆摊。既见着送上门的生意，又哪有往外推的…况且，我看姑娘也不像是凶恶之人。"
　　君拂眉梢轻挑，心中郁闷稍解，还是这大爷眼神好，随即问道
　　“大爷，你可知他们为什么害怕我？”
　　大爷动作不停，看了眼周围的商贩们，打着哈哈回道
　　“呵呵，姑娘应当是修仙者吧？如今世道太乱，妖魔横行，多亏有修士斩妖除魔护世间安宁，他们也只是怕自己笨手笨脚的不会说话，恐惹仙人不快。”
　　君拂嗤笑，他们看她的眼神有敬有畏，这大爷明显没说实话。于是不再问，盯着外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棋子。
　　…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到来，感觉四周空气开始沉闷起来。知道君拂在看着他们，更是有意无意的躲避着她的视线。
　　君拂看着这一幕只觉有趣——这些凡人竟然在害怕他们口中保护自己的修士。
　　不一会儿，大爷将面端来，君拂看着碗中的面条，蔬菜肉沫混着葱油洒在面上铺了厚厚一层，这诱人的香味让她口中不禁泌出津液，吞了吞口水，低头嗦起面来。
　　待君拂吃完，乘着大爷收拾的空档，拿出几锭银子放在他眼前，说道
　　“大爷，您先别忙着收拾，您坐会儿，我想和您打听点儿事。”
　　说着犹豫了会儿，她许久不曾来过人界，不知银子还好不好使，于是问道
　　“这五锭银子可够您今日做生意的进项？”
　　大爷似乎并没有想过君拂会付钱，愣了会儿，连忙推拒
　　“不用钱，不用钱，仙子能赏脸来老叟这吃面，是老叟的福气。”
　　看大爷和四周那些暗中打量之人的反应，仿佛碰见了什么罕见事似的，不由皱眉道
　　“您收着吧，我没有吃白食的爱好。”
　　大爷看她脸色不渝，没再推辞，收了银子，在一旁拘谨地坐下。
　　“姑娘，您想问些什么？”
　　君拂哦了一声，问道
　　“您说如今修士众多，我入城许久怎的一个也未见着？”
　　大爷回答道
　　“都城分为内城和外城，凡人居于外城，修士居于内城。姑娘若想去内城只需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便能看见内城城门。”
　　说着伸手指了指街道尽头，君拂望去，果然看到一扇硕大的城门，两边各站有一名修士把手。
　　忽然，门内出来一群人，男女老少皆有，穿着统一的服饰。
　　大爷看见他们忙吓得收回手，君拂见状便问
　　“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巡逻队。”
　　“巡逻队？”
　　大爷嗯了声，道
　　“老叟这辈子没进过内城，这些也是从别处听来的。因为外城时有妖魔出现，于是内城的一些散修便组成了十人一组的巡逻队，每日轮流到外城巡逻，维护治安。”
　　说话间，那行人走近，在君拂前面的一个果摊前停下。
　　为首的男子看着篓子里颜色各异的果子，直接伸手从篓里拿出一个尝了口，遂即面色难看的呸了声，将果子随手一扔，伸手去其他篓子拿另一个。
　　待他将每个篓的果子尝了个遍后，底下人也极有眼色的将他留意的果子篓端起就走。
　　君拂静静看着，自打这巡逻队出现，人群中连方才的细碎交谈声也没了，个个就精神紧绷，如临大敌。
　　像那果摊摊主看着这些人糟蹋他的果子竟不敢阻拦，自始至终，只赔着笑脸，待他们转身离开才垮着脸默默收拾。
　　突然人群中传来骚动，一中年妇人冲出人群跑上前去，拦在巡逻队之前，她面容憔悴哀切道
　　“曹头，你们什么时候能放了我儿子？”
　　巡逻队为首的男子，也正是那曹头，皱眉将那妇人挥开，不耐烦道
　　“闪开，我不认识你儿子，你认错人了。”
　　修仙者便是不用灵力，气力也非常人能比。那曹头只是随手一挥，妇人便摔在地上，听到“咔咔”骨头断裂的声音，还是忍着疼痛艰难爬起身，面色苍白道
　　“不可能，一个月前就是你们抓了我儿子。”
　　那曹头已经不耐烦了，正欲动作，身后一瘦脸男子上前在他耳边道
　　“老大，是有这么一个，那凡人小子偷了你的法器，被咱们抓回去审问了。“
　　妇人呼吸急促，抖着身子
　　“你胡说，那法器是我儿子救了一位修士，那修士送与他的，分明是你们贪图这法器，污蔑于他。”
　　那曹头看他一眼，思索了会儿，半晌恍然道
　　“哦，是那小子，我们和他聊过后，发现确实是误会便在当天将他放出了城，怎么？他没回去？”
　　说着曹头面露疑惑，好似十分不解。
　　妇人则大声反驳
　　“不可能，我日日守在此处，根本没见我儿子出来，你们究竟将他如何了！”
　　曹头装傻敷衍
　　“那许是在你打盹的时候出来的，所以没见着。只是这么久了他还未归家，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不过你别急，我们这就帮你四处找找，弟兄们，咱们走。”
　　说罢，不再理会妇人，一群人浩浩荡荡走了。
　　“你…你们…”
　　妇人气极，话未说完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