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Because ...
-
正午时分，被纱帘过滤后的暖阳洒在酒店套房正中央一块没有被地毯覆盖的地板上，将正在为演唱会热身活动筋骨的歌星灵活的身姿拓印成一片阴影。
在Michael蹲着压腿时，他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阵短促的敲门声。不等他来得及作出反应，只听他的经纪人Frank DiLeo隔着酒店房门用低沉的声线说道，“Hey Michael，能借用你一分钟吗？”
Michael将重心放在弯曲的腿上，下意识的皱眉停顿了片刻，随即利索的站起身，快步上前打开了房门。在看到来人时，他弯了弯嘴角，用一贯温柔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心情打招呼道，“Hey Frank！”
房门外比歌星矮了一头的中年男人没有立刻出声回应，而是前倾着宽大西服里的臃肿上身，探头扫视了一圈房间内的景象，这才抬眼看向Michael，微扬起下巴挑眉道，“Lily走了？”
Michael用食指抵着下唇左右摩擦了两圈，吸了口气点头道，“Yeah，她说她今天一天的项目会议，晚上就飞回纽约。”
Frank下意识的碰了碰胸前口袋里的雪茄，瞪大了棕黑色的眼睛，用一副不可理喻的神情上下打量着他，摇头道，“什么？她特意从纽约飞到巴黎，就为了和你共度一个晚上，连演出都不看就走了？”
“Well…”男人动了动头，下巴在空气中左右点了点，解释道，“准确的说是她来巴黎开会恰好赶上我的巡演行程，”他耸了耸肩，“她之后会去看…”
不等他说完，Frank就夸张的干笑了一声打断道，“Oh让我猜猜，她是不是又要买什么唱片公司？因为Warner Music想买Carrere Records所以Universal下一步也要拓展法国业务？还是她想和Warner Music竞争并购Carrere Records？”
“Eh，”Michael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没有接话，而是将门敞开的弧度增大了一些，向后退了一步，偏头示意中年男人进屋。
在房门的锁与卡槽发出一声脆响后，他才重新出声道，“你为什么这么问？”Michael耸了耸肩，解释道，“她说迪士尼要在巴黎建造新的乐园，这件事还没有公开，你别和别人说！”男人好看的眼睛里带着笑意，“她是来谈投资建造资本的事的。”
Frank看起来有些惊讶，“她要投资建设巴黎迪士尼乐园？”
男人背着手抿唇瞪大了眼睛，踮了踮脚，俨然一副说了不该说的局促模样，“不，我不知道！你别告诉别人！也别说是我说的！”他扬声补充道，“她说她只是来看看，还没有做投资决定。尽管我一直在劝她投资！”他上挑着嘴角晃了晃头，“想想看，成为迪士尼乐园的股东是多么酷的一件事，以后无论哪个乐园都可以成为VIP客户！我一直在试图说服她做这笔投资。”
Frank将雪茄从口袋抽出来握在了手中，低着头意有所指道，“我猜你的建议对她没什么用，huh？”
Michael的眼神落在他手中两根手指粗细的棕色雪茄上，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提醒道，“你知道尼古丁对人的危害有多大吗？你每天抽这么多雪茄早晚会有肺部问题…”说完，像是习以为常Frank充耳不闻的态度，他向上翻了翻眼睛，继续道，“…你刚刚说什么？Oh Lily的投资决定…”他摊了摊手，“我是说，come on，她经营那么大的一个基金，我不了解她的那些复杂的运作模式。我只是说了我的想法，她的团队的工作才是帮助她完成最后的投资决定。”
Frank此时将一只手横在肚子上，支撑着另一只抬起到与下巴平行的手的手肘，同时用食指和中指把玩着雪茄，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反问道，“她喜欢掌控一切，不是吗？”他抬了抬手，“老实说，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相处得来…”
Michael眯了眯眼睛，此时的眼神里明显多了一丝防备和不满的情绪，他轻声打断道，“你想说什么，Frank？”
“她知道你有Beatles的版权吗？”
“当然，Frank！”Michael抱着手臂摇了摇头，不知不觉的抬高了音调，“是她帮我得到的这份版权。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想在这么美好的早晨听你没头没尾的说这些，你在毁坏我的好心情！”
“我只是提醒你小心，Smelly。”Frank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说道，“比起别人，你知道你可以信任我的。”
说完，他退后了一步，“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他走到房门前握住把手，一边拉开一边回身道，“对了，差点忘记了正事。”他看起来像是一副刚想起来什么的样子，“我本来是想通知你，今天下午和巴黎市长Jacques Chirac的颁奖仪式推迟到了明天。Gabon总统的女儿Albertine Bongo，还有Regine和Johnny Hallyday会在演唱会开场前和你会面。”
“Okay。”Michael简短地应了一声，语气如往常一贯的轻快，仿佛方才令人神经紧绷的对话从未发生。然而，如果仔细观察，不难从他的眼底捕捉到一丝尚未被完全压抑的怒气。
事实上，男人并没有压制很久他的怒火的打算。
当Michael的保镖总管在Bill接到他的电话后赶来他的房间时，只见歌星此时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在空气中大幅度的上下挥舞着，难得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忿忿地说道，“你完全不能想象Frank对我说了什么！他让我小心我的未婚妻！你敢相信吗？谁给了他足够多的胆量让他当着我的面说我未婚妻的坏话？！他以为他对我无所不知吗？我告诉你，他什么都不知道！”像是完全被激怒了，男人一贯柔和的语气此时变得直白而尖锐，“他觉得Bad的成绩都是他的功劳吗？在Thriller之后，所有错误的宣传决策都是他提出来的，要不是Universal驳回了几次他的提议，Bad的销量会比现在还差！”
“冷静点，Joker！”Bill碰了碰头顶没有毛发覆盖的皮肤，“Bad的销量虽然没有超过Thriller，但是它是第二畅销的专辑，你已经超过了所有其他人！”
“但是它输给了Thriller！”男人固执的看着他，懊恼道，“Universal的团队很不错，当初我应该全部交给他们，而不是听Frank的！”
“我不认为…”像是意识到和男人讲不通，Bill闭着眼睛叹了口气，顿了顿，重新开口道，“所以你不满Frank是因为Lily还是Bad专辑的销量？”
“不光是Lily，是他的态度…”Michael叉着腰在原地转了一圈，“我是说，”他扬起眉毛，“两者都有。近两年他的工作并不令人满意，还有他总是将自己摆在所有事情之前，好像他想成为人们注意力的焦点！”男人皱着眉，摇了摇头。
“这一点我同意，没有人像他那样无时无刻都手里拿着雪茄…”Bill玩笑一般调侃了一句，见男人没有丝毫笑意，不由得正色道，“关于Frank…我听说了一些事，但是我不认为…”
不等他说完，Michael就打断道，“什么事？你之前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见Bill依然没有开口的意思，他摇了摇头，因为情绪的起伏而发出几个语义不详的音节，硕大的眼睛里写满了责备与不满，“Tell me！”他拔高了音调，语气也变得不客气起来。
Bill举起双手，声明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不能问是谁告诉我的。”在得到Michael的点头后，他才继续开口道，“我听说…Frank和Alex Williams最近一直有一些争执。昨晚市场部的人寄来了几份文件，是我交给他的，在那之后他在酒店的吧台坐了很久，看起来脸色不太好。Frank…他可能认为Universal过于干涉他的决策，并且没有给他应得的Bad专辑市场宣传的功劳。。
Michael瞪着眼睛反驳道，“Hell no！是他的原因Bad专辑的销量才没有超过Thriller！”
Bill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停顿了半晌，才开口道，“无论怎么说…Alex可能表达了不想让他继续当你的经纪人的意思。而在Frank看来，他认为Alex是你未婚妻的马屁精，所以这一切不是你的意思就是Lily的意思。”
“等等，我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Alex没有和我商量关于我的经纪人的事？”
Bill耸了耸肩，“我不知道，或许Alex是希望通过找Frank谈可以让这件事在你们两人之间解决，或许他只是想给Frank一个警告…不管怎样，显然Frank对此耿耿于怀。也许他意识到了你没有想要换掉他的意思，所以认为这一切都是Lily在背后通过Alex操纵你。”
“我不认为Lily知道！”Michael毫不迟疑的扬声反驳道，“如果她知道，她没有理由不告诉我。”他晃了晃头，垂落在额前的几缕卷发随着他的动作在空气中划着弧线，“我是说，如果Frank还想继续做我的经纪人，就该放弃他的阴谋论，对我的未婚妻态度好点！”
像是眼下才察觉到自己过于有攻击性的语气，Michael上前两步，拍了拍Bill的肩膀，眼神里带着些许歉意道，“我没有想要冲你发脾气的意思。谢谢你告诉我这些，Bill，我知道我总是可以信赖你将团队里的关系和动态告诉我。你一直都对我超出你职务范围的照顾。”他放缓了声调，垂了垂眸子道，“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但是每一次我都是认真的，你就像我的父亲一样。”
Bill缓和了神色，“我知道。”他停顿了片刻，仿佛在犹豫着什么，半晌后才开口道，“或许你可以考虑和Alex谈谈，以防…”他仔细斟酌着用词，“我听说Frank在和Warner Music接触。”
Michael拍了一下大腿，“这就解释了他为什么刚才突然提起Warner！”说着，他张开双臂，抱住了年长的男人，“Oh Bill，你总是对一切了如指掌，没有秘密能瞒得住你！”
Bill显然已经对年轻人毫不吝啬的夸赞有了足够的抵抗力，他司空见惯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缓和气氛地开着玩笑道，“得了吧Joker，你和Lily每次都能把我瞒在鼓里私自冒险去约会。上帝保佑你们不要被发现变成第二天的头条。”
Michael吐着舌头缩了缩脖子，一副被抓包却毫无悔意的样子，“Well，你可以暂时放心，我要两个月后才能再见到她。”
Bill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和你在巡演的路途中没有一天我能放心…”这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环视了一圈房间，“Lily从纽约飞来就在巴黎待了一天，连你的演唱会都来不及看就走了？”他看着歌星挑了挑眉，“你们的夜晚最好足够火辣，不然我都替她可惜旅途的奔波和机票。”
像是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Michael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气，摇着头惊叹道，“Bill你刚刚没有那么说！”说完，他从身旁的沙发上拿起垫子就往年长的男人身上砸去。
Bill一边躲闪着一边高声认输。他看着眼前重新恢复了活力而大笑着的年轻人，恍惚间想起了十几年前那个还不到他腰间的男孩。那时的他同样也是时常这般与他笑闹着争吵着。仿佛这么多年来，无论他的身上多了怎样耀眼的光环，无论他的名气变得多么巨大，无论他的容貌又被外界怎样诟病，他一直都没有变。他还是那个善良到骨子里又充满孩子气的little Michael。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Bill，”Michael举起垫子从身后甩到男人的脸上，抬高了眉毛挑衅一般说道，“棒极了，”他放满了语速，拉长了“amazing”一词的每个音节，“我是说，和Lily睡—”
男人的话语和砸在头上的垫子无疑撕破了Bill一时将他视作当初那个笑的单纯的小孩子的错觉，他连忙打断道，“我不想知道，”他扯过年轻人手中的垫子，“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等Michael笑够了，他平复了呼吸，走到冰箱前弯腰拿出一瓶水递向年长的男人，难得正色道，“说真的，被爱着的感觉棒极了。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幸福过…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我没有早点遇到她。”
“我认识我的妻子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结婚这么多年，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什么时候遇到让你想共度余生的人都不算晚，Michael。因为你们有接下来的全部人生可以在一起。你也有接下来的全部时间习惯被爱的感觉。”
Michael耸了耸肩，转身背对着男人将手中水瓶中的水倒入烧水壶中，同时按下了开关。
在逐渐增大的噪音中，只听他以格外温和的语调用低到难以分辨的音量轻声道，“Frank刚刚问我关于Beatles版权的事。他说的好像Lily想要从中牟利。”他摇了摇头，呢喃一般说道，“他什么都不知道。”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他偏头看向Bill，“你知道吗？Lily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不喜欢Beatles的人！你能想象吗？怎么会有人不喜欢The Beatles？！”
“老实说，我更喜欢The Rolling Stones…”
Michael没有理会他的反驳，继续道，“她说她唯一喜欢的一首歌是Because，因为那首歌最不像他们的风格。”男人翻了个白眼，“我不知道她从哪里听到的故事，但是她说那首歌的来源是Yoko倒着弹Beethoven的Moonlight Sonata从而启发了Lennon。”他一边将烧开的水倒入杯子中，一边用勺子不断搅动着，“我一会要打给Yoko问问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Becaus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