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写月》泠沦

47、第 47 章

　　写月静静盘坐在那，黎修所说的功法问题她不记得了，但自己身体内已经有的功法是不会骗人。她尽量放空自己，让功法自行运转。
　　一股股暖流自上而下运转，滋润她周身经脉，随后直奔脑中的漩涡，熟悉的剧痛传来，写月紧咬下唇，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功法越运转，写月越心惊，这明明是完整的“秋收冬藏”，她的功法明明应该只是一半的“秋收”才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写月来不及多想，漩涡下的记忆随着剧烈的疼痛开始逐渐显现，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岁末隆冬之时，风离带着一个孩子来到写月楼，请她救命。
　　也想起浮云塔上，那堆积了半箱的孩童骨灰。
　　亦想起她身中曼陀罗时，黎修脸庞那滴滑落的眼泪。
　　……
　　脑中的漩涡渐渐散去，写月却呆坐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清和果然是在骗她，写月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现如今她该如何呢？
　　还有清和，写月不自觉想起这几日他眼中的光彩，他是真的爱她，她知道。
　　写月闭了闭眼，掩去眼中的一丝不忍，她不该这般优柔才对。
　　——
　　第二日，清和来找写月时，她正站在桌案前写字。清和绕到她身后看了眼写刚刚收笔的字。
　　[沧海夜明]
　　四个字洒脱有力，柔中带刚，如此笔力让清和忍不住想起那个浮云寺中那个冷漠成熟的写月。
　　“阿月的字，真好。这幅字便送我吧”
　　“那可不行。”写月笑着拒绝，“这副字我要送给珈宁公主做赔罪，改日再写一副送给清和大师吧。”
　　写月语带调笑地唤出“清和大师”四个字，明明态度没什么变化，清和心头却不安的很。清和伸手把写月圈进怀里，写月没有躲，清和那颗惴惴不安的心安定了不少，“我近来没惹阿月生气吧？不过，阿月想送便送吧。”
　　写月没解释，放下手中的笔，挣开清和的怀抱坐了下来，“距离我们的婚期已经不足一月了吧。”
　　“是。”清和笑了笑，坐到写月身边，“还有二十三天，阿月就是我的妻子了。”
　　“中原的习俗，新婚前，我们是不应该见面的。”
　　清和听见写月这话眸色深了深，“可我日日都想见到阿月，我怕我一时疏忽，阿月就不见了。”
　　“怎会？”写月笑了笑，起身拿起了桌子上写好的那副字，“我要去给珈宁送字了，今日就不回来吃晚饭了。”
　　“好。”
　　清和坐在原处，看着写月的背影，眼中晦涩不明。写月的身影早已不见，但清和盯着殿门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才轻笑一声，开口吩咐，“摩迦，这几日不用跟着阿月了。去给风离传个信，本座大婚之日，圣火莲会准时送到他手中。”
　　“是。”
　　“还有，派几个人去帮帮慕圣女，让她动作快着些。”
　　“是。”
　　——
　　写月轻车熟路的来到珈宁住处，珈宁看着今日写月不过带着两个侍女，并没有带着清和的尾巴，一时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佛子今日怎么放心姑娘这么出来？”
　　写月没说话，而是吩咐跟着她的人都去外边等着，随后才开口，“清和心有七窍，他如何想我不得而知，我只做我愿意做之事。”
　　珈宁听着写月的话，有些踌躇地开口，“姑娘这是？”
　　写月也没有藏着，“西域秘术果然名不虚传。”
　　珈宁没想到不过几日不见，写月的变化竟然这样大，正斟酌着该怎样开口，写月就已经继续说道，“公主是要做大事的人，写月明白。您既然愿意帮我，那我自然也会承公主的人情。”
　　珈宁松了口气，开口说道，“姑娘既然把话说开，若有需要珈宁效力的地方，大可以吩咐。”
　　“我要见他。”
　　——
　　写月再见到黎修时，他似乎憔悴了不少。
　　写月心中叹息，黎修看着眼前的写月，神色惊喜，但却没有贸然上前，反而是皱着眉站在原地，一时之间有些踌躇。
　　身后的房门关上，写月才扑倒眼前人怀里。
　　黎修有一瞬间的错愕，但还是将人抱了个满怀。两人抱了好一会儿，黎修才踌躇地开口，“阿满，你是都想起来了么？”
　　怀中的人没回答，反而说起另一桩事，“黎修，我想好你的字了，就叫夜明好不好，有月之夜必定明亮沉静。”
　　黎修笑了，将怀中的人紧了紧，“好。就叫夜明。”
　　黎修觉得这些时日被掏空的肺腑似乎正逐渐长满血肉。
　　写月缓了一口气，才离开黎修的怀抱，“你为何会在这里？风离和染冬他们呢？”
　　黎修听见这话神色暗淡了几分，但还是开口说道，“染冬他们在城郊，至于风离，他在清和安排的驿馆。”
　　“什么？”写月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黎修叹了口气说道，“风离和清和做了交易，只要他不再出手阻止，清和会将圣火莲拱手奉上。”
　　写月不过沉默了一瞬，便又开口了，“这事我会处理，三日后你将染冬带过来，我有事问她。”写月说完抚了抚黎修的脸庞，“我先回去了，三日后我们再见。”
　　写月说完转身便要开门，却被黎修拉回怀里，“阿满？为何还要回去，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黎修只想写月呆在自己身边，似乎只有守着她，自己才能安心。
　　黎修语带焦急，写月摸了摸他的手，忍不住叹息一声，“可现在，我们还不能走。”
　　“为什么？风离先舍你而去，你还要为了他取圣火莲么？”黎修不愿意想什么弯弯绕绕，只想保证写月的安全。而且他更不想写月呆在清和身边，如今的清和与疯子无甚区别。
　　“黎修，风离他不会舍我而去。而且，也不仅仅是为了圣火莲，还有出手帮我们的珈宁公主，她想要的，我也总该帮忙才是。”
　　写月解释完，黎修的眉头却皱的更紧，“可是，我怎么能放心你回到清和身边？他已经用秘术伤害过你一次了。”
　　写月伸手环住黎修的脖子，尽力给黎修顺毛，“他不知道我已经恢复，所以不会再对我下手了。我向你保证，只要一个月，我们肯定会处理好这边的事，出发去南疆。”
　　黎修有些无奈地将写月抱在怀里，“阿满，我会杀了他。”他虽不愿，但会听写月的，但清和造的孽太多了，他将来一定会杀了他。
　　怀中的写月没有出声，似乎默许。
　　写月来到外殿时，珈宁已经等候多时。写月没客套，她出来的太久了，所以得直入正题，“珈宁公主的计划可以开始了，您只有二十日的时间。”
　　珈宁笑了笑，“姑娘似乎知道我想做什么？”
　　“作为写月楼主，自然没什么不知道。”
　　珈宁闻言一愣，随即笑开来，“原来姑娘就是传说中的写月楼主，得见楼主，是珈宁之幸。不过，珈宁还有一事，想请教楼主?”
　　写月看了眼外边的天色，时辰尚早，足够她给珈宁解惑，随即回道，“公主请讲。”
　　珈宁给写月倒了杯茶，“楼主觉得，珈宁的胜算能有几成？”
　　“若佛子全力阻止，公主的胜算不足三成。但若佛子默许，那胜算便有十成。”
　　听了写月的话，珈宁挑了挑眉，“哦？那楼主觉得佛子会如何做。”
　　写月起身回道，“佛子如何做都不重要，公主既然打算出手，无论胜算几成，公主都会去做。时候不早，告辞。”
　　珈宁看着写月远去的背影，勾起了嘴角，写月楼主果然与众不同，佛子可真是喜欢了一个不一般的人。不过写月说的对，她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再考虑后果了。
　　“古丽，送珈玥回龟兹吧，记得别耽搁太久了，怎么也该让父王见上她最后一面才好。”
　　“是。”
　　——
　　楼兰驿站
　　言灵正眼巴巴地看向窗外，“师父，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我们真的不去救月姐姐了么？”
　　打坐的风离缓缓收功，走到言灵身边拍了拍他的头，“别急，再等等，过几日你染冬姐姐就会来找我们了。”
　　言灵不解的回头闻到，“若是等不到染冬姐姐呢？”
　　风离叹息一声，才出声，“那就只能跟黎修那个木头一起拼命了。”
　　——
　　写月从珈宁处回来，一连两天都没有出门，清和说婚礼事忙，也没有来找他。第三日一早写月刚出门，摩迦就将写月的动向告诉清和。
　　清和正仔细摆弄着眼前的嫁衣，淡淡地回道，“知道了。”随后转身吩咐身后的绣娘，“这里再坠上几颗明珠，阿月最喜欢名贵的东西了。”
　　绣娘低头应下，一旁的摩迦却依旧站在一旁，清和瞟了他一眼，“你还有话说？”
　　“佛子，楼主她……”
　　“摩迦，”清和开口打断他的话，但却问出了另一个问题，“你说佛庭如今还有必要存在么？”
　　摩迦闻言直接跪倒在地，语气坚定，“佛子，佛庭是我西域诸国的信仰，您去中原修炼完整梵术，为的也是振兴佛庭。”
　　“呵，摩迦，现在的王室对佛庭是恐惧还是信仰，你难道不清楚么？”清和放下手中的嫁衣，走到门口，“没有人会信仰悬在头顶的利剑。”
　　西域魔僧沉思片刻，还是斟酌着开口，“佛子，您想……”
　　“不，我不会出手。我生长于此，哪怕非我所愿，我也绝不会亲手毁了它。”清和打断西域魔僧的话，又转头看向他，“放心吧，摩迦，佛庭，会永远存在的。”不过最后只能承载着那微弱的信仰罢了。
　　最后一句话清和没有说出来，他曾将佛庭的信仰当做自己的毕生追求，但如今他只想握住自己想要的，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佛子，您是我西域的真佛，西域众人会永远将您视做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