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于世》路遥灼

2、皇城

　　楼下传来一阵霹雳乓啷的声音，墨锦羡缓慢坐起身，活动了下脖子，穿好靴子朝楼下走去。

　　小二见人下来急忙迎上前去：“墨公子，东家已经为您安排好了，就等您下来吃了。”墨锦羡被安排在靠窗的位置，正准备点些什么，看小二动作利索地把菜送上，话瞬间咽进喉咙里，欣赏地点点头。

　　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墨锦羡如果有尾巴的话，肯定翘得高高的。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他往右边看去，季淮峙将那群闹事壮汉一个接着一个地踹了出去，更侮辱的还直接丢出去。

　　察觉到他的视线，季淮峙转头刚好与墨锦羡的目光对个正着，他默默调转了个方向。
　　谁知，季淮峙下一秒就掉头走向他。

　　“你这人真够义气，认识不到几天，包吃包住。”墨锦羡哈哈笑道，依旧速度极快地吃完，
　　季淮峙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道：“吃饱了吗？吃饱跟我走。”
　　墨锦羡也不墨迹，后脚就跟了上去。

　　一个竹亭下聚集着一群少年。余柳见人来了，微微躬身道：“劳烦二位帮个忙，我们接到委托要搅灭一处妖魔群。”
　　墨锦羡扬眉道：“妖魔好像不是你们这个修为可以杀的吧？更何况是群。”

　　红衣女子穆玖走上前，跟吃了火药般怒喝道：“你有什么好看不起我们的？看你这样子修为又能多高？”何柒慌忙拉住她，摇了摇头。
　　“我修为的高低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他拍拍季淮峙，“就先失陪了。”

　　季淮峙看着他的背影，踌躇片刻，跟了上去。

　　回客栈的路上，他突然拉起墨锦羡朝妖魔群处飞。
　　“不是吧？你拉我来不就是拒绝他们的么？怎么还去？”墨锦羡满脑子问号。
　　“历练历练，但不想和他们一起。”季淮峙看上去十分急切，墨锦羡默默闭上了嘴。

　　他们在树顶落下，季淮峙眼神复杂地环视，墨锦羡斟酌着开口：“是要把它们都杀了还是？”
　　季淮峙没有犹豫，垂眼道：“都杀了。”

　　数量不多，季淮峙虽是剑剑杀招，却减慢了不少速度，明显是在手下留情。墨锦羡只好也跟着减慢。妖魔群数量较少，但不缺乏魔力，跟它们打起来倒还有点费劲。

　　最后一只被季淮峙亲手捅死，他脸上被喷溅到的血迹，他也没想过处理。

　　俯瞰着这满地的尸体，季淮峙迟迟没有收剑，就直直地站在那，垂眸不语。
　　墨锦羡不知他是何种缘故，用剑以内力震开一个坑，反复几次才将坑震到合适大小，将一旁的尸体放了进去，再次用内力震土填坑。

　　季淮峙走到他的身旁，墨锦羡安慰道：“你别难过了，只可惜身上没带香，要不然我指定上几根。”
　　他望着他的眉眼，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不好奇吗？”

　　“嗯？好奇什么？想做便做。”墨锦羡像是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季淮峙沉默地盯着墨锦羡良久，终是低头，埋藏在心里。

　　明月团在他们都处理完后才赶过来，上来第一眼就是惊叹，第二眼是疑惑。
　　“尸身呢？”陈丹率先出声。

　　余柳瞟一眼两人身上的血迹，再次提出邀约：“两位大侠，我们五行齐凑，修为是可以慢慢来的，二位再考虑考虑？”

　　“我就算了，我还有事，不日启程。”墨锦羡摆摆手，抬脚准备离开。一只手抓了上来，“你有什么事？我陪你一起。”季淮峙道。

　　墨锦羡给他使了使眼色，示意他跟他们一起，季淮峙直白地道：“我不愿与他们同处，我没什么事，可以陪同你一起。”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墨锦羡也不打算瞒着，“我找我的武器。”
　　季淮峙微微皱眉：“你是觉得我给你的剑不好吗？”
　　他摇摇头：“不是，那不是一般的武器，而且我使的是弓。我必须找回来。”

　　季淮峙点点头，“那我陪你去找。”
　　墨锦羡眉梢微挑道：“你跟着我可就杀不了魔了，那你怎么飞升？”
　　季淮峙一愣，扬起笑容：“我不着急，岁数摆在那了，再过些年也可以。”
　　“……”

　　墨锦羡想张口说些什么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无奈只能先做好战备状态。“不是魔群，是妖群！”余柳大喊道。

　　“别喊，妖是有智商的，暴露位置把我们围起来就不好了。”墨锦羡说完，瞄了眼季淮峙，他负手而立，连剑都没出鞘。

　　余柳劝道：“大侠，这妖群妖气重的很，万万不可轻敌啊！”
　　季淮峙从容不迫道：“他们来找我的，你们护好自己便可。”
　　墨锦羡凝视着他，能跟妖结下梁子，到现在还没死，这人命得多硬啊？

　　妖群开始发动攻击，先是起雾混淆视听，然后逐一击破。但这次颇为奇怪，起雾却并无打斗的声音。墨锦羡确认雾中没有毒后道：“你们有谁受伤了吗？”
　　众人纷纷答否，唯有季淮峙迟迟没有吭声。墨锦羡皱眉，缓步向季淮峙大致方位过去。

　　在他快要靠近时，妖群突然开始吼叫起来，似乎是让他离远点一般。他举起剑以气散开一些雾，一只小妖从他身边飞驰而过，他快速转移方向刺向小妖。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墨锦羡有些奇怪，为何一点疼痛感都无？微微收了些力道，没有一剑取其性命。

　　随着小妖的离去，雾也随之散开，他望向前方，季淮峙果然不见踪影，再低头查看自己的伤势，那小妖的确没有伤他的意思。
　　四处观察一番，并没有血迹，季淮峙应该没死。

　　余柳在检查完团员后向墨锦羡问道：“公子，另一位公子呢？”
　　墨锦羡摇摇头，漫不经心地道：“不知道，可能死了吧。”
　　余柳瞳孔微缩：“公子，这话可不能开玩笑啊！”

　　墨锦羡不想搭理他，纵身一跃，顺着雾散去的方向飞去。余柳喊道：“公子！你小心点啊！”
　　神器的感应地方刚好与季淮峙被抓走的方向一致，他决定去看看。

　　所指之处居然是皇城，稍稍观察一番，跟随着众人进入。
　　一进来墨锦羡便被牛肉面的香味吸引，神器的感应固然强烈，但美食对于他而言显然更为诱人。
　　找到一处坐下，翻了翻身上，拿出一小袋银子。这是季淮峙提前给他准备好的，他往里面瞅了一眼，笑容瞬间消失。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墨锦羡跟随着众人在城门外等候，一个小孩不小心撞到了他，他扶起小孩，正想问有没有事，小孩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说了句没事就走了。
　　现在想想，怕是被那个小孩偷钱了。

　　当时他一时找寻神器的位置，心不在焉的，还真是没留意到。
　　墨锦羡内心惆怅，好在那小孩算有点良心，给他留了一点，算算刚好一碗面钱。

　　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墨锦羡瞥了一眼，继续埋头吃面。
　　此时一个小女孩躲在桶内，她被撒了御妖粉，妖力无法使用，真身翅膀被刺穿，也无法逃跑，只能到处躲藏。

　　听着街道上的马蹄声，她找准时机，化为真身，仅有的一边翅膀疯狂煽动，尽管疼痛难忍，但她必须要活下去。

　　飞进一家饭馆，藏在角落里观察四周。“快点找！找不到她我们全完蛋！”马上领头的一名士兵怒喝道。
　　显然，一直躲在这是不行的，时间久便会被他们探测到。她神色紧绷，四处环视一圈，最终锁定在他身上。

　　墨锦羡可谓是多年没有尝到皇城饭菜的滋味了，吃的速度比以往慢了许多，如果可以还真想去皇宫吃吃。
　　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迅速靠近，他抬手一抓，是一只蓝色闪蝶，有一边的翅膀还有个大洞，就这还没死，属实生命力顽强。看在她生命力如此顽强，松手放过了她。

　　但她似乎不想走，被他放飞后又飞了回来。
　　墨锦羡笑道：“你要跟着我啊？”蝴蝶像是听懂般扇了扇翅膀表示。

　　“真可惜，我不想带你呢。”墨锦羡继续埋头嗦粉，蝴蝶似乎是急于说些什么，一直不停地煽动翅膀，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急忙藏进墨锦羡的袖子里。

　　“哎哎哎，你这是干嘛？我都说了不收你。”墨锦羡只好放下筷子想将蝴蝶弄出来。一个长矛戳了过来，把墨锦羡前面的桌子整的四分五裂，最后一点面也废了。

　　掌柜大喊着跑了出来，看见是官兵又默默地缩了回去。“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包庇妖怪！”那名扔长矛地吼道。
　　墨锦羡看见面汤散落一地，心疼的不行，怒火也涌上心头，故意唱反调：“就包庇，你们要怎么着啊？”

　　他们怕是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空气安静了几秒，那名士兵指着他道：“头儿，我们快拿下他！”

　　领头的点头了，士兵一拥而上，大伙识趣地早已让开，仿佛这只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墨锦羡拿起长矛，眼神犀利地扫视他们，挑衅道：“你们一起上，看看能不能碰到我的一根头发。”
　　领头的微微皱眉，其他士兵气的破口大骂，那个将长矛丢过去士兵把附近一个桌子的一条腿卸了下来，“你就一个人，得意什么啊？”

　　众人也跟着纷纷开始议论，“他一个人怎么打啊？更何况那武器也不好近身打吧？”
　　“谁让他包庇妖怪？妖都是十恶不赦的，跟魔差不多，还比魔更有心机。”
　　“可那只妖好像只是一只蝴蝶吧？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吗？”
　　“你懂什么？那是妖王！必须杀！妖跟我们可不是一个阶层，能杀就杀！”

　　耳边的议论声不断，墨锦羡丝毫不被影响，反倒饶有兴趣地道：“要不这样，你们人数比我多，这么打肯定不公平，你们又是官兵，占我一个老百姓的便宜不好吧？”
　　领头的道：“你想如何？”

　　他轻笑一声：“我要是赢了就让我带走这只蝴蝶，正好我缺个小玩意儿解闷，你们回去汇报她死了也没什么吧？一只飞不了的蝴蝶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另一个士兵道：“那可是妖王！我们头儿不会同意的！你做梦去吧！”
　　领头的沉吟一会，眸光深沉地看向墨锦羡，缓缓道：“好。”

　　墨锦羡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举起武器，“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