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第22章 我踏马亲亲亲亲亲 ...
-
娄鸢盯着眼前一片虚无的黑,早已没了睡意。
她不怕黑,只是讨厌。
纯粹的黑或白总能激发人的想象力,她不免得又想起了蠃母山的幻境。记忆并没有因为时间的久远而变得模糊,反而一遍遍的加深了。
为什么,凭什么,是她那些年里一直在纠结的,直到后来家里面那些妖快要饿死了,她才没时间去思考这些没法填饱肚子的问题了。
能照顾她的人好像都不在了。
她这样想着,发现身上突然重了些,有点暖和。
她捻了捻,发现是被子,周围也安静了些。这时,头顶传来董召的声音。
“鸢姐,你没睡啊?”
“我看上去像睡着了?”
“你太安静了嘛,又一动不动的,太爷就让我给你盖床被子。”
“哦。”娄鸢听了,也不多说什么,翻个身继续睡了。
她这个人就是个别别扭扭的性格,表面上客套话那是一套一套的,实际上要真有什么要感动的地方,她反倒是没那么自在了。
被子上有一股药味,让娄鸢怀疑这是不是董家的特色,但确定很有用,她没翻两圈就睡着了。
她在梦里看见了自己,她对自己的面孔格外熟悉。
梦中的自己在笑,日光照耀般地灿烂明艳。娄鸢愣住了,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这样的神情了。
而后是一些很古老的回忆。破旧的茅草房,黑得看不清五指的灶房,还未学会化形的胡未祖辈......她当时在那里住了多久呢?好像也记不清了。
她知道自己左手食指上有好几处割伤,那是镰刀割草时切到的,直到现在都还有几道肉色的伤痕。
苦日子总是令人难以忘却,更何况在那种艰难的条件下还要养活一群挑嘴的妖怪。
那时的柳巳估计才刚孵化,她手头也没有这么阔绰,一大家子人紧巴巴过日子,恨不得一枚铜钱劈成两半花。
她人生在地狱待的前七百余年都没吃过除修炼以外的苦。
真是的,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本来就烦了,一想到过去吃过的苦就更烦了。
他妈的,不睡了。
娄鸢的心法学得好,做的都是清醒梦,正常睡眠是可以直接醒来的。
她念动口诀,结果毛用没有。
?
怎么回事?
娄鸢又念了一遍,还是没用。
卧槽,我又怎么了?
她试着翻身,发现自己在梦外的身体好像动不了了。
和幻境里的一样。
一阵心慌的同时,眼前的一切快速变换着,走马灯似的掠过,最后停了。
停在她挖自己心的那一幕。
她至今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五指戳进胸口,搅出血肉,然后一把抓住了跳动的心脏,与魂体联系最紧密的神格被剥离,她却好像没感觉似的。身后是他们倒塌的房子,嗷嗷待哺的狐狸不会说话,尾巴被压在废墟下,眼前的人却连眼神都没给一个。剑被随意扔在脚边,和尸骨混在一起,这里面有停歇的镖师,也有在此生活了好几代人的一家子。天也看不出是夕阳还是血染的红,
妈呀,看着就痛。
时隔多年再看一次这样的情景,娄鸢还是皱起了眉。
“你忘啦?你全都忘啦!哈哈哈哈——”幻境里的话语萦绕在耳边,娄鸢很想把背后的那个人揪出来,狠狠揍一顿。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不是一次普通的神格失踪案了,它牵扯到了地狱,天界,似乎还有要把手伸到人界来的趋势在,更重要的是,它和一千多年前那件事有关。
一千多年前,对于修士来说一个很敏感的时间段,前前后后近三十多年都不太安宁,特别是井家村的那场屠杀,无人生还,据说隔了一百多里的聚仙镇上也能看见模糊的血光。直到六清宗的两位天才横空出世,上下宗门携手才将阴气和鬼魂给镇压下去。
这是她犯下的罪,造下的孽,她理应偿还。她以井家村为阵眼,日夜念诵往生咒,还跑了好几次地狱打点关系,只为了让那些惨死的百姓们投个好胎。
她知道这样没用,但她也只能这样做了。
这是她最不愿提起的往事之一,但这层心口上的痂在一天内就被抠破了两次。
娄鸢迫切希望这时的自己能下意识做出什么举动来,好让那三个人注意到自己的异常,哪怕是出点冷汗也好啊!
然而事实是,在别人眼里她睡得格外安稳,跟没事儿人似的。
董老头子扔下一对K,道:“仙人睡眠质量真好啊,我们这么吵都不醒。”
“管她呢,让她休息会儿吧,人现在跟残疾没什么区别了。四个2,炸了!”柳巳单脚踩在小矮凳上,很霸气地把牌拍在桌子上。
董召一看就急眼了,大骂道:“靠!蛇哥我们是一队的啊,你这样我怎么出牌啊!”
“对不起,因为......我是一匹孤狼。”
“......”
董召的沉默震耳欲聋。
“你到底是谁?”娄鸢问道,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干涩。
那个声音回应了,但不是回答她的问题:“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应该比你更有资格问这个问题。”
“!”娄鸢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将腿一撇,做出打算与人肉搏的姿势。
“在你想清楚怎么回答之前,我就不再找你了,但你要记住了,别向我解释,我什么都知道,对那些被你欺骗的人好好忏悔吧!”随后是连绵不绝的笑声,逐渐远去,衔接着的是那三个人打牌的声音。
“老朽赢了,董召,快去将老朽熬的汤端来,你与柳前辈一人一碗。”
“别啊太爷——”董召是真心不想喝,董老爷子炖汤就跟熬药似的,干巴巴一碗全是药,他喝了一整个童年。
“让你去你就去,愿赌服输。”
“太爷~”董召想靠撒娇来博取一些同情,然并卵。
柳巳想帮着说几句,结果眼神太好,看见醒来的娄鸢大有要掉下沙发的趋势在身上。
“鸢儿!你别翻身——”柳巳出手制止,但已经晚了。
她本来的睡姿是半挂在檐上的,往外翻个身,后脑勺就这么与地板亲密接触,发出清脆响声。
娄鸢顿觉天昏地暗,哦,可能有些不够贴切,因为她此刻是处于失明状态下。
“医生!医生在哪里啊!”柳巳一个滑跪,抱住娄鸢的头。
董老头子走过来,翻开娄鸢的头发检查了一下,道:“没什么问题,一点瘀血而已,以仙人的体质是不用怕的,董召,去煮两个鸡蛋来。”
“孩子,你失忆了,还记得你是谁吗?其实你是我的女儿,来,叫爸爸。”
“柳巳我草你妈,老子是把头摔到了,不是你妈的失忆了。”娄鸢咬牙切齿的说。
“董召,你帮我出去找找看有没有修手机的,看能不能在不刷机的前提下把我这手机修好。”娄鸢从口袋里掏出已经黑屏的手机递给董召,“多少钱都行,算柳巳头上。”
董召接了手机,为了不喝汤,他已经想好了去哪里,打车都要快半个小时的地下商场,gogogo!
太爷有个好习惯,汤冷下来就绝对不喝,他这么一来一回,一定赶不上一口热乎的!
董召肉眼可见的十分兴奋,让娄鸢不禁怀疑,董老爷子熬的汤真有这么难喝吗?
“老爷子,汤能给我来碗不?”
听到有人想喝他的汤,董老爷子都笑成一朵花了:“仙人想喝汤啊,老朽这就去给您盛一碗过来。”
片刻后,娄鸢接过一碗温度刚刚好的汤,一口闷了半碗。
然后面目狰狞地咽了下去。
这汤和槐弗的姜茶比起来有过之而不及。
但为了不伤老人家的心,娄鸢还是一滴不剩地喝完了。
董老爷子笑得更欢了:“仙人喜欢吗,老朽再给您盛一碗?”
“不不不不不用了,我不是很饿哈。”这句话真的不能再真了,刚才那碗汤有一大半都是药,要是食堂阿姨打饭也能这么实在就好了。
看吧,就连两千多岁的高中牲也难逃食堂阿姨的手抖。
......
三人安静如鸡。
董老爷子拿了一排银针过来,道:“仙人坐着别动,老朽来为您施针,兴许能快些解毒。”
针扎着并不痛,娄鸢仰着头,别人都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柳巳早就从沙发底下钻出来了,端着碗汤小口小口嘬着。
他也觉得不好喝。
董老爷子施完了针,让娄鸢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不然就要把针压到了,按他自己的话说就是:
“针折在里面还是小事,要是一个不小心歪了啊,仙人就得残废喽。”
虽然这话有些夸张的成分在里面,但也不排除真的有这样的可能。
她躺得直挺挺的,像商场里的假人模特。
柳巳看着,噗嗤笑了出来,然后就开始大声嘲笑,他的笑点总是这么低。娄鸢觉得他应该和一千多年前六清宗较年长的那位天才的师姐有共同话题。
两个人笑起来都吵得要死。
而且笑点也低的出奇。
有那么一瞬间,娄鸢真的很想把柳巳的上下嘴皮缝在一起,但这样做的话他应该就会用腹语说话了。
要不把他毒哑吧。
这个念头在娄鸢脑中转瞬即逝,但绝对没用,柳巳天天吃些什么死虫子烂老鼠的,估计都对毒免疫了吧。
就在娄鸢认真思考这件问题的时候,她突然想到。
嘶,她这样是不是......
太良心了?
做了这么多年损友才想着谋杀他,她是不是太善良了?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后又被自己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有她是柳巳的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