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女强）》鬼鬼梨洛

6、第六章

　　这个女人非池中之物。
　　这个女人很可怕。
　　以上是李韶华与尹天意相处近半年之后的体会心得。

　　她说要练武，他慷慨大方地打开自己的兵器库，任凭她挑选。她居然选了一把连男人举起来都吃力的，又魁梧又拉风的铁轩剑。
　　她说要他教授剑法，他毫不犹豫地将祖传的必杀剑法交给她。结果，一个月之后她与他打成平手。两个月后她的剑法超越了他。等到第三个月，他已经被她追着打，满林子逃命。

　　第四个月的第一天，重复着前三十天清晨上演的剧目。他气喘吁吁地要求停止，可打得真起劲的她压根儿不听，举着剑就往他的死穴攻击。一边攻击还一边滔滔不绝。
　　“李公子，你的下盘不够稳。”
　　“李公子，你别老是防守，进攻才是必杀剑的精髓所在！”
　　“李公子，别装死，赶紧起来继续练。”
　　“李公子……”

　　我们的李公子最后不得不抱着竹竿求饶：“尹小姐，尹大姐，尹姑姑，尹奶奶，求求你别折磨小的了。已经练了三个时辰，你肚子不饿我也饿了呀。小的不是你的对手，求你以后别找小的陪你练剑了。小的只是个大夫，采药制药的，不是什么武林高手，求求你，放过小的吧！”
　　我们的尹大小姐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收起剑，拍拍身上灰尘，气不喘地点点头：“李公子你一说，我也觉得肚子饿了。走走，我们煮饭去。”

　　拜托，明明是“我”去煮饭，而不是“我们”吧。
　　李公子拖着疲乏的身躯跟在她后面。心中感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午饭过后，是尹天意每天的午觉时间。她时常觉得身体疲乏，所以睡的很多。大约会睡两个时辰，然后起来翻阅各种典籍。李韶华发现她的兴趣爱好十分广泛，天文地理，文学古典，建筑机械等书都会看得很认真。按照她的回答，年轻人多看书多学点总是好的。从来没见过她做过些女子应该做的事，比如琴棋书画，比如女红，比如……烹饪。

　　李韶华有时会觉得，他不是和一个女子在相处，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男人。若不是事先知道她是女子，单凭看她的穿着打扮，行为举止，还有分不清性别的天神般的容颜，很容易让人以为她是个绝世美男，迷倒世间任一个凡尘女子。他甚至开始担心，今后她出入江湖，会在江湖上掀起多大一场风波。
　　自己的一双手，为何要创造出这么妖孽的一张脸！李韶华每夜感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日，趁着尹天意回房休息，李韶华收拾了小包袱悄悄出门。他要去后山采摘一种要血果子的植物。他知道很快尹天意就会需要这草药。
　　血果子一年才结一次果，在冬末新春时节。长在山里潮湿的阴暗面，通常与菌类植物生长在一起。血果子与野生蘑菇模样十分相似，有各种颜色，只是划破它的表皮，它的果肉就会分泌出血色般的汁液。它微毒，却不致命。
　　血果子是喂养帝王蛊的好材料。帝王蛊半年需要喂食一次，若没有血果子，帝王蛊就会开始吸收血液中的养分，直到人缺血而亡。
　　算算时间，天意手足上的帝王蛊，差不多到需要喂食的时间了。

　　尹天意一觉醒来，并没有见到李公子的踪影。她见怪不怪，李公子经常会趁自己休息的时候出去处理自己的事物。人和人相处，总要给对方保留一些私人空间，朋友如此，情人亦是同样道理。
　　她烧了壶热水，给自己泡了竹叶茶。翻开最近正在翻阅的《营造法式》，讲述古代建筑学。起初只是随便看看，读了几页之后发现原来这个朝代已经对建筑学有了颇深研究，书中对建造桥梁、宫殿、地宫、衙署、庙宇等有详细介绍。
　　正看得津津有味时，一股冰凉的感觉从脚底心直直钻进心脏。天意感到头皮一阵麻木，紧接着，双腿失去了直觉，然后是腰、胸、双臂，最后，猛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仿佛被冰雪包围着，寒冷刺骨。发不出任何声音，两眼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你是否有过这样的经历。黑暗与恐惧排山倒海般袭来，来不及尖叫、呼救、挣扎，就已经被淹没了一切。甚至不能用千钧一发这些词来形容。只是在连大脑都无法反应的速度，过程就已经结束。
　　在黑暗中，尹天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周围有什么。只剩下能运转的头脑和听觉。她隐约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远处飘渺地传来。
　　“去阻止他，你一定要去阻止他。”
　　你是谁？他又是谁？
　　似乎过了许久，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记得，你是穆晨紫，不是别人，是穆晨紫。”
　　谁又是穆晨紫？
　　声音这回彻底消失了。

　　庆幸的，尹天意在经历了这种恐惧感后，再次清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身边坐了熟悉的李公子。感知重新回到了身体，除了疲惫，并没有其他疼痛感。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她揉揉脑袋爬起来问。
　　“是帝王蛊的作用。”
　　“将我断掉的手筋脚筋接起来的奇怪虫子？”尹天意每次想到自己手足里有条虫子在蠕动，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李韶华一脸无奈：“和你说过很多遍，那不是虫子，是蛊！十分稀有的帝王蛊。”
　　“好好，讲重点。”
　　“帝王蛊需要被喂食，半年一次，不然就会吸食你血液中的养分。每次吸食分三次，第一次吸食会让你浑身失去知觉，第二次吸食之后你的躯体开始冰冷僵硬，等到第三次吸食，你就死了。”
　　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它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也可以随时夺走生命。天意坦然接受这一切。
　　“所以我需要怎么做？”
　　李韶华将血果子递到她嘴边：“来，吃三个下去。可以支撑半年。”
　　天意接过长得像蘑菇一样的血果子，闻了闻，塞进嘴里嚼了起来：“以后我都要靠这个过活了？味道不错，甜甜的。那有劳李公子多存些货，做成干货更好，以后出游携带方便。对了，可以泡茶喝么？”
　　李公子一脸黑线。血果子有毒，半年吃一次对身体伤害不大。要是天天吃，估计十天半月你就挂了。
　　“李公子……”
　　李韶华第一次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好奇。“怎么，担心自己的身体了？”
　　尹天意试探性地问：“你知道穆晨紫是谁么？”
　　“谁？”
　　“穆晨紫。”
　　“闻所未闻。她是你的家人吗？还是你想起了过去的什么？”
　　“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
　　尹天意还不愿和李韶华说起在昏迷时听到的奇怪声音。她还不确定，那是真是存在的，还是一种幻觉。
　　有些疑问，还是留给自己去解开。

　　为了逃避尹天意每天清晨对自己的“追杀”，李韶华决定引开她的注意力。

　　“天意，你挑一本，这里全都是上乘武功秘籍。练成一本你就是武林高手。我在后山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可以练武也可以闭关的山洞。我对你可是寄予厚望的！”李韶华笑得格外抚媚。
　　尹天意对着排开一列的武功秘籍盯了半晌，最后从中抽出一本灰色封皮，没有任何书名的小册子，丢在李韶华面前：“就这本吧。”
　　李韶华挑了挑眉：“你还真会选，一挑就挑了本几乎不可能练成的秘籍。”
　　“为什么不可能练成？”

　　李公子将凳子往天意拉近些，小声说：“你别看它灰不溜秋貌不惊人的样子。据说，它是一门邪功。”
　　“邪功？”尹天意的眼睛有些发亮。

　　李公子解释道：“其实这本密集是我从祖父的书房里偷出来的。听老爷子提起过，这门武功是由一位武学至尊创造，但历经数十年，却没有第二个人可以练成。起初有不少武学狂热徒尝试过，结果不是走火入魔变得痴痴颠颠，就是连命都搭进去。后来江湖上就传说它是一门邪功，会给人带来不幸。可是越神秘深奥的武学，人们越是想要尝试。为了争夺此秘籍，各大门派和江湖人士纷纷互相争斗，使得当时武林里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后来这本秘籍不知怎么就落到我祖父手里了。我们李家是医药世家，几乎不参与武林中的事，也对练武没多大兴趣，所以这本秘籍落到我们李家就和一般收藏的秘籍没有区别。只是我祖父一直小心保管这本秘籍，生怕把秘籍在我们手里的消息泄露出去，又引起一场血雨风波。”

　　“原来还是个抢手货。那先借我看看咯。”尹天意拿起这本无名秘籍，一边翻阅着一边慢悠悠往房里飘去。
　　“天意！你还是换一本看看！万一你练邪功出事怎么办！”李韶华拍着门喊。
　　屋里淡定地飘来一句。

　　“没关系，还有神医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