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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且说逸潇心中感怀,翻来覆去,直至天明方才睡去不提。

      而贾政这厢也不再苛责宝玉不见北静王之事,王夫人宽慰贾母道:“宝玉年纪尚小,再过几年再提及这个话头儿罢。老太太无需为了这个感时伤怀的。”

      贾母叹道:“宝玉虽小,却有自己的主意。我且说一句话,若是哪日我撒手去了,你们不许为了这个事强扭了她。”王夫人和鸳鸯忙道:“老太太这话是怎么说起来?您身子硬朗,得过了一百八十岁,老天爷才能来风光接您呢。”

      贾母笑道:“你们别同我玩笑,我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你打心眼里觉得逸潇那孩子命单薄,比不得宝钧。可你仔细想想,若是宝玉嫁了薛家,往后是要跟着薛家到处打理商铺的,断不会留在贾家,可逸潇不同。”她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王夫人,继续说道:“珠儿没得早,你们通共就剩这么一个知疼着热的女儿,依我看,倒不如依着蓉儿的惯例,也招个女婿。”

      王夫人万没想到贾母居然说这么多,不由得红了脸,一声儿也不言语。贾母继续说道:“你们只知道宝玉从小淘气糊涂,依我看来,怕是她才是府里最清楚的那个。”

      宝玉清早才起床,便看到玉钏儿领着人送了两盒子东西来,晴雯惊叹道:“什么好东西,竟劳烦玉钏儿姐姐亲自送来。”宝玉也忙请玉钏儿坐,玉钏儿笑道:“我还有事,就不坐了。这两盒是老爷一早叮嘱太太送来的,打开看看罢。”说着,便去了。

      宝玉倒好奇得很,第一次见贾政送她东西,遂命人打开,见一盒是清早请人快马到城中买的斋宝庄的点心,热腾腾地冒着香气;一盒是新做的时兴的衣裳,看料子必是上好的织锦缎,通体是娇粉色,上面用暗青和明蓝线的细细地绣了几朵兰花。宝玉看着点心倒有几分食欲,喊了晴雯倒上六安茶来,就着点心一吃,十分清淡可口。再看那织锦裙子时,却是面色一沉,吩咐晴雯好生将裙子收起来。

      晴雯同麝月笑道:“这小祖宗是不喜欢呢。”

      麝月也笑道:“老爷送来的,这是多大的脸面,她还挑三拣四的,若是我,马上就穿上去老爷太太房里转一转。”

      晴雯拍了麝月肩膀一下,笑道:“我们姑娘别说是老爷的面子不给,就连王爷来了,那也是不给的。”两人说笑间,宝玉猛地走过来问道:“你们两个又在背后偷嚼什么?”她们两个方才散了。

      宝玉见窗外天晴无雪,阳光明媚,因在院中转了一转,见晴雯和麝月和小红等浇花打水,倒也觉得生动有趣。忽然发现袭人不见了,问大家,都不晓得她在哪里,宝玉心中疑惑,便向屋内来看。

      袭人正坐在榻上做针线,额间绑了一道抹额,抬头见宝玉来了,那抹额刚好滑下来,挡住了针线。她不由得“嗐”地一声,将那抹额扔在一旁,仍继续做针线。

      宝玉笑道:“外面天气极好,不如到院中一同玩去?”

      袭人将剪子撂在床边,低声道:“有什么好玩的。”

      宝玉奇道:“这针线活为何非要今日做不可,明日不也来得及?”说着便想拽她出去,谁知袭人下死力挣脱了,继续针线,并不理宝玉。

      宝玉愈发奇了,她无奈道:“我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袭人不语,过了半晌才说道:“岂敢,姑娘是千金小姐,行动自有人护着,对我们奴才哪有什么得罪不得罪一说呢。”

      宝玉想了半日,才勉强猜到一点。原著里的袭人随温婉贤惠,但内心里却是抓尖儿要强的,她此时生气,断不为别的,定是为了昨日拂了北静王脸面之事。

      宝玉叹了口气,坐下来问道:“你又因何事不高兴?莫不是昨日北静王之事?”

      袭人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惊诧道:“姑娘误会了,姑娘的姻缘自有老太太和老爷太太做主,哪里轮得到我一个做奴婢的说话?”

      宝玉道:“你也不必阴阳怪气,北静王并非有意来求娶,即便见了他,也无任何好处,又何必长吁短叹的?”

      袭人仍旧低头说道:“姑娘说得是。”

      宝玉看着袭人,心里莫名地一股邪火起来,她看着袭人,脸也红起来,说道:“我若是做了什么令人侧目的事,你只管说出来,若是再阴阳怪气,休想我再同你说话。”

      袭人见宝玉脸也红了,神情也变了,知是恼了,心里方怪自己拿话堵宝玉太厉害了,忙将针线活放在一旁的箩筐里,说道:“你自己做出来的事不让人省心,如何怪人说呢。”

      宝玉道:“若你说的还是北静王一事,老爷太太都已经不提了,你却又提起来,却是何意?”

      袭人将宝玉的袖子一拉,急道:“你却又来!我只是觉得,若是真与了北静王,按照惯例可以有五个以上的陪嫁丫头,到时候咱们绛芸轩的人还能在一处,不必分开,若是嫁与寻常人家,最多只有三个陪嫁丫头,到时候势必有几个姐妹不在一处,因此才急了。”

      宝玉见她这样说,更动了气,反问道:“那不嫁人岂不是更好?咱们天天横竖在一块儿。何必拿这个当幌子,其实还是怪我断了你攀附权贵的心!”说罢,站起身来便赌气去了。把袭人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俯身趴到枕头上哭了起来。

      宝玉余气未消,横冲直撞,一口气跑到如云阁外,见人烟稀少,就连紫鹃和春纤都不在院中,她便试探性地敲敲门,走了进去。

      刚进到院中,便闻到药香扑鼻,原来院中的婆子都忙着拾掇药材,丫鬟们都在炖药,一眼看到宝玉来了,方才手忙脚乱地洗手迎接。

      宝玉以为逸潇病得很严重,忙进到屋内,见他好端端地坐在榻上看书,身上盖着半截棉被,衣袖里露出一段精瘦的手臂,见宝玉来了,方才放下书笑道:“妹妹来了。”

      宝玉见他面容还好,不像有很严重的病,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一连串问道:“哥哥病了?可有请了太医没有?如今炖的是什么药?吃了可奏效?”

      逸潇忙用手帕掩住口鼻,生怕传染给宝玉,他摆手道:“不过是寻常的风寒,加上夜间没睡安稳,并不是什么大症候。”他见宝玉也有些面色阴郁,便问道:“妹妹还是不开心?”

      宝玉郁郁在旁边坐了,看着紫鹃端上茶来,方才开口说道:“人人都想替我做决定,可都没有问过我的意思。人人都道是为了我好,可没有一人问我是不是开心。”说着,这几日遭受白眼和谩骂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委屈极了,不免掉起泪来。

      紫鹃忙上来劝道:“姑娘莫哭,好好儿的,这是怎么了?是我们少爷欺负了你不成?”

      宝玉低头不语,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拿着逸潇递过来的手帕子擦了擦泪,勉强笑道:“你看看,才服侍你几日,就变成‘我们少爷’了,还是林哥哥会调教人。”

      逸潇笑道:“可见妹妹不是真的伤心,只是来消遣我罢了。”紫鹃也背过身子,嘟囔道:“我见姑娘伤心,忙着劝,姑娘倒拿我寻开心。”说着,转身出去了。

      宝玉才叹道:“话虽这么说,林哥哥确实比我会调教房里的人。”她将方才袭人之事说了,心中仍是忿忿,觉得袭人管事太多。

      逸潇却道:“且不论她说的大家在一处的话是否真心,即便不是,她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前程罢了。”逸潇见宝玉神情疑惑,继续说道:“她从小儿粗茶淡饭,过得是伺候人的日子,没享受过千金小姐的富贵,在贾府待久了,自然也想要这样的生活,此乃人之常情。若是你真的嫁给了北静王,她最起码可以做个陪房侍妾,不用再小心翼翼地对待所有人,她有追求这些的心思,也觉得这样的生活是最好的,她会不理解你为何不答应,这是你们之间的鸿沟,并无对错。”

      宝玉忽然问道:“那林哥哥觉得我做错了吗?”

      逸潇一时语塞,支吾道:“我自然是觉得妹妹追随本心是很好的。”

      此时紫鹃端上药来,见仍然很烫,便放在桌上,又忙着做其他事去了。空气中的气氛陡然微妙起来,二人都不知道再往下说些什么,逸潇坐直身子,忽然又咳嗽起来。

      因宝玉在一旁,他怕传染了宝玉,便拿着手帕捂住口鼻,宝玉心中焦急,不免上前一边拍着逸潇的背,一边端了水来给逸潇喝。她说道:“这手帕不能一直拿来捂嘴,倒要时常换着才是。”她见桌上的药温了,便亲自端过来给逸潇喝。

      逸潇不妨,只管微微摆手,不敢让宝玉帮他端药,宝玉心中着急,道:“你都咳成这个样子,还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做什么!”便非要端了药来喂给逸潇喝,两相拉扯之间,宝玉一时没有拿稳,那碗药一下在榻上泼了大半,所幸没有撒到二人身上。

      紫鹃一进来,见二人沉默不语,默默地用帕子擦被子上的药渣,忙问怎么了,宝玉面红耳赤,低声道:“我拿了药给林哥哥喝,没成想药撒了。”

      紫鹃急道:“少爷也是,何必让二姑娘做这事?你们可有烫到?”

      逸潇也不知怎了,忽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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