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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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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清宗的审戒堂里算不上阴暗潮湿,甚至与人间的牢房不同,窗外的天光仍旧能够尽数透进来,只是一层淡金色的结界将每一间屋子都隔绝,而审戒堂的外围还有一层巨大结界加固,层层封印之下,没人能从审戒堂逃脱。
透窗的光亮洒在一间隔间里,雪白的翎羽在阳光下闪着银色的粼光,好似珍珠落了满地,汇聚成了一片。
地上蜷着一道人影,白色的衣袍被鲜血染的脏污,一道道鞭子抽出的条状被鲜血凝固着,看上去触目惊心,殷红的鲜血缠了他满身,将露在外面本就雪白的肌肤衬得更加没了血色,瓷白的人好似一个破碎的娃娃被丢在了地上,墨色的长发散乱在地上,有的粘在了凝固的鲜血上,明明十分狼狈的模样,却有一种破碎凄美的怜爱感。
忽的,结界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人走到门口,为首那人手里拿着一道灵力凝聚的鞭子,抬手打开了隔间的结界,几个人闯了进来,看着地上的人,皱了皱眉。
“于师兄,他不会死了吧?”
审戒堂的于亭摇头:“怎么可能,我下手有分寸,不过这百年难得一见的人形妖兽怎么自己跑到上清宗来,还刺杀掌门呢?有多想不开啊!”
“我听说是掌门将他带回来的,还破格收了亲传弟子,这妖兽大抵是蓄谋已久!”
“唉,可惜了,这人形妖兽长得是真好看,那张脸我一个男的都心动,难怪那魔尊要用人形妖兽双修呢,这么养眼又能助力修为的东西,谁能放着不要啊。”
“于师兄,反正这妖兽刺杀掌门必定留不得,咱们不如拿他双修吧!”
于亭紧了紧手里的鞭子,犹豫道:“可他终究是掌门的亲传弟子,我们要是这么做,日后掌门追究起来……”
“怎么可能呢,一个妖兽,且不说他刺杀掌门,就算没有刺杀,也不可能再继续做亲传弟子了,之后怎么处置可不好说,说不定和其他妖兽一样被关进炼妖阵里呢,再说了,就算有人问起,咱们把他的舌头废了,叫他说不出来话,再弄断他的手脚,他到时候能和谁说呢?”
“一只妖兽,有谁在乎呢?就算是人形妖兽,最后不也是这个下场,跟谁双修不是双修,咱们先体验一下嘛!”
“就是就是啊,要怪只能怪他自己,伪装成人混进上清宗,还刺杀掌门,罪大恶极!”
于亭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纤细的腰身和修长的腿在那件破碎的衣袍下若隐若现,从身后探出来的那条尾巴美得令人无法呼吸,想抓在手中,看那人被迫求饶的模样。
他一咬牙,点了点头,抬手将结界合上,确保里头的声音传不出去一点:“一起吧。”
江釉白是被那些声音吵醒的,他的耳边,有无数道声音围着他,仿佛梦魇缠绕着。
“你竟然是人形妖兽!”
……
“你伪装成人类,混进上清宗,刺杀掌门!”
“你里应外合,背叛上清宗,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
“一只妖兽而已,有谁在乎呢?”
“难怪他处处针对小师弟,是嫉妒小师弟天生神骨吧!”
……
“废了他的舌头,断了他的手脚,看他和谁说,又有谁还会理会他?”
“师兄,救我……”
……
“可他是掌门的亲传弟子……”
“江釉白,你是妖兽的叛徒!”
……
所有的指责又如潮水般褪去,最终幻化成了一个人。
沈长川。
那人神色漠然,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意,一掌将他推下了山崖。
画面一转,却又变成了他手握着翎羽,洞穿了沈长川的心口。
金光大盛,将一切都吞噬,前世今生,恍若大梦一场,重重叠叠,分不清哪一段是前世,哪一段是如今。
一阵凉意透在他的心口处,江釉白只觉得身上传来好一阵疼痛,他轻轻动了动,感知慢慢回笼,抬眸只见到力道重叠的人影,他们朝着他靠拢,脸上带着奸笑,那一只只手就要碰上他的衣袍。
江釉白眸光一冽,瞬间清醒了过来,即便身上满是疼痛,他仍旧以最快的速度将周围的人扫开。
下一秒,叮当声响彻整个房间,江釉白的动作受阻,他整个人一滞,转头望了过去,只见自己的手上缠着乌黑的锁链,那锁链上有灵力缠绕,将他的妖力遏制无法使用。
他看了手上的锁链好一会儿,低低笑了起来。
缚妖索。
沈长川将仙盟对付妖兽最重要的一样东西教给了他,是料到有朝一日他会被抓吗?
“他醒了!”
“杀了掌门,你还想跑?”
“不用怕,有缚妖索在,他用不出妖力!”
江釉白回过头看向面前的几个人,唇角缓缓掀了起来:“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哦。”
几个人看他这样的神情,齐齐一愣,这妖兽没有半点畏惧害怕的意思,反而冲着他们笑,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笑的别样好看,可在场没一个人再有方才那邪恶的心思。
饶是他们知道眼前的人形妖兽用不出妖力,却也忌惮起来。
于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拿起刚才放下的鞭子,那鞭子上缠着极强的灵力,并不是他个人的法器,而是审戒堂的戒鞭,一鞭子便可令人重伤。
于亭身为审戒堂掌事,有权使用戒鞭,江釉白身上的鞭痕便是拜他所赐。
他如今拿着这戒鞭,紧紧盯着江釉白,戒鞭被抖落开来,狠狠挥动着空气,于亭瞬间有了底气:“妖兽,乖乖受刑!”
那鞭子在半空中抽出一道弧线,正要落在江釉白的身上,江釉白冷冷抬眸,下一秒,困住他的缚妖索应声落地,戒鞭落下之处,已然没了江釉白的身影。
于亭一慌,连忙朝四周望去,却只听见江釉白犹如鬼魅的声音:“想和我双修,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于亭皱着眉头:“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他挥动着手里的鞭子,盲目地抽打着四周,却不过是白费力气。
江釉白轻笑了一声,带着无尽的嘲讽,下一秒在于亭面前显出身形来,而他的眼底被殷红的血色晕染,魅惑又美丽,犹如一颗红宝石。
于亭在与他对视的刹那,眼底也被血色侵占,紧接着,他缓缓举起手里的戒鞭,朝着旁边其他几个弟子抽了过去。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在屋子里响起,却因为结界无法传到外面。
江釉白悠闲地坐在地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于亭甩着鞭子,带着灵力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抽在那几个人的身上,衣服瞬间被抽成条状撕裂,鲜血在刹那从皮肉底下涌了出来,几鞭子就将那几个人抽的浑身染满了鲜血,仿佛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看上去可怖至极。
“师兄,是我们啊!别打了!”
“师兄,别再打了,会出人命的。”
“师兄,师兄……快住手啊!”
“救命……”
江釉白看着他们自相残杀,眼底的戏谑更胜,他像一只观察人类习性的幼崽,一眨不眨地望着,那样认真,也那样令人毛骨悚然。
周围渐渐没了声息,江釉白颇为可惜道:“这么不经用啊?好像最多也才六鞭,我当初挨了十鞭子都还活下来了呢。”
一旁的于亭闻言,整个人颤抖了起来,不知道是畏惧于江釉白,还是妄图挣脱心神操控。
江釉白淡淡地瞥向他,笑道:“现在,轮到你了。”
于亭眼睁睁看着自己举起鞭子,竟然朝着自己身上抽了下去,偏偏他整个人无法动弹,丝毫不多,他地手仿佛已经不是他的手,由着别人操控着,让那满是灵力的戒鞭一下一下打在自己的身上。
他甚至,连求饶的话也喊不出来。
整个房间里只有鞭子挥动的声音,犹如木偶人一下接着一下重复这机械的动作,于亭挨了五下,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江釉白正要控制他最后一下,门口的结界忽的动了。
他转头望去,就见唐慈急匆匆走了进来,看着满地的鲜血,眉头紧锁:“小白……”
江釉白唇畔那抹危险的笑落了下来,他的目光在唐慈眉心停了停,随即似想起什么,他从于亭手里拿过戒鞭,递到唐慈面前:“师兄是想要这个吗?”
唐慈看着那覆满灵力的戒鞭,没有开口,只是目光缓缓抬起,落在江釉白的身上,这人明明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雪白的衣袍上落着鞭痕与血色,变得有些脏污,然而这份脏污没有让眼前的人变得狼狈,反而添了几分凌乱的美感,长长的翎羽拖在身后,却不曾沾染半点鲜血,那羽毛上的光泽鲜亮宛如坠了银粉。
唐慈知道人形妖兽的存在,也曾在书中看到过画,却不如现下这一幕来的冲击力大,那不单单是用美来形容,简直就是妖孽。
他接过了戒鞭,却没有展开,只是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潜入上清宗,为什么要杀师尊?”
江釉白听这问话已经快听腻了,不过这次,他没回答,而是反问:“你们仙盟的所有人,手里都沾着妖兽的血,难道我不该杀吗?”
唐慈一时语塞:“可……师尊对你那么好,他那么宠爱你,甚至连封灵大阵都教给了你,你却杀他……你……你真是个……”
“白眼狼。”江釉白替他说完了后面的话,唐慈张了张嘴,也不知是承认了,还是想反驳,江釉白并不在意,只是淡淡笑着,“沈长川死了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江釉白竟有些不想听唐慈的回答。
其实重生回来那天,遇到沈长川,他的第一个反应并不是杀了沈长川,而是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和上清宗,和沈长川别再有一丝一毫的瓜葛,他甚至没想过杀沈长川。
只是后来沈长川执意要将他带回上清宗,他才想为上辈子的自己报仇,可其实,他最想问的,还是沈长川为什么最后要杀他?
明明一直相信他,为什么不能信到底呢?
而当他知道他体内的玉牌可以随时感知到他是否起了恶念之时,他便知道了沈长川为何要杀他,他那个时候,确实是真心实意要覆灭上清宗,想要杀了所有人的。
他想他应该是恨沈长川的,可是……
可是当时翎羽插/入对方的心口那一瞬间,他竟然有些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