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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   宝玉进了这所小院落,并未留心其他。因北静王年年都会到各处避暑,镇江这里的院落只是他的其中一个宅子。穿过圆拱门,踏过一片石子路,向右一转,便到了北静王的居所。

      女眷们已经回避了,宝玉随着贾瑛一路来到室内,见屋里死气沉沉,像是北静王已经死在这里,就等着停灵发丧了。宝玉定睛一看,见堂屋正中央已摆好了一尊棺材,黑漆漆地蹲在那里,倒叫人寒毛一竖。

      李岗来不及骂那准备了棺材的人,忙将宝玉请进去。宝玉见床榻上躺着奄奄一息的北静王,他面色凝灰,已然不复当日见面时的风姿俊逸,身边围坐着两个像是通房丫鬟的女人,都蒙着脸,哀哀地低声哭着。宝玉叹了口气,低声叫其他人出去,屋里只留了贾瑛和李岗。

      宝玉平缓自己的气息,口中将和尚道士当日念的真诀照样念出来,之后将通灵宝玉挂在墙边,之后便默不作声地等着,心里七上八下。

      过了一瞬,果然见通灵宝玉光芒四射,屋内像是白昼一般明亮。众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屋里静得连呼吸之声都听得见。随着李岗一声惊呼,宝玉分明看到北静王半睁的双眼居然彻底睁开了,他目光炯炯,似乎方才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个梦而已。见宝玉在他房中,他不觉斥责道:“胡闹,怎么把姑娘带到我房里来。”

      李岗一边哭着,一边跪在床边说道:“是是是,是奴才不好。王爷您醒了,饿不饿?奴才这就喊人去做吃的。”

      宝玉忍不住提醒道:“王爷这几日要多用清淡,将身子养好了方可。”李岗这才注意到宝玉,不仅调转方向,对着宝玉拼命磕起头来。

      贾瑛此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扶起李岗,低声说道:“今日之事,还请贵府代为保密,不要吵得万人知晓。”李岗知道他的意思,忙又鞠躬道:“便是给小的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胡乱说出去。这事若是有人说出去,只管挖了小的舌头。”

      贾瑛和宝玉见他越说越不像话了,便摆摆手,无奈地向外去了。李岗求了很久,贾瑛和宝玉一心想着低调行事,竟是茶都没顾上喝一口,便连夜又踏上了回府之路。

      回去路上,贾瑛叫玉钏儿单独坐了一辆马车,他见宝玉似乎不困了,神情便有些严肃起来,低声问道:“宝玉,你这身技法是和谁学的?”

      宝玉道:“哥哥忘了,这边是上次薛哥哥生病,我见和尚道士便是这样做的。”

      贾瑛沉吟片刻,又问:“此事除了老爷,你我和玉钏儿,你没和其他人说过吧?”

      宝玉回想了片刻,摇头道:“我没事提这个作什么,更何况之前并不知道这法子是否真的奏效,故从未和别人提过。”

      贾瑛点头道:“这件事,以后也不要同任何人提起,有人问起来,便说一直是云游四海的仙人所救,千万不要和别人提起你的角色。”

      宝玉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也认可了贾瑛的提议。

      贾瑛看着宝玉,眼中的慈爱像一位老父亲一样深沉,他笑了笑,说道:“我可不想叫别人知道,平白觊觎我的妹妹。”

      “今日来得匆忙,只是因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得罪了北静王一脉,想来贾府的出路又断了一条。日后若再有类似的情况,我一定同父亲说,不会再由你出马了。”贾瑛补充道。

      几人一路加快速度,赶在午膳之前到了贾府,宝玉没来得及吃饭,先去洗澡,坐在床榻上,又觉困意袭来,马上躺倒在床上,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外头俨然又是一轮皎月。

      宝玉打着哈欠坐起身来,见外头桌上放着一封信,她好奇地走过去,见信封上写着“宝玉妹妹收。”这是逸潇的字迹,她心里怦怦跳着,果断将信拿出来,见几张清秀的小楷,写倒是:

      宝玉妹妹亲启:

      见字如面。离别虽只有几日,可我心煎熬,竟似熬了几年。担心妹妹不习惯称呼改变,故未擅自改换称呼。

      自出贾府以来,瑛哥哥已觅得良辰佳日,我每日魂牵梦萦,只盼年关过了,便可迎娶吾妻过门。

      我已在金陵城中寻了一所院落,归置家丁和环境,待吾妻至,若觉有不妥之处,可自行调整。若吾妻觉得贾府居住更为习惯,我也可随吾妻长居贾府。

      千言万语,不及我心愁绪万千,万望吾妻珍重自身,逸潇奉上,草草不尽。

      宝玉将信握在手里看了几遍,这时候才知道现代那些拿着手机又哭又笑的异地恋们是怎样的心情了。她将屋里的纸笔取出来,又忽然想起自己的字很难看,不敢写长了,只写了一首王维的《相思》。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又问清楚了是谁来寄的信,将诗句请他送了过去。

      她正在心里欢喜,忽然见桌上似乎还有一封信,只是信封与桌子颜色十分相近,她竟一时没有看出来。

      她以为是逸潇送来的第二封,兴致勃勃地打开时,面上的神情却变得古怪起来。

      信上只有一句话:姑娘可否愿随我远离人间、共享富贵?

      这样俗气,断不会是逸潇的手笔,且她看出字迹也不一样,顿时心生疑惑。

      难道是北静王?她想到这里,又摇头,自忖道:“北静王似乎不像这样的人。更何况他才大病初愈,想来还要多躺两日,哪里有这闲工夫来送信?”

      还是说有人发现了她有这样的技法,设法送了这封信给她,好勾搭一下?

      宝玉想了几种可能性,都觉得恶心不已,她忙将这封没来由的信在火上烧了,又洗了手,就当没见过这个东西。

      怀着疑惑,她逐渐感到了困意,想是实在乏了,又要睡了,便躺在床上盖了被子。

      一大清早,又见玉钏儿来唤她,说是北静王已经好了,便亲自来贾府登门拜谢。宝玉听了,皱眉道:“玉钏儿姐姐,劳烦你同老爷讲一下,就说我便不去了,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谁知玉钏儿无奈道:“我已经同老爷说过了,老爷也认同。可那北静王,说是不面见姑娘便不走呢。”

      “完了。”宝玉心想,这下是救了个活祖宗到家里来,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还把自己给缠上了。想了想,她还是坚持道:“不去。替我回一句,就说王爷一定有许多感激之情,但小女子久居深宅,且已有婚配约定,未免误会,还是不要私下见面的好。”

      说完这番话,宝玉洋洋得意,觉得自己的说辞一定委婉又坚决,北静王绝无再坚持的理由。

      谁知玉钏儿偷笑道:“若是你林哥哥也在呢?”

      宝玉仔细看了看,见她的神情不像在说谎,反复确认后,玉钏儿笑道:“不逗你了,北静王说,知道姑娘乃闺阁女子,想必怕见生人也是有的,为了避嫌,将林大爷一并喊了来。”

      宝玉无奈道:“玉钏儿姐姐,你怎么不早说。”说罢,飞一样整理完自己的妆发,便随玉钏儿去了。

      一进得门中,宝玉按捺心情,先同北静王行了礼,抽空悄悄看了一眼宝玉,两人脸都飞红了。北静王看在眼里,只是笑笑不作声。

      贾政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道:“王爷无需多礼,本就是小女随手的事,算不得什么。”

      北静王抬手道:“诶,救命之恩,怎会不算大事。本王前几日命悬一线,竟无一人可救治,万万没想到最后竟是被姑娘所救。”说罢,站起身子,深深鞠了一躬。

      宝玉不知说什么好,也忙着鞠了一躬,只说:“不敢不敢。”

      北静王见逸潇也上前来扶,口中笑道:“林兄好福气,有这样的贵女为妻,真是羡煞世人了。”逸潇亦客客气气地说道:“哪里。”

      北静王先是送来了一叠银票,又将那金银玉器摆了一桌,贾政和宝玉均摇头不肯受。

      北静王无奈道:“政老爹何至于此,本就是救命之恩,再多银钱也难以表达小王的谢意。”再三拉扯间,北静王见他们意志坚决,便问道:“若是真心看不上小王这些东西,来日若有求助之事,只要帮得上,便是豁出命去,也要帮的。”

      宝玉马上说道:“那便依着王爷说的,王爷便欠着贾家一个求助。”她才不信北静王作为皇家贵胄,能真心实意地想要帮着贾家,只是她实在是不想再拉扯下去了,只想快速终结这个话题。

      贾政瞪了她一眼,道:“胡闹,哪有叫堂堂王爷欠你东西的道理。”

      北静王笑道:“政老爹,二姑娘说得对。她是怕小王心里过意不去,特意提的要求罢了。”他当下便和宝玉约定了,欠着贾家一份人情。

      宝玉心想:“恩情券到账一张。以后什么时候消费就不得而知了。”

      希望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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