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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断了&违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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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的农村,还是一片繁忙,到处弥漫着收获的气息,道路上晒满了金灿灿的玉米,菜园里也是一派丰收的景象,茂盛青翠的蔬菜叶成簇成簇地挤在一起,瓜果都成熟了,坠在枝头。
行驶在乡间的水泥小路上,闻着路边庄稼的芬香,钟暄和的内心也无比丰盈,及至行驶到陆家门口时,看着院子里堆满了黄橙橙的玉米,更是一种五谷丰登的安定感。
“奶奶。”钟暄和下了电动车推着走进家门。
“啊,暄和回来了?”陆奶奶一听到声音就迎了出来,她正在院里翻腾晾晒的玉米,一听是钟暄和的声音,忙解下围裙小步跑出来给电动车腾停车的位置。
其实不用腾地方的,但老人家总觉得要做点什么表示欢迎似的。
“我昨天刚从北城回来,云策给您带了些糕点,说您喜欢吃,哦,恒奶奶也在啊。”钟暄和从电动车上拿下来一个大袋子,看到坐在角落里的恒奶奶,微笑着打招呼。
“这不没事了嘛,和你奶奶唠嗑呢。”恒奶奶笑着起身。
“哎呀,那么远,你还来回捎什么?!”陆奶奶嘴里虽然说着批评的话,但是从心到脸都是开心的,笑得一脸的皱纹都堆叠了起来。
“这么多,我一个老太婆能吃多少,我留一点,剩余的给你妈拿过去。”陆奶奶接过袋子就开始分,“哎,暄和,你等下,奶奶给你打枣去,你看咱家的枣都红了,又大又甜。”陆奶奶说着就去屋里找家伙什。
“你奶奶啊,念叨好几天了,说枣都红了,你还没回来。”恒奶奶接着说话。
“嗯,我前几天去了趟北城。”钟暄和感觉心里暖暖的,被人记挂,被人依靠,很有归宿感。
“云策在北城还好吧?听老许说她自己开了个店?”恒奶奶也很关心疼爱自己老伙伴的孙女,老许就是陆奶奶——许抗美。
“嗯,还行,是开了个小店。恒奶奶,您尝尝这块绿豆糕,甜还不腻。”钟暄和说着拿出一块糕点递给了恒奶奶。
“哎呀,你看,奶奶也跟着享上福了。”恒奶奶接过糕点,笑着夸赞,“云策这孩子从小一看就有出息,读书好,能吃苦,还疼人。”
钟暄和听到别人夸自己的爱人,心头很甜,脸有些红,转过头去,陆奶奶已经打掉了不少枣,忙起身,“奶奶,我帮您捡枣。”
“你看多大,甜得很。”陆奶奶笑着把一颗大枣递给钟暄和。
祖孙们捡着枣说说笑笑,小院里顿时热闹起来。
黄昏时分,太阳缓缓西沉,钟暄和推开自家大门的时候,陈美慧正在准备做晚饭,蹲在院子里的水井旁洗着蔬菜。
看到女儿回来,陈美慧内心一喜,嘴角刚要上扬,她又压了下去,装作面上没有表情,继续洗着手里的青菜,她还是有些生气女儿半个月不回来的事情。
“妈,这有些糕点,还有奶奶打的枣子。”钟暄和看了看一声不吭的妈妈,叹了口气,提着袋子主动上前开口。
“稻香村?在北城买的?这一放假,往那跑得倒是挺快的。”陈美慧说着“哼”了一声,把洗好的蔬菜又扔到了水盆里,起身进了堂屋。
钟暄和看着妈妈气呼呼走开的背影,垂下了眼神,挽了挽袖口,蹲下身继续清洗蔬菜,洗好后端回厨房准备做晚饭。
“暄和回来了?”钟明亮也进了家门,站到了厨房门口。
“嗯,爸,晚上做玉米粥。”钟暄和正在厨房忙碌。
钟明亮看了看,笑了,走进了堂屋。
“你怎么了?让女儿一个人做晚饭。”钟明亮穿过堂屋,进了卧室,看到坐在床头的妻子脸色阴沉着。
陈美慧胸口起伏,“我一想到她又去北城和那个陆云策厮混我就生气,这么大人了,怎么一点都分不清事。”
“你……女儿好不容易回来,还张罗着做饭,你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件事了。”钟明亮压低声音劝解妻子。
陈美慧一听“嚯”地就站起了身,“我不提?她都二十八岁了,再不提,十二月底考完研究生,可能就跑去跟人家过了!到那时再提就晚了!”说着便扶住了额头,晃了下身体。
“怎么了,又头晕是吗?唉,你……平静,平静……唉!”钟明亮也是被妻子搞得束手无策了,赶忙扶住妻子在床边坐下。
灯光下,全家围坐在堂屋的桌子旁共进晚餐。
陈美慧瞅瞅旁边低着头吃饭的女儿,叹了几回气,还是开了口:“我还是上次那个态度,不同意你们来往,以后不准再去她那里了,断了!”
钟暄和正夹着一颗青菜,听到这,手就停在了空中,顿了顿,她还是把青菜送进了嘴里。
陈美慧放下了筷子,等女儿开口。
钟明亮看着细嚼慢咽的女儿,心里的预感越来越不好,觉得又会是场不欢而散的结局。
钟暄和缓缓咽完蔬菜,看着碗,没有抬头,“妈,我这一辈子只会和她在一起,我爱她!”声音不大,说的话却无比坚定。
陈美慧一听,倒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好,我这么说,如果你选择她,以后就没有这个家,当我和你爸都死了!别回来了!”
“美慧……”钟明亮正要开口,被老婆一个手势打断。
“你选吧!”陈美慧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紧抿着嘴唇望着女儿。
钟暄和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有泪水“啪嗒啪嗒”砸到碗里。
钟明亮看到,眼眶红了。
陈美慧则把脸扭向一边,装作没有看到,她的眼里已经有泪光在闪动。
沉默良久,钟暄和开口:“爸,妈,我吃好了,学校有点事,我先回学校了。”说完快速起身去里屋收拾东西。
陈美慧喘着气,浑身颤抖,忍不住又要爆发,心里又难受,又心疼女儿。
“你去啊,开车在后面跟着,这大晚上的,那么黑,她一个人骑着电动车。”陈美慧看到女儿骑上电动车离开,擦了一把泪,催促老公追上去。
贾庄的西南村口,没有路灯,一片漆黑,一辆电动车缓缓驶出村,车前一盏如豆的车灯只能够照出前方五六米远的距离,骑着车的钟暄和一手扶着手把,一手擦着眼泪。
刚出村,身后就跟来了一辆汽车,汽车的远光灯一下照亮了前途,钟暄和擦了把眼泪,停下车往后看了看,逆着光,有些晃眼睛。
“慢慢骑,我给你照着点路。”是爸爸的声音。
钟暄和扭过头,泪水流得更汹涌了,内心像被无边无际的海水淹没了一般,充满了沉重的悲伤。
望着车灯照射下孤独骑着电动车的女儿,钟明亮抿了抿嘴唇,眼泪充盈了眼眶,他使劲叹了口气,就那么生生地把眼泪憋在了眼眶里,没让它流下来。
而汽车后面的村口,还站了一个人,是陈美慧,她没有憋住眼泪,捂着嘴,哭得身子都有些哆嗦了。
十一月的北城已经开始冷了,在这座城市,你似乎还没有好好感受完秋天的景致,一下就入冬了,树叶已经枯黄飘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灰蒙蒙地杵在树干上。正午的太阳照在身上,也感受不到太多的温暖了,黯淡的风景和寒冷的天气,让人开始忧郁起来。
和和奶茶店门前忙碌着,陆云策抱着一个大箱子放到了电瓶车上,她又要去给写字楼的顾客去送奶茶了。
骑着车穿行在车流如织的道路上,陆云策避让着行人,计算着红绿灯的时间,正要穿行过马路时,手机开始响个不停。
“阿远,怎么了?”穿过马路后,陆云策停下电瓶车接电话。
“云策,城管来了,说我们店是违建,限三天搬走,三天后要拆。”听筒里是周远焦急恐慌的声音。
“什么?”陆做策抬头看了看前方的车流,有些懵,“你等我,我送完奶茶回来再说。”
挂了电话,愣怔片刻后,陆云策又开动电瓶车,动作有些慌张。
“看,给的这个盖了红章的通知。”陆云策刚到店里,周远就赶忙递给了她一张纸。
“隔壁糖炒栗子家的大哥刚才也过来问了,他家也是违建。”周远说完就赶忙转身去给等着的顾客做奶茶去了。
陆云策抓起通知就出了店门。
“咱们六家都是,说之前这边是农贸市场,咱们是加盖的。”糖炒栗子大哥情绪激动。
“有这样的吗!三天让搬走,我们是正经和业主签的合同,非说违建。”糖炒栗子大嫂一把扔了量勺,骂个不停。
“唉,你知道什么,别乱说。”糖炒栗子大哥瞪自己老婆。
陆云策咬着嘴唇快速思考着会不会真被赶走的事。
“是卫星拍的片,咱们几家都在上边标红了,肯定没戏了。”糖炒栗子大哥一脸颓废。
“那往里面这条街呢?”陆云策问。
“其实都是违建,只不过别的地方没拍到,咱们这是倒霉,不过他们也是早晚的事,这说不定过几个月又拍着他们了。”
“大哥,你打算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找房东交涉?”陆云策也有些六神无主,店里的生意刚有起色,一换地方等于以前的宣传白搭了。
“他们一来,我就问房东了,房东说他不知道,就挂电话了,再打就不接了,他也是够孙子,城管其实之前来沟通过几次了,我每次问他都说不是违建,城管说通知他好多次了,这个孙子惦记我们租金,一直骗我们,不然人家不会一上来就只给三天的时间!”糖炒栗子大哥抓起一把栗子又烦躁地扔到了筐里,磨着牙叹气。
陆云策一听,心里猛然一凉,房东这个态度,违建是没跑了,而且应该也没有机会和城管协调了,毕竟红头文件都下来了。
怎么办呢?!害怕又恐慌,无所依仗,心里像打翻了梗米粥,黏黏地,硬硬地,怎么都不是滋味,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