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星五芒》经典之人

34、宿敌

　　对余礼的喜欢好像一场慢性病。

　　江余不知道这种情愫什么时候产生的，也许是报到那天他在讲台被老师介绍时那一眼对视，命运之手把他沉寂已久的心抓起来仍在自己眼前，
　　小时候对她还是照顾妹妹一般的情亲，围着她转已经成他骨子里的习惯，时隔多年，他想过此生不会再和余礼有交集了，也想过或许某天在临深的大街上他们还能彼此认出来，但他没想过的是，这种期待和遥远的遐想竟在第三次相遇时变成了爱。

　　那些深处的感情是病根，潜藏许久，愈演愈烈，恶化成治不好的病症。

　　爱她将是他伴随终生的慢性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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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余缺了几天课，回来的时候唇角就带了伤，余礼问他怎么回事，他以撞到门脚搪塞过去，事实上这伤是他打架打来的。

　　上周。

　　放学，教室人走得差不多了，剩这周值日组打扫卫生。余礼把凳子倒放在桌子上，余光瞥见教室最后的江余。

　　江余和她并不一组，但很刻意地在慢吞吞收拾东西。

　　什么东西收拾半小时还没收拾完。余礼知道他是在等她。

　　她默不作声，完成分配的任务后掂着包就往外走，江余见了立刻慌乱把书塞包里跟上。

　　夕阳斜坠，太阳高度角在冬天的北半球很低。余礼不紧不慢往公交站牌走，其实在看着地上江余延伸到自己脚边的影子。

　　走到路口，她猛地拐弯，随后便听到身后传来大步奔跑的声音。

　　越来越近。

　　“一起吃刨冰吧，老板最近生意不太好。”余礼回头，对着因跑步呼吸微微变重的来人说。

　　江余愣了愣，随后乖巧点头。

　　余礼发现在学校时江余会刻意避着她，好几次她朝他走来说话，他都躲开了，尤其在班里的时候，连收作业他都要通过别人交到她手上。她搞不懂江余在想什么，索性由他去了。

　　而江余——

　　看着她手里捧着的朗姆酒味酸奶刨冰，突然说了句：“好像……不能喝酒。”

　　余礼还差几个月成年。

　　“什么啊。”余礼把手里的刨冰递给他，江余接过，冰凉的杯壁让他指腹有点疼。

　　好在余礼从书包里掏出包纸巾后又接了过去：“老板说里面没酒精，”说着佯怒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吃？”

　　“……不太喜欢吃甜食。”江余垂了垂眸。

　　是他主动请余礼吃的，但一杯四十多块，他这月工钱还没发，他兜里钱只够买一杯。
　　拮据让还未真正走向成熟的男人弯了腰，看着余礼吃起来也那么漂亮得体的样子，江余忍不住自卑。

　　余礼嘴很刁，能让她喜欢的零食看来真的很好吃，看着她轻舔唇角边沾的刨冰，江余赶紧收回视线。

　　出了店门，江余依旧跟在她身后，走到公交站牌前，两人分别站在两头，但是中间仿佛有道看不见的红线，将两人拴起来。

　　车上人不少，恰好最后一排两个邻座位置空着，余礼靠窗坐下。

　　就剩一个位置，江余上来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单肩挂着他那水洗发旧的过时牛仔书包，他高高的个子在车厢里仿佛有点憋屈，就他一人站着，迎接着其他人打量的目光。

　　终于，他大步往后挪，在余礼身边坐下。

　　余礼很自然地把书包放在他腿上，江余抱着她小牛皮的英伦风书包，自己的放在地上。

　　此时碗里的刨冰快见底了，余礼突然剜了一勺递到江余嘴边。

　　“给，尝尝？”

　　江余被吓了一跳，眼中盛满惊讶。

　　“张嘴。”

　　这种命令式的语气让还在愣神中的江余下意识张了嘴，他呆呆看着余礼的脸，随后余礼一下就把勺子塞了进去，抽出来时还不忘在他上颚轻轻刮了刮。

　　“唔！…..”

　　冰凉的刨冰顺着他的口腔往下滑，江余眨了眨眼睛，意识到自己被余礼喂了一口后身子瞬间绷紧，从耳尖到脖子变得通红。

　　那个勺子甚至刚才还待在余礼舌尖。

　　怎么办……江余大脑一片空白。

　　余礼忍不住笑了笑，朝他歪了歪脑袋：“好吃么？”

　　好看。
　　“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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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余依旧跟着她坐到家，下车后没有同校学生了，他才忍不住走近跟余礼并肩。

　　江余的耳尖还在发烫，因为杯碗里的刨冰还剩一点，刚才余礼若无其事还用那个勺子吃完了。很久之前，他们不是没有共吃过一碗饭，但时过境迁，不知为何这种放在以前再平常不过的举动对他来说刺激却这么大，江余心里跟猫爪一样，忍不住发痒。

　　因为在学校磨蹭了很久，余礼到巷子口时天已经暗了，路灯映照下，她的脸愈发好看。
　　或许黄昏将夜不夜之时暧昧气息犹重，余礼竟然主动贴近了江余的胳膊。

　　“这周大休，准不准备去哪儿玩。”
　　距她住的楼下还有一段距离，她故意放慢脚步。

　　“……在家，写作业。”

　　他们是不是离得太近了……江余吞了吞口水。

　　“我想去植物园，一起去吧？”余礼转过身，面对着他。

　　“……好。”

　　余礼眯起眼睛笑了笑，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江余都会答应。
　　她心里忍不住开心，在最后一点路上甚至一蹦一跳的。

　　江余个子很高，在她身后像个保护大小姐的保镖。

　　江余话很少，但看着余礼开心的样子，他唇角也扬起好看的弧度，让他看起来有点凶的脸上骤然柔和许多。

　　两人一前一后的样子好像一幅画。
　　而在路灯照不见的拐角处，一道阴冷的眼神紧紧注视着两个人——

　　“敬哥，合着这妮子有男朋友了啊……等等，我靠！江余？？！”

　　罗敬淡淡瞥他一眼，旁边一头黄毛的小弟赶紧闭了嘴。

　　这时的罗敬一身狂傲不羁的少年气，他从兜里掏了根烟点燃，一吐一息间，微弱的火光在指尖明明灭灭。

　　“蹲着，一会儿会会去。”

　　“好嘞，”黄毛得令，掏出手机准备发信息，“我给强子他们说一声。”

　　“不用。”罗敬话里辨不明语音。

　　黄毛止住手里的动作，他怎么觉得他们老大好像有点兴奋怎么回事？

　　嗯嗯！还叫什么人啊，我们老大一人就把他收拾了！
　　黄毛心里想着，朝罗敬投去钦佩的目光。

　　罗敬：“……”

　　-

　　两个人各怀心事慢悠悠走着，很快就到了余礼家楼下。

　　“快回去吧，等下没车了。”余礼深吸一口气说。
　　她眼睛亮亮地看着江余，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和不舍。

　　江余抿了抿唇：“那我走了。”

　　脚却没动。

　　沉默片刻，余礼噗嗤一声笑了，然后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台挂着星星挂链的翻盖小手机。

　　“咱们还没留电话呢吧。”

　　“哦哦，对……”江余也慌乱从自己牛仔书包里摸出手机，手机侧边的漆掉得不成样子，他下意识用手指挡住。

　　余礼让他报自己的号码，随后一阵铃声响起，江余这边来电显示尾号为“3711”的号码，他小心存进电话簿，顿了会儿打下“礼礼”两个字。

　　“我看看！”说着，余礼突然凑近，踮起脚往江余手机屏幕上瞅。

　　江余来不及躲藏，“礼礼”这个对同学之间稍显暧昧的称呼就这么暴露在余礼眼前。

　　余礼嘴唇微微张着，似乎有点惊讶，很快表情又被狡黠的笑取代。

　　她歪着头好整以暇注视着江余的慌乱和面红耳赤。

　　“我……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道歉个什么劲。

　　“什么啊，你怎么什么都喜欢偷着来？既然你这么想叫，那你以后就这么叫我吧。”说着，余礼又故意往前挪一步，仰脸看江余害羞的表情。

　　“叫一声，我听听。”

　　江余看着女孩儿明媚的笑容还有在路灯下若隐若现的小痣，喉结上下滚动。

　　“……礼、礼礼……”

　　“嘻嘻，明天见咯。”

　　说完，余礼便转身跑进了楼道里，在楼梯拐角出转身俏皮地冲他拜拜。

　　“明天上午十点，别忘了啊。”

　　江余看着女孩儿小猫一样灵巧消失的背影，过了许久才回过神，自己低声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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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余攥着手机，才刚互留了电话，他就已经忍不住期待收到余礼的消息，可惜此时余礼正在吃饭，消息没收到，在巷子口却被一个人拦住。

　　罗敬伸了只胳膊挡在他前面。

　　“她跟你说什么了？”

　　江余皱眉：“干什么。”

　　这人他认识，十四中的罗敬。
　　从前在网吧打工，罗敬非要在禁烟区抽烟，他制止，两人闹了点不愉快，后来又在一个工地碰见，才知道他是老板的儿子，他没少指使包工头难为他，后来他立马不干了，换了现在的工地。

　　罗敬往他脸上砸过钱，他也推搡过他，最终被双双劝下没打起来，但梁子是结下了。

　　“我看上她了，滚远点，懂？”罗敬冲他喷了口烟。

　　江余神色骤然一变，如果侮辱他这种小把戏也就算了，他尚且能忍，不跟这小子计较，但他竟然提到了余礼，江余心中的怒意再也忍不住，身侧的拳头已经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