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于世》路遥灼

9、入梦

　　失去了那股力量的控制，季淮峙变回原样，直笔笔地站着，双眼依旧无神。

　　“好极了。”墨锦羡忍住想再吐一口血的冲动，掌心凝力往季淮峙的额头拍去，仍然毫无反应。
　　他的状态与那股力量息息相关。想清楚这点，墨锦羡再次使用天赋，在喉咙堵着的那口血也随之压抑不住。

　　“等你醒了，可得请我好好吃一顿。”季淮峙双眼紧闭，唇色煞白，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墨锦羡灵光一闪，举起另一只手朝他的胸口输入真气。

　　“噗”的一声，墨锦羡低头看着地上的血迹，视线开始模糊。他摇摇头，仰起头想让太阳刺刺眼。

　　月亮悬挂在空中，天空染成墨色，太阳早就落了。
　　墨锦羡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不知不觉就天黑了啊。”这句未说完，一口血再次涌出，“体质变差了这么多啊……”

　　墨锦羡感到无奈，这位小朋友天资卓越，他也挺喜欢的，要是救不活，应该会成为他的遗憾吧。
　　他收回手，稍稍调整状态，呼一口气，抽出季淮峙的剑在手掌划出一道口子。

　　他闭上双眼，手掌再次贴向季淮峙的额头。不一会儿，他的手掌冒出黑雾，因为血的缘故才聚在一块没有散发出去。
　　墨锦羡不想使用这股力量，但这股力量与他的天赋是同源的，并且更强，可以入梦治疗，对这种没有外伤的情况极为方便。

　　眼前白茫茫一片，他挥了挥手驱散，再一睁眼，四周乌漆嘛黑的，他抬手凝出光球作灯使用。
　　黑暗被驱散，周围全是杂物，他这才发现一个小孩蜷缩在角落里，奇怪的是，看着才十几岁的小孩，却有着满头白发。

　　墨锦羡想走近看看，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踢开，两个男人走了进来，高一点的那个道：“搞什么？不把他锁笼子里吗？”
　　“人型太小了，没有适合他的笼子啊。”

　　“废物，这可是极品，跑了你负责？”低一点的那个屈身道：“锁着呢。”
　　墨锦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才瞅见那小孩脚上的锁拷，他走近蹲下。小孩紧紧地蜷缩在这破旧的屋角，把脸埋进臂弯里，对那俩人毫不在意。

　　季淮峙那状态一看就是陷入梦魇，梦境是回忆，第一个出现的人只能是他自己。

　　墨锦羡盯着那副脚拷，似乎因为太紧导致他的脚腕泛红，一动不动地缩在角落。
　　墨锦羡皱眉，下意识想解开，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差点忘了，这是回忆梦境，干涉不了过往。

　　那两名男人穿过他，拉起季淮峙脖子的锁链，道：“喂，快走。”
　　季淮峙被他拉得抬起头，缓缓起身又将头低的很低，乖乖地跟着他们走。

　　墨锦羡不知为何，心里泛起酸涩，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垂眸之时，他忽然双眼瞪大，猛地抬头，望向季淮峙。他每走一步，脚腕上的血不断流出，他像是没有知觉般，走起路来与正常人无异。

　　他急忙往上看他的脖子，但因为长发的遮掩，他只好快速冲到前面查看。脖子上的锁拷并无别的东西，起码上面没有镶嵌钉子。
　　他默默松了口气。恍然反应过来，谁会在脖子上上这种拷子。

　　那两个人将他带到集市上，高个子咳嗽几声，喊道：“未成年的极品妖怪！带回去任打任骂，做什么都可以！”
　　不一会儿，就有一堆人围住他们。显然，这已经形成了一条产业链。无人反对，无人在意。

　　在杂乱的争吵声里，远处的马蹄声，让俩人眼神一亮。
　　“长得怎么样啊？”一个拿着扇子，坐在马车上的男子道。
　　“那可是极品啊，不仅白白嫩嫩的，而且还自带魅惑感啊！”高个子的讨好地道，眼神示意低个的，低个的强行将季淮峙的脸抬起。

　　周围发出一阵阵的惊叹声，马车上的男子透过窗子，点点头道：“是不错，我要了。”
　　墨锦羡一看轿子，便知这是个不寻常人家。

　　那按道理来说，这段记忆怎么会成他的梦魇呢？有钱不是很好吗？

　　墨锦羡对妖并不了解，他那个朝代甚至不知道有妖这个存在，所以也就不知季淮峙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

　　轿子里，那名男子一副很友善的表情对季淮峙道：“你叫什么名字？”
　　季淮峙并不搭理他，甚至连眼神也不给一个。那名男子没有露出一点不耐烦的情绪，依旧笑容满面地道：“没有名字吗？那我给你取一个吧。”

　　那名男子晃着扇子，笑嘻嘻道：“看你这满头白发，不如就叫你小白吧？”

　　季淮峙依旧不搭理他，墨锦羡疑惑地站在一旁，明知他听不见，还是忍不住出声道：“他看样子还行，难道你已经觉察这人不行？”

　　季淮峙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如同哑巴一样，无论他说什么，都对那名男子冷漠至极。
　　那名男子喋喋不休说了一堆，见季淮峙完全不搭理他，也没有露出愠色，笑容一直温和友善。

　　“那我给你解开这个脚拷如何？”那名男子淡淡开口，季淮峙似乎动了一下，但仍然没有张口。
　　“让你开口这么难啊？”他嗤笑一声，“也没关系，你迟早会开口的。”

　　墨锦羡微微蹙眉，这是打算强制让他开口说话？

　　马车在一个气派的宅子前停下，墨锦羡心道果然有钱。
　　那名男子进院子之后，瞥了眼跟在身后的季淮峙，对婢女道：“带他去清洗一下。”
　　“是。”

　　墨锦羡左观察，右打量，并没有看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给季淮峙清洗的时候也没下什么奇怪的命令，整个人悠哉悠哉地在寝室独自下棋，看着倒挺像个正人君子。

　　这段记忆大致有多长尚未可知，但墨锦羡已经觉得有点疲惫了，说明在外界的身体情况已经开始步入不好的情况了。

　　他无所谓地在季淮峙旁边转来转去，季淮峙稚嫩的声音响起：“水有点凉了，你可不可以去再倒点水？”
　　婢女测了测水温，点点头走了出去。

　　待她一走，季淮峙的眼神瞬间变冷，赫然不是一个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眼神。季淮峙摸着脚上的拷，微微使力，两个脚拷瞬间断裂。
　　墨锦羡疑惑不解，他能解开却为什么要现在才解开，有受虐倾向不成？

　　下一秒，季淮峙就给了他答案。只见季淮峙嘴角渗血，他只随意地抹了抹，捞出脚拷，放在桶外右侧，确保不会那么快被婢女看见。
　　墨锦羡勾起唇角，眼神是藏不住的赞叹。

　　忽然好奇起季淮峙小时候长什么样子，墨锦羡回想这一路上他都没有见季淮峙抬头。唯一一次是那个男的强行抬起季淮峙的下巴，但当时他在想其他事情，加上季淮峙低头的速度也快，根本没有看见真容。

　　这么一想，他实在有点好奇，缓步靠近季淮峙。

　　还没看到季淮峙的脸，他先看到水中那物。完全顾不得好奇脸了，直接被震撼到忘记了这回事。
　　这么小就这么大？！好恐怖！

　　婢女回来的声音令他回过神，他晃了晃脑袋，默默拉远距离。他摇摇头叹息，不想看，再看就要自卑了。
　　“奇怪，这水怎么这么脏？”婢女的声音引得墨锦羡再次看去，第一眼还是那物，差点就闭眼转头。

　　瞥见婢女替换的水，他一顿，抬脚走近蹲下，盯着这些许黯黑的水，他猜测应该是季淮峙的血，这个迹象是中毒了。
　　那这个时候破开脚拷，难道是因为信任那人了？

　　在他思考之际，季淮峙假模假样地对婢女害羞道：“那个，能不能让我自己穿？”婢女一见他这张小脸就喜欢的紧，他一撒娇就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墨锦羡一眼就看出他是为了不让婢女发现脚上的脚拷没了。

　　随后，季淮峙无任何异常地跟着婢女走到那名男子的院子。也不知季淮峙做了什么，刚离开那个脚拷的脚踝居然没有流血，墨锦羡搞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来了？”那名男子换了身打扮，先前那套看上去还挺正人君子的，这套明显气质不同，露出了他的尾巴。
　　“小白，过来。”男子对他招招手，季淮峙纹丝不动，眼神和看尸体没什么区别。

　　男子慢慢地舔了舔唇瓣，来到季淮峙面前，抬手勾起他的发丝，道：“你们妖个个长得都漂亮的很啊。”
　　“你还碰过哪些？”季淮峙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墨锦羡却看到他紧握的双拳，这是动杀心了。

　　“哟，哑巴终于开口了？我碰过的可太多太多了，数不清了。”男子似乎是想搂他，季淮峙随意躲过，“哎呀，我现在最喜欢的是你。”

　　墨锦羡在一旁成功被恶心到了，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怎么会有自信的啊，长的一般就算了，怎么还没点对自己的认知？以为是吃醋不成？

　　季淮峙始终低着头，沉默不语地避开男子的每一次伸手，男子也是急道：“你怎么回事？想活命就快点，你们妖也就这么点作用，要是你们的妖丹可以提升修为，你们就等着被圈养吧！”

　　“你碰过哪些妖？”季淮峙执着地要个答案。见他这样，男子瞬间消气，笑着道：“哎呀，像什么蝶妖、猫妖之类的我都碰过，买回来的更多，但有些不愿意从了我，我就都杀了。”

　　男子的手再次伸出，季淮峙抓住他的手，男子笑容兴奋地都快裂到耳后根去了。

　　墨锦羡脸色一变，但想到先前，又放下心来。

　　“那些妖都没你漂亮，我最喜欢你，你要是让我满意了，我可以留你几月。”男子迫不及待地想触碰他。

　　季淮峙抬起头，笑容灿烂，摄人心魄，妖孽至极。他眼神露出贪欲，季淮峙说出的话更使他情绪激动。
　　“是吗？那我这么漂亮，得付钱。”

　　“好啊好啊，那你要多——”不等他说完，季淮峙瞳孔瞬间染成腥红，一只手将他的右手搞断，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胸膛。

　　“你的钱不太够，所以你的命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