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于世》路遥灼

4、谈话

　　他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好在即将碰到季淮峙的黑雾凭空消失。墨锦羡抬眸，季淮峙松一口气，跃上屋檐。没有多问差点杀了他们的东西是什么。

　　墨锦羡想说话，察觉嘴里有个包子，抬手拿出包子，咬了几口，一时间将想说的话尽数忘完。
　　他不需要进食，可美食品尝过一次，便会不自觉地被吸引。

　　小蝶看向季淮峙，季淮峙微微点头，她走上前，向墨锦羡鞠躬道：“恩情我已然偿还，江湖有缘再见。”
　　墨锦羡吃得正香，并未在意：“嗯嗯嗯，有缘再见。”

　　季淮峙垂眸注视着墨锦羡。少年长相英俊优雅，明明是习武之人，皮肤却白的透亮，乍一看以为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世子。可这狼吞虎咽的吃法，又实在违和。

　　等墨锦羡吃完才发现有一道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他抬头望去，扬起笑容：“多谢你送我的包子。”
　　这一声将季淮峙拉回神，摆了摆手，不在意地转移目光。

　　墨锦羡跨步至季淮峙身边：“你这么喜欢看月亮吗？”
　　季淮峙疑惑道：“不喜欢。”墨锦羡按住他的肩膀坐下。

　　墨锦羡道：“那你天天跳上屋檐的是为什么？”
　　季淮峙道：“当过一阵子刺客，就喜欢往高处走。”

　　墨锦羡哄笑道：“那你为什么当刺客？还刺杀我。”
　　季淮峙道：“试探你的实力。”

　　“仅此而已？”
　　“嗯。”季淮峙心不在焉地答道。

　　墨锦羡挠挠头，答了声“哦”便不再多问。空气静了片刻，季淮峙张口询问：“你的天赋为什么使用不了？”

　　他微微怔愣，随即再次扬起笑容道：“因为我的敌人，很强大的敌人。我打不过他。”

　　季淮峙第一次见他如此，似乎也是回忆到了什么，他低声道：“抱歉。”
　　墨锦羡拍怕他的肩膀道：“无妨，只不过我跟他还有账没算，我做完我要做的事之后，就要去找他。”

　　“哪怕他这么强大你也要跟他算？”
　　“天地间没有绝对的强大，万事万物皆有平衡之物。”

　　季淮峙盯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继续赏月。倒是墨锦羡先开口道：“作为搭档，你就不要跟我一起报仇了。”

　　不等墨锦羡说完，季淮峙迟疑地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帮你报仇了？”墨锦羡抬手拍他的脑袋，冲他眨了眨眼道：“那就对了，这不是怕你同情心泛滥要帮我吗？”

　　季淮峙翻了个白眼，微微俯身，一字一顿地道：“我帮狗复仇都不会帮你复仇。”

　　“你挺无聊啊，天天盯着狗有哪个仇人？”墨锦羡笑得肚子疼，季淮峙突然对他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对妖有什么看法？”季淮峙盯着墨锦羡，试图找出他对妖的一丝厌恶。
　　墨锦羡只愣了一下道：“能有什么看法？妖就是妖呗。”

　　季淮峙摇摇头：“不是这个，你会觉得妖都是坏的吗？”墨锦羡收起笑容，故作深沉地道：“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询问：“你会觉得妖——”墨锦羡打断道：“好了好了，不会这么觉得。”

　　季淮峙道：“我还没说完，你不会个什么？”

　　墨锦羡叹口气道：“在我眼里，万物皆有好坏之分，妖与人除了根本上的不同，其他都相差无几。”
　　季淮峙望着墨锦羡久久不能出神，良久垂眸喃喃道：“骗鬼呢。”

　　“什么？”墨锦羡问。
　　季淮峙收回思绪道：“没什么，你的天赋是什么？”墨锦羡抬眼看着他，内心纠结了下，嘴上已经说出：“光属性。”
　　季淮峙问号都写在了脸上：“什么天赋？”墨锦羡肯定地道：“光属性。”

　　像是听到了什么毁灭世界的话语，季淮峙猛地站起身来，又快速坐下，“你……”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抿唇思索，干脆闭上了嘴。

　　“很震惊啊？”墨锦羡调笑地问道。
　　季淮峙深深地看他一眼，缓缓道：“你这天赋不应该早就成神了吗？”

　　“对啊，但是很可惜，在成神的阶梯上我被人踹了下来，运气好，侥幸没死。”墨锦羡歪着脑袋笑意盈盈地注视他。
　　季淮峙沉默半响，问道：“你觉得我也会这样？”

　　墨锦羡立马否决：“不是，我已经不想成神了，从那次摔下来没死已经很幸运了，我可不想再走一次。”

　　季淮峙应了一声，“那你现在主要找你那个武器？”
　　墨锦羡点点头：“不错，那武器威力挺大的，而且也跟了我许多年了，不找到属实心中不踏实。”

　　“那你打算从何处找起？看你的样子，皇城似乎没有。”季淮峙支着下巴，整个一副要倒下去的模样。
　　墨锦羡不紧不慢地道：“没到皇城之前感应还在，到了后应该是被人带着走了，感应没了。”

　　季淮峙问：“那你意下如何？”

　　墨锦羡伸伸懒腰道：“意下？睡觉。”

　　“什么？”季淮峙以为自己没听清。

　　墨锦羡说完就自顾自地躺了下去，眼睛一闭，用行动告诉他，他没听错。
　　“……”

　　季淮峙沉默，拉起他的手臂一跃而下，“干什么？睡觉呢。”墨锦羡嘴上反驳，却顺着他跟着走。
　　季淮峙无语地道：“睡屋檐？你脑子进水了？”

　　墨锦羡无所谓地道：“睡屋檐怎么了？除了不太舒服还有掉下去的风险，我觉得一切都好。”

　　季淮峙嗤笑一声：“你小时候没吃饱饭，脑子得不到营养饿傻了？”恍惚间，墨锦羡突然闭嘴不说了，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将墨锦羡带到床榻前，季淮峙才留意到这人从刚刚就不说话了。

　　季淮峙堪堪反应过来自己应当是说错话了。看他吃东西这么狼吞虎咽，怕是真的没怎么吃饱过，低着头道：“抱歉，你就当我没说过。”
　　墨锦羡抬眼笑了笑：“没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啊……”

　　季淮峙见他又要陷入回忆，急忙转移注意力：“你找武器的大致方向有吗？”
　　墨锦羡总算摇摇头，不再去想那段往事，道：“并没有，它与我的关联并不算强烈，恐怕要找个与它相同品质的武器才行。”

　　“什么品质的？我出钱给你买。”季淮峙下意识地道。
　　这一说将墨锦羡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多谢季少爷好意，不过与它相同品质的武器在市面上可买不到。”

　　“那怎么找？”季淮峙站在墨锦羡面前，双手环胸，隐隐有不耐烦的迹象。“我知道有有一处应该会有，但此处有些凶险，你可愿陪我？”
　　季淮峙颇为不满地盯着他道：“我都这么说了，你还问我愿不愿意？”

　　“确认一下而已。”墨锦羡在他走后，再次尝试催动天赋。手心出现的光亮映射着他的成功，这一次比前几次都顺利许多，且时间更为持久。

　　但伴随而来的黑暗使墨锦羡神色一变，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会出现。想起他们的治疗，墨锦羡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他是何时出现在这个宅子的？季淮峙又为什么在他面前，还给他塞了个包子？一想到这些他就有点头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阻碍他想起。

　　想不起的东西干脆也就不想了，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被改变了。反正他目前没有发现。

　　市面上玲琅满目的稀奇玩意层出不朽，墨锦羡纵然岁数已然到了无法明说的情况，但依旧被这些小玩意所吸引。
　　“你看这个桂花糕，做得好精致啊。”墨锦羡走到一个商铺前。
　　“两位公子，这都是新鲜出炉的，买回去尝尝啊。”小贩热情介绍着。

　　季淮峙不理解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要跑到街市来？”而且这逛了大半天就停留在这桂花糕前，“你就吃这个吃得饱吗？”
　　墨锦羡摇摇头：“吃不饱，但买多点我可能就吃得饱了。”
　　季淮峙思索了一下，甩出一块银子放在上面，道：“我全要了。”

　　正当墨锦羡想开口阻止，谁料小贩速度麻溜地打包，他只好将话咽回肚子里去。“哎好嘞，公子您拿好。”
　　季淮峙道：“不必，多的算你手脚麻利。”
　　“多谢公子，有空再来啊！”

　　季淮峙拿好，一股脑的全部塞给墨锦羡，语气僵硬地道：“吃。”
　　墨锦羡无奈地笑道：“纵然它再好吃，这是糕点啊，吃多了不得齁死我，你也吃点。”他伸出手递给他。

　　他迟疑了一下，拿回一袋道：“那我帮你吃一点。”

　　“嗯嗯嗯，刚刚她还要找你收，你给了多少？”墨锦羡边吃边问。
　　季淮峙眉梢一挑：“你不会不知道物价吧？”

　　在季淮峙略带震惊的眼神中，墨锦羡点了点头：“的确不知。”过了太久了，他能记得物价就怪了，就算能也早就变了。

　　季淮峙皱起眉头，缓缓道：“你之前住深山老林啊？”不等墨锦羡开口，他紧接着道，“不对啊，深山老林的话你不应该活到现在吧？”

　　符咒需要有人提供法力才能持久保护下去，朝廷会派人前往去提供法力，而深山老林可没这个待遇。

　　墨锦羡有些听不下去了，道：“没有住深山老林，只是太久没接触了，忘了。”
　　这句话使季淮峙眉头更加紧锁：“你太久没接触是什么意思？”

　　他只好胡编乱造：“之前因为一种毒，无法说话，都是由搭档交流，我没有提过要求，自是不知。”

　　不知不觉季淮峙拉开了一些距离：“什么毒？”
　　墨锦羡看了看退后的季淮峙，内心纠结说什么毒。人毒他不清楚有没有发展到这个地步，魔的毒只有使人晕厥的，妖似乎有这个毒？

　　于是，他面不改色地开口：“妖毒。”

　　说完，墨锦羡观察他的神情，见季淮峙没有异样的情绪，似乎是被他骗过去了，心里默默松了口气，笑着开口想转移话题。
　　忽然，季淮峙拔出剑，毫不犹豫地指向墨锦羡。

　　“很可惜，你并没有骗到我，所以请你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