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Good Times Bad Times（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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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并没有在台下拥挤的站票池停留很久。她感到自己此刻的身体状态并不能让她与人群一同享受这两个小时的演唱会。
来自四面八方的呐喊声与人潮疯狂的涌动不断压缩着她喘息的空间，同时，脑海中Diana先前的话语和眼神更是加剧了她太阳穴的胀痛，让她一时之间几乎无法呼吸。
她是在重新回到后台的休息区，灌下一整杯水后才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重新各归其位的。她用手在燥热的脸颊旁扇了扇风，从一旁摆放整齐的盒子中拿起一个看起来格外诱人的巧克力多纳圈，咬了一大口。摄入糖分时身体本能的安全感从心口缓缓蔓延到了全身，她斜靠在桌子上，视线无焦点的漂浮在空气中，长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只听一道带着纽约口音的女声从她的身后传来，“终于有人碰这里的多纳圈了！老实说，我觊觎它们很久了，但是我不想成为这里唯一一个肯吃高糖食物的异类！”
她顺着身侧捏着多纳圈被牛仔外套包裹的手臂看去，只见比她高了半个头，留着棕色卷发的女星Brooke Shields此时正笑得十分迷人的看着她，她冰蓝色眼眸在那被称作世界第八大奇迹的格外艳丽的面部轮廓下显露出摄人心魄的美。
女孩愣了愣，像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般下意识的打着招呼，“Hey Brooke，很高兴认识你。”
年轻的影星咬了一口多纳圈，用舔掉沾到手上的巧克力酱，歪了歪头，笑着道，“Lilith Green对吗？我很荣幸终于能见到你本人，你的名字现在是家喻户晓的美国英雄。”
女孩做了个受不了的表情，低着头将重心在两脚之间来回换了换，半开玩笑道，“饶了我吧，这都是无聊的政治…”她礼貌的弯了弯唇，悄无声息的将重点转移开，“坦白来讲，我宁愿你没有认出来我，这样会让我对我本人与报纸上职业照的区别有更大的自信！我是说，”她指了指眼周浓厚的妆容，“你让我觉得这些妆造的努力白费了！”
“Oh不是！”Brooke半捂着嘴，一边咀嚼着多纳圈一边有些含糊地解释道，“我知道你会来，Katherine刚刚问我有没有看到你。别担心，”她碰了碰她的肩膀，安慰道，“要是没有这样的预设我不会把你和新闻中的名字联系在一起。”她顿了顿，“你在Princeton很有名，我的很多同学和朋友将你看作偶像，你能认出我让我感到受宠若惊。”
“Please！”女孩惊讶的摊开手，瞪着眼睛叹了一声，“你在开玩笑吗？！你是所有人心中完美的代名词！”她耸了耸肩，笑着调侃道，“我记得我第一次看The Blue Lagoon那部电影的时候，我看着屏幕中的你，再看看我自己，”她佯装夸张的倒吸了一口气，“为什么你是这样，为什么我…”她忍着笑低头用指尖从上到下指着自己摇了摇头。
像是没有预料到她的幽默感，影星张着嘴愣怔了片刻，随后才大笑起来，“…谢谢你喜欢Blue Lagoon。那对我而言是第一部有我自己明确的想法和意愿的电影，以前…你一定听说过我13岁拍的第一部电影Pretty Baby的争议。”
她低了低头，将碎发别到耳后，“事实上，我去年写的毕业论文就是关于从童星开始的表演发展征程。做童星是一个很艰难和痛苦的过程，这也是为什么我和Michael成为了朋友，我们有很多相似的经历。”她顿了顿，补充道，“我知道Michael承受的比我还要多。过去四年在Princeton读书的经历给我找到自我并和同龄人建立联系的机会，但是我猜Michael并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甚至他的宗教导致他从小的成长环境比我的恶劣的多，他一定和你说过，”她看向女孩，“就连庆祝生日这样的事都会让他产生很强的罪恶感。他从来不让我祝他生日快乐。”
Lily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她想到男人在过去的几年每每收到她的生日礼物时感激而兴奋的模样，神色复杂的看向地面，将万般情绪收进眼下，没有立刻出声回应。
“其实我和你说这些是因为…”影星垂了垂眸子，“这次我很惊讶Michael会邀请我，我们上一次会面结束的并不算好，这也导致过去的几年间我们没有怎么来往。”她看向Lily，谨慎斟酌着措辞，“我理解他作为童星的烦恼。如果你从小就进入的是成人的世界，你就会没有真正的朋友，也被剥夺了可以拥有单纯的想象力和快乐的权利。同时，”她抿了抿唇，“你会分不清孩子和成年人能力和职责的界限，也会处理不好成年人的一些关系。在这方面Michael和我都挣扎了很长时间，也是因为有他忠诚的支持和慷慨的分享，我才能够站在今天的位置，理智的评判过去的我。”
Lily扬了扬眉，并不明白此时对话的走向。
“Michael是我的朋友，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只是他或许因为名利带来的孤独感误会了这样的友情。”影星深吸了一口气，坦诚地看向她说道，“在我看来，我们一直是柏拉图的友情，唯独他或许不这样想。”
“在我刚去Princeton的时候，我接到了Michael的电话。他问我想不想毕业后和他结婚并一起收养孩子，他知道我不想生孩子。”她歪了歪头，“我告诉他我在约会Dean Cain，然后我们因此大吵了一架，他从此就再也没和我说过话。”她抿了抿唇，好看的眉眼里流露出一丝愧疚，“坦白地讲，在我见到你之前，我都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他，我希望他能尽早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约会对象，不如说是盟友，或者小孩子过家家的假扮情侣。但是帮助他走出来不是我的责任，我也做不到。”她轻叹了一声，“好在现在事情终于解决了，”她看向舞台的方向，“他遇到了你，也比我上次见到他看起来开心了很多。”
女孩沉默了半晌，毫无波澜的神色让影星一时猜不透她的想法。就在Brooke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的时候，只听女孩用轻缓的声音说道，“谢谢你和我说这些，我很感激。”她笔直的望进她的眼眸，“我猜每个人感知和经历的不同让爱这个概念变得令人难以捉摸。”她弯了弯嘴角，看起来格外的无害，言语间却直言不讳的点名了立场，“或许是因为Michael成长在一个爱很少的地方，又或许因为他有一颗金子一般的心，让他认为你们之间有浪漫感情。而我相信这一切都只有他自己有权利定义和解释，包括他曾经对你的爱的性质。”
话音落下后，女孩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
她理解Brooke的意思也明白她善意的初衷。然而，就像在很多冲突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且一定都听起来有理有据一样，她不想只听她的一面之词，就认为他们之间只是“Michael糟糕的童年带来的创伤让他一度不能理解成年人的爱情因而产生的误解”。仿佛他的那些爱和痛苦就可以被这样一句话轻飘飘的一笔勾销。
在一种为他感到不忿的情绪中，她甚至在想，即便他们之间是一种迷茫与懵懂下产生的依恋，那为什么不能是爱？就像一个事物的起源的正确性或者好坏和它本身的正确性或好坏并不必须有关联，仅仅因为曾经的创伤，为什么他的情感就可以被全盘否认？
“你说的对，”Brooke扬起眉毛耸了耸肩，“我的确没有权利…”
不等她说完，只见她们的话题对象在结束了一首歌后正从舞台上跑下来。下一秒，只见数个工作人员将他团团围住，其中一个人递上了一瓶带着吸管的橙黄色功能饮料。
男人在换衣服期间左右张望了一圈，随后在捕捉到女孩的视线后咧着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他将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放在额头的侧面点了点，街头范十足的打了声招呼。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忍住笑出了声，用口型无声地说道，“拉链！”
男人愣了愣，挑了挑眉，“What？”
女孩忍着笑，在Brooke不明所以的目光中闭上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又伸手指了指他的裤子。
男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低头看去，在注意到敞开的裤子拉链后，他涨红了脸，连忙转过身拉上拉链。做完了这一切，他将水杯还给工作人员，又向她做了一个窘迫至极的搞怪表情后，重新跑向了舞台中央的聚光灯下。
女孩盯着他的背影，呢喃一般低声道，“他可爱极了，不是吗？”
在演出结束后，当她钻进私密性极好的黑色豪华轿车，此时，已经洗去一身汗水，正披着黑色毛巾的男人倾身抱住了她，“Hey Lily，”他将下巴放在她的颈窝，偏头吻了吻她的耳廓，“我希望你喜欢今晚的演出！”
她上下摩挲着他一点赘肉都没有的后背，带着满眼的笑意说道，“喜欢极了，”她轻声道，“每次看到你的演出我都觉得我的灵魂被赋予了力量，就像被你施了魔法一样。”
男人很明显被逗笑了。他松开她，拍着大腿发出一阵高昂的大笑声，“哈哈哈哈！”他吸了一口气，“你满嘴跑火车的样子非常有幽默感！”
她翻了个白眼。
等他笑够了，他放松的向后靠在真皮座椅上，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轻声问道，“Joseph和母亲有和你说什么吗？”
“Hmm，”她佯装认真的想了想，“Hello，Goodbye…”
不等她说完，Michael就瞪圆了眼睛，一手搂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发顶，恶作剧一般晃了晃她的头，“我是认真的！”
“Ouch！”她笑着打开他的手，“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Joseph也对我挺友善的。”
他盯着她，用黑色眼线勾勒的眼睛漂亮极了，“OK，”他半信半疑的确认道，“什么都没问吗？”
女孩疑惑的挑了挑眉，“怎么了？他们应该问什么？”
“没什么，”他舔了舔嘴唇，细声道，“我以为Diana会告诉Katherine我们订婚的事…”他低着头，耸了耸一侧的肩膀，“当时你选择告诉她令我感到意外。”
女孩神色莫测的沉默了半晌，随后用他从没听过的认输一般的语调低声问道，“你宁愿我没有告诉Diana？”
他摇了摇头，有些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从嗓子眼挤出几声零碎的音节，到底没有拼凑出完整的一句话。
女孩摩挲着他温暖的掌心，“你…”她看向他，眼眸中的神色认真而无奈，“你还喜欢Diana吗？”迎着男人瞪大的眼睛，她打断他即将说出口的辩解，继续道，“所以你说《Bad》专辑里你最喜欢的Dirty Diana…”
“不，”他像是气笑了，抬着眉毛咧开嘴角，露出整齐的洁白的牙齿，“那是一首好歌所以我喜欢它，”他晃了晃头，“和Diana没关系！你怎么会觉得我还喜欢她？！在她订婚之后我早就不…”他止住话音，咬了咬唇，眼神里明晃晃的写着“我明白了”。他将她揽到怀里，放柔了声音在她耳边笑着问道，“你吃醋了，我说的对吗？”
她摊开手，“你要我怎么想？你不想让我告诉Diana…”
他握住她的手，扬声打断道，“那是因为我担心她会告诉Katherine！”
像是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她愣了愣，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什么，仅仅是这样？”
他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棕黑色的眸子在车内顶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晶亮而澄澈，“如果我爱的不是你，我根本就不会向你求婚，不是吗？”
她反握着他的手，垂着眸子沉默了半晌，“我见到了Brooke。”
在她开口前，男人就收着下巴摇着头，一本正经的澄清道，“我也早就结束了对她的感情！”
女孩笑了一声，“我是想说，”她清了清嗓子，“她说你因为宗教原因不喜欢过生日。”她抬起眼睛，笔直的望向他，“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你以前生日收到我的礼物总是一副很惊喜的样子，我以为你喜欢这样…”
“Oh！”他翘起一条腿，将手搭在脚踝上，随意地用指尖打着节奏回答道，“我是真的很感激你的礼物。”他纤长而卷翘的睫毛在他的眼睑上下摆动着，“我不想回绝你的心意。只是从小的习惯和Jehovah's Witness的教义让我对庆祝生日这件事充满了愧疚感，好像我做了错事一样…”
“那如果你不想让我对你说生日快乐，我可以在那一天为你做点什么让你开心的事吗？你可以将它当成一年中让你关注自我幸福感的特殊的一天，而不是生日。”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歪了歪头，“不如我把给你的礼物变成捐赠你资助的慈善基金，怎么样？”
“Ohhh，”男人皱着鼻子眯了眯眼睛，一副被触动到了的模样，“我会很感激。”他微微动了动头，落在女孩面庞上的视线温柔而坚定。他用搭在她肩头的手背蹭了蹭她的脸颊，“你呢？你喜欢以什么方式庆祝你的生日？”
“Ehh，”她移开视线，盯着不远处的小型车内酒柜，却又没有真的在看什么，“我家也没有庆祝生日的习惯…”她抿了抿唇，“我的母亲总是说我的生日会让她回想起我出生那天她的痛苦，所以我被禁止庆祝生日。”感受到男人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她看向他，扬了扬嘴角，“这没什么，我理解她。在我的母亲怀上我的时候我的父亲就出轨了，而我的出生夺去了我的母亲苗条的身材和她的时间与精力，加剧了他们之间的隔阂。老实说我觉得我的母亲早该离婚了，但是她舍弃不了我父亲带来的优越的生活品质和社会地位…”
“Gee…”他惊呼了一声，随后嘀咕道，“有的时候我都不敢置信我们经历的相似度，仿佛我们是一个人，来自同一个地方。”他顿了顿，“我和Janet也劝过母亲离婚，但是我的母亲选择遵从教义，维系这个家庭。”他用指腹轻轻滑过她的手背，“我们一定不会重蹈我们父母的覆辙，我们会幸福。”他说的笃定，一时之间仿佛往她的心里注入了无尽的希望和力量。
“所以从现在起，我们不庆祝生日，但是在那一天往过生日一方资助的慈善基金捐钱，好吗？”他眨着眼睛看向她，握着她的手晃了晃。
她轻笑出声，“好啊。”
当轿车平稳的停在女孩公寓的楼下，Michael有些不舍的握着她的手，“你确定不和我走吗？”他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的补充道，“我可以确保在不会有人看到的情况下把你带进我的酒店房间。”
“Mmn，听起来诱人极了，”她将头发披散在身后，敷衍的应了一声，脸上却一点动摇的意思都没有。她倾身上前吻了吻他，“这是晚安吻，”她眨了眨眼，“明天下午The Majestic Theatre见，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Webber的歌剧魅影了。”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Good Times Bad Times（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