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笑了，这是穿书！》小恐龙出版社

38、第 38 章

　　夏未霖不以为意：“尹总监想另谋高就，是他的自由。”
　　夏混账笑道：“你这孩子真是喜新厌旧。小尹今天可跟我说他准备离职了，到时候你后悔也来不及。”

　　他显然是以己度人，觉得夏未霖也想全部都要。
　　夏未霖懒得搭理他，只对尹清然要离职的事点点头表示了解——以公司管理者的身份。
　　夏混账的刀子全戳进了棉花里，自讨没趣，他渐渐也闭了嘴。

　　等到天色黑下来，众人聚到餐厅，吃了顿像模像样的宴席，接着这个说头痛那个说乏力，饭后抢着进屋睡觉，都不想面对面地跨年。

　　于是夜色渐深、各家跨年晚会正到高潮时，这座宅子如同一座无人岛，沉寂地旁观时间流逝。

　　夏未霖孑立房间中央，只按亮了桌上的台灯。
　　房间整洁，被单松软，但这个昏暗的空间与他没有任何联系。吝啬的灯光洒到他面上，将他衬成了一幅石膏像素描。

　　手机屏幕蓦地亮起，显示出一个视频通话邀请。
　　“素描”忽然动起来。夏未霖看清屏幕上的字样，马上回头确认了一下房门锁紧，紧跟着接起视频坐下来。

　　“夏小帅！”成忻的脸立刻占满了屏幕，“晚上好啊，好久不见！”
　　夏未霖也出现在角落的小窗口里。他来到台灯的照耀之下，面容立体起来，嘴巴一张就“化人”了：“好久不见。”

　　成忻看起来在室外，背景是黑乎乎的天空，镜头晃晃悠悠。
　　“你在做什么？”夏未霖好奇道。
　　成忻高深莫测地一笑，镜头就被转了过去，拍到地上的一个小烟花。
　　接着镜头又晃回成忻的脸，他严肃道：“我即将尝试点燃这个已经在储藏室存放了三年的烟花，以防万一遭遇不测，我得见到你最后一面。”

　　夏未霖脸色当即变了，隔着屏幕也能看出那吓人的煞白。

　　“哎哎我说着玩的！”成忻连忙喊道，“刚买了十分钟！很新鲜！正规渠道购入，不会有事的！你等等我给你看购买记录……”

　　孩子也太不经逗了！

　　成忻手忙脚乱地把支付记录截图发过去：“而且只是个很小的烟花，还不到我巴掌大，很安全的。”
　　屏幕上，夏未霖神情可算是恢复如常，只是看着成忻的眼神带了点委屈：“你别吓我。”
　　“对不起嘛。”成忻挠挠脸，“我放烟花给你看，你原谅我好不好？”
　　夏未霖轻叹道：“不怪你，是我的问题。”
　　成忻拿着打火机上前：“怪我，怪我太招人喜欢了。”
　　他说完笑了出来，趁着手还不抖，赶快点燃了引线，接着退到几米外，举起手机用后置摄像头拍烟花。

　　火苗慢慢引燃纸壳里的火药，这个没有巴掌大的纸筒发出细小的滋滋声，然后顶部飞扬起细小的光点，轻巧地跳跃进夜风中。

　　成忻看着高度刚到腰间的、可怜巴巴的火花，走近了两步：“……好像有点过于安全了。”
　　“还好。”夏未霖满意地说。
　　成忻吃吃笑着，也不再发表什么意见了。

　　这个小烟花出奇地持久，也可能是因为烧得确实太慢，火星喷发持续了数分钟才渐渐止息，好像一场活泼的流星雨。

　　时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走过了零点。

　　成忻把摄像头调回来，对着夏未霖大声地、清晰地说：“新年快乐！”
　　夏未霖弯着嘴角，温和地说：“新年快乐。”

　　生病的妈妈早歇下了，成忻又在外面跟夏未霖说了半天话，才恋恋不舍地上楼睡觉。

　　在新年的第一天，成忻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很怪，梦里没别的东西，只有他自己——严格来说，他正看着眼前的自己。

　　为什么会梦见照镜子呢？

　　成忻正对着自己的脸，迷茫地眨眼，抬手挠挠头……

　　镜子兄，我在挠头耶？

　　面前的“成忻”没有半点动作，只依旧用迷茫的眼神看着他。

　　——不是镜子啊！

　　成忻被这疑似闹鬼的梦境吓了一跳，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之下直接醒了过来。

　　天已经亮了。

　　成忻半眯着眼，脑袋发懵，抬手摸了两下抓过手机，按亮屏幕看时间。
　　还不到七点，可以再睡……

　　违和感后知后觉地冒出来。成忻竭力掀开眼皮，看清了手机屏幕的大小，快赶上巴掌长了，比那个烟花筒大两圈。
　　他猛地坐起身。

　　早高峰的前奏已经响起，窗外传来遥远的喇叭声。窗帘缝隙钻进一片阳光，照在拥挤热闹的窄小房间内。

　　成忻呆愣愣地坐着，忽然抬手拍上自己的脸，两个响亮的耳光把他的嘴挤凸出来。

　　这是他现实世界里租住的房子。

　　……回来了。

　　不是，怎么回来的？为什么突然就回来了？

　　成忻恍惚地跳下床，径直跑去窗边，扒着狭窄的窗口往外看。
　　违章停车的匝道，早起遛狗的老人，延伸向远处的林立高楼……眼前的景物太熟悉，这一眼望出去，他感觉就像从没离开过一样。

　　他又踉跄地跑回床边抓起手机，按在屏幕上的手指微微发颤。
　　屏保显示出此刻的日期和时间。距离成忻刷到短视频的那个夜晚，刚刚过去了两天。

　　成忻感到一种类似晕车的目眩。

　　真的回到现实了。
　　他坐倒在床，两眼发直，晕晕乎乎地呆愣在原地。

　　为什么会这样？
　　穿书的原因是什么？回到现实的契机又是什么？
　　我上了两个多月的班，怎么现实世界才过了两天？
　　我那么大一个男朋友呢？！

　　一时间，混乱的思绪全部冲上成忻的脑海，他真正体会了一回什么叫“CPU烧了”。
　　良久，成忻缓缓站起身，像鬼魂一样飘忽地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给CPU物理降温。
　　他一头扎到了水龙头底下。

　　凉水一激，成忻的头脑立刻被迫清晰起来，遥控着身体立刻从水边跳开，捂着脑袋嘶嘶叫唤。
　　水珠滴滴答答落进衣领，成忻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来。

　　首先，他现在的处境是怎样的？

　　成忻是从自己的屋里、自己的床上醒来的，房间里没有明显的杂乱。他假设这段时间是小白花接管了他的身体，看样子小白花过得非常守规矩。
　　成忻再次拿起手机，翻看近几天的使用痕迹。

　　按照现实世界的时间，此时距离他穿书确实只过去了两天。社交软件有一些未读消息，而前排的几位熟人在这两天里都与“成忻”有交流。

　　最顶上的是乔今郁。成忻点开聊天界面，愣是被满屏表情包笑得手抖，半天没翻到头。
　　乔今郁单方面发送了大量表示疑惑与谴责的表情，成忻划拉了两三页，才明白这些消息的原委。

　　两天前，“成忻”联系过乔今郁，似乎是想旁敲侧击地询问这个世界的情况。可惜两个人的对话隔着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成忻：“金鱼，能不能问你点事？”
　　乔今郁：“没钱。没爱过。”
　　乔今郁：“等会儿你叫我什么？最近受什么刺激了吗成子？”

　　而后是无尽的死循环：“成忻”试图拉回正题，乔今郁则始终只关注那些无关痛痒的细节，并逮住问个不停。
　　从昨天开始，“成忻”就停止尝试与乔今郁交流了。

　　此时，成忻看到这吵闹的聊天记录，笑得倒回床上，并条件反射地挑选出了合适的表情包回复。

　　等等，还不是闲聊的时候。
　　成忻骨碌坐起来，接着查看下面的消息。
　　包括但不限于询问妈妈的身体状况，得到一个反向问候“儿啊你没生病吧”；向朋友试探自己的身份背景，被朋友怀疑盗号并加以辱骂……

　　成忻又渐渐弯下腰去。
　　对不起了小白花，虽然你很惨，但是真的很好笑。

　　接下来是发给学姐的请假消息。看样子小白花凭借记录猜到了成忻的工作，并最大限度减少了他的损失，以急病为由请到了一周的假。
　　一穿回来就面临失业的情况没有发生，成忻欢呼一声，至此也暂且松了口气。

　　追溯下来，过去两天中成忻的身体果然是由小白花占据，而他似乎完全不清楚穿越的事，甚至可能都没怎么出过门。
　　成忻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查看过厨房和垃圾桶，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那么，他到底是为什么突然穿越回来的呢？

　　成忻之前怀疑过，是小白花做出的什么事导致了穿越，因为成忻印象中自己并没有任何特殊的举动。
　　但他依据手机和房间的使用痕迹判断，小白花对于穿越可能比他还懵。

　　浏览器的历史记录堆满了抽象的问题，从“一觉醒来睡在别人家”到“失忆症”再到“多重人格”，继续往后才出现“穿越”的字样。
　　另一个“成忻”还搜索了许多人名地名，有些是知名人士、常见国家，都是对得上号的；另一些则是他身边的人，以及虚构的地点，这些名称很难匹配上结果。

　　成忻还看到了夏未霖的名字。
　　他的手指停在这一条记录之上，像是在斟酌是否要继续往下划。

　　半晌，他点开了这个词条。

　　“夏未霖”三个字出现在搜索框中，加载进度在两秒内走到头，然后空白的页面被密密麻麻的文字与缩略图占据。
　　全部是陌生的新闻和人物。成忻没有听说过其中的任何一件事。

　　哦，这个看起来很眼熟，是小说原文的网址：“夏未霖冷哼一声，刀削斧凿般的脸上显出三分讥笑三份薄凉四分漫不经心……”

　　成忻缓缓趴下来，整个人颤颤巍巍。
　　好怪，感觉像是在看夏小帅卖艺。

　　成忻盯着这两行字，笑声停不下来，可胸口弥散开的一股酸涩也挥之不去。

　　他回来了。

　　他在现实世界，隔着屏幕看向夏未霖的名字，但是无法窥见这个人哪怕一点轮廓、一个影子。

　　成忻对这种结果并不是毫无准备，可他没有预料到会发生得这么快。

　　他刚跟夏未霖说过“新年快乐”，临走前还留了一句“明天见”，没想到要食言了——他又向夏未霖食言了。

　　昨天晚上放个小烟花都让夏未霖慌成那样，要是一觉醒来发现成忻整个人都不见了，还不得把他吓死？

　　“哎呀……”成忻揉了揉发痒的鼻尖，直起身来深呼吸。

　　天光大亮，小小的房间已经被光线填满，不需要人造光源的照明就可以轻松视物。视野更加清晰，回归现实的体感也越发鲜明起来。

　　成忻的视线停留在已经黑下去的手机屏幕上。
　　“怎么办呢。”他小声地喃喃。

作者有话说

　　回家喽（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