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花落羽》木炎木

121、一生所爱

　　话接上文，辰羽和母亲离开李府后，老太太特意命人将李夫人传呼至身边，想找儿媳李夫人谈谈孙女的婚事。

　　“大媳妇啊，芸儿一转眼也大了，女大当婚，该操心的还是要操心的。”老太太语重心长道。

　　“母亲说的是，”李夫人无奈笑道，“到咱们家话里话外想要说亲的也不少啊！都被她拒绝了，旁人还以为我们家想要攀皇亲！”

　　提到攀皇亲，李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更有甚者，明明家世不行，想高攀我们家，却还要厚颜无耻的说不介意芸儿会打呼噜的毛病！叫人越想越来气！”

　　“那也怪不着人家，是你儿子胡说八道，拉低了我们家的门槛，”老太太半怒半笑道，“不过他也是好心办坏事，本意也是为了芸儿好。”

　　“若非如此，我岂能轻饶他！”李夫人哭笑不得，无可奈何道，“外面人家询问我这事，我还不能解释，解释了就是咱家欺瞒轻慢了皇家，我是哑巴吃了黄泥！面子上也无光！”

　　“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咱们李家现在还缺面子吗？”老太太老怀安慰道，“赫明如今已是位列三公，辰羽年纪轻轻虽官职不显，却任重如山，陛下迟早是要加封他的！唉！当年要是索性让他改姓李多好！”

　　“母亲说的是！”李夫人闻言不禁笑道，自己娘家人受到婆婆的高度认可，心里自是开心的。

　　“作为过来人，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老想着把芸儿嫁个好人家！嫁到别人家去，就得受人家的规矩，那些个规矩会抹掉她的笑容！”老太太意味深长道，“自己女儿，有机会留在自己身边不好吗？等你们老了，那也是最贴心的人！”

　　“母亲您的意思是……”李夫人确认道。

　　“芸儿那点女儿家的心思，一点都藏不住，是个缺心眼的，我不放心把她放在别人家！”老太太笑问道，“今天打扮成那样，是为了给谁看的？”

　　李夫人闻言不禁笑道：“他们俩从小关系就很好，也很难说得清楚。”

　　“嘴上大哥大哥的叫着，未必是心里想的！叫燕仪跟燕宁两哥哥也没见她叫的那么开心！”老太太坚信不疑道，“他们俩从小在心态上产生错位感情也很正常！若是早些时候纠正过来，那辰羽三年前或许就不会带个姑娘回来，还闹出那么大的事！”

　　“确实，辰羽和燕儿原本就是青梅竹马的一对，是我疏忽了！”李夫人不禁感慨道，“套在他们头上的紧箍，也是时候松一松了！”

　　“这就对了，他俩产生的错位感情也是有好的影响的，”老太太乐见其成的笑道，“便是辰羽会像哥哥一样，永远把她当妹妹一样宠着，这是芸儿最好的归宿！”

　　“他们男人，都想找个贤妻呢！”李夫人笑的合不拢嘴道，“芸儿女工厨艺，样样都上不了台面！”

　　“什么贤妻不贤妻的，夫妻两个人在一起你情我愿的，开心就好！”老太太连忙纠正媳妇道，“便是贤妻嫁错了人，一样招人嫌弃！”

　　“母亲言之有理，媳妇醍醐灌顶！”李夫人笑中带着愁绪道，“芸儿的心思我好试探，只是难测辰羽的真意，怕冒然弄巧成拙，弄出尴尬来！”

　　“我瞧辰羽不是个矫情的，你也不用试探，他三年前那个时候都没有拒绝杨家的婚事，说明他很难拒绝别人的善意！现在又怎么会拒绝芸儿？他连芸儿的热情都拒绝不了！”老太太一脸确信无疑的笑道，“我料定芸儿要是一哭一闹，他就没辙了！”

　　“母亲识人断事的本事，儿媳自愧不如！”李夫人乐不可支的称赞道。

　　“婆婆我盐吃的比你多！”老太太自鸣得意的继续指点道，“这事你暂时也别戳穿，尽可能的给他俩创造条件，顺水推舟，让他们自然的水到渠成即可，这样便事半功倍！现在若是戳穿了，弄得他俩尴尬了，就要费劲撮合了，就事倍功半了！”

　　“您说的对，就按您的意思来！”李夫人喜形于色的赞同道。

　　……

　　当天辰羽在皇宫意外得知著作郎祁大人身体不好，且还苦于丢书一事，于是心生歉疚，当夜便再次潜入祁府，只为还书。

　　今夜辰羽潜入书房还书，不免又想起那年偷书的情形，还记得当时在祁府书房偷书时，无礼恐吓威胁并吓哭了一个女子。

　　就在辰羽回想那年在此处发生的事时，突然从同样的位置传来一声“你是来还书的吗？”。

　　这突然的一声问候，顿时让辰羽内心慌乱起来，毕竟做贼心虚啊！此时屋中一片漆黑，在屋外月光的映射下，只见是一位姑娘的身影，而且就是当年那位！

　　“你知道我会来？”辰羽强装镇定的问道。

　　然而屋中的女子并未正面回答，只是语气极为委婉的说道：“先前公子所借之书乃是孤本，原主为著成此书，不惜以带病之躯走访四方，耗费了十年心血！今其年迈，为重著此书而耗精散神，让人于心不忍，望君体恤！愿为君誊抄一份再行呈上！”

　　“此事是我不对，今夜当还此书。”辰羽羞愧难当道，“在下此等行径，也无颜面亲自向祁大人赔罪了……略备薄礼，望祁大人能宽宥一二吧。”

　　“这本书是不是对你很重要？”女子语气温柔的问道。

　　“很重要！”辰羽毫不犹豫的轻声应道。

　　“既然不是因为家贫而好学，想必你是想从这本书中了解一些过去的事。”女子大胆猜测道。

　　“你很聪明！”辰羽不由得称赞道，“有些事只有祁大人他们这辈人知道。”

　　“你想知道他们这辈人的事，莫非是与你身世有关？”女子进一步猜测道。

　　来自陌生人的这一问，顿时引起了辰羽的高度警惕！于是辰羽慎重其事的问道：“敢问姑娘，是否已然知道我是谁？”

　　听辰羽这么一问，女子顿时心慌意乱，一时沉默不语！而女子这一时犹豫沉默，更让辰羽确信自己身份暴露了！

　　“在下生平用兵行事，最忌敌暗我明，所以请姑娘宽恕在下无礼冒犯！”说罢辰羽便打开火折向着女子的方向走去，只见丁火之下花容月貌，浅笑中带着三分羞涩，不想此女子竟是杨矜言！

　　辰羽此时不知是惊还是喜，便慌忙灭了火折，在心理上也是不敢面对矜言，毕竟矜言和自己有过婚约，有过书信来往，可如今矜言却又将是延陵王妃，而且未来更有可能是皇后！于是二人便只能继续在这一片漆黑中对话。

　　“矜言，你……你怎么会在这儿？”辰羽惊讶的难以置信道。

　　“祁大人是我姑父，我姑母身体不好，有时我便住在这里照看我姑母的病情，”矜言解释道，“姑父是著作郎，家里藏书最多，我时常便在这里过夜了。”

　　“原来如此！”辰羽挠头一笑道，“今天才知道杨家和祁家沾着亲。”

　　“三年前在城西送客亭送你时，听到了你的声音，才想到你就是那个借书之人！”矜言温柔的解释道。

　　“说来惭愧！在今夜之前，我都没听过你的声音，压根不知是你，”辰羽显得有点无地自容道，“矜言，你姑母和姑父身体不好，我带了上好的何首乌，或许能用着，你看看。”

　　“什么？何首乌？”

　　矜言好奇的点上灯火，而就在灯火点燃的那一刻，两人目光骤然交汇，这时只见辰羽慌忙移开目光，没有底气再多看矜言一眼，矜言对此也是羞怯的浅笑了一下。

　　毕竟如今两人身份有别，半夜在此私会，若是传了出去便是打了皇家的脸，那么李家和杨家必将受到极大的影响！

　　“这可是上品，只有宫中才有的，”矜言目光三分笑意七分审视道，“你是从宫里借的？”

　　“哪……哪是借的！”辰羽急的慌忙解释道，“我发誓，我这辈子只借过这一本书！这是陛下赏赐给我义父的，是姨娘特意给我的，我本想留给我娘的，这不，有点对不住祁大人，所以拿来赔罪了！”

　　“这么说来，李家对你可是真的好呢！”矜言见辰羽着急解释的样子，不免想笑。

　　“这点，我从未怀疑过，他们都是我的家人！”辰羽感恩怀德，不禁感念道，“杨家于我也有莫大的恩情！若……若杨家有事用得着我，我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不用放在心上，”矜言忍不住关心的问道，“你这几年过的还好吗？”

　　“还好，这两年想了很多，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而活！”辰羽不禁感慨道。

　　“其实……我不想参加王妃的选秀，却还是在淘汰之后意外的被选中了！”矜言显得有些无奈和落寞。

　　关于这个意外，辰羽最清楚是怎么回事，因为这是自己在幕后一手促成的意外！于是辰羽很是愧疚的说道：“矜言，这事是我对不住你！我也从未想过辜负任何人！人生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被身后的一双手推着走的，半点不由人！”

　　“嗯，我很羡慕燕芸妹妹，可以率性而活，还有个像你这样的哥哥！”矜言既羡慕又失望道。

　　“其实你不用羡慕她，我此次回京任务便是要扶保延陵王殿下，殿下品性淳厚，亦有仁者之风，是我梁照的未来！你且安心做王妃，日后当有大福报！”辰羽一厢情愿的安慰道。

　　“宫廷深院就是个雕花笼，到那时，我也不过是只笼中的金丝雀，可我只想做只自由自在的雀儿。”矜言看着辰羽，目光有些闪烁，显然是不想嫁入皇宫。

　　辰羽闻言不知如何再继续安慰，只能低头沉默不语，久久才抬头深吸一口气说道：“矜言，对不起！但我保证，我会尽一切可能保你和殿下的周全！我不希望你过的不好，否则我……”

　　辰羽看着矜言期许而闪烁的目光在盯着自己，便不敢再继续讲下去，再讲下去，怕感情牵扯太深，而给彼此家族带来祸端。

　　于是辰羽主动告别道：“矜言，我俩在此私会，于礼不合，我该走了！祝你余生吉无不利，龙凤呈祥！”

　　“嗯，愿你往后鹏程万里，福寿绵绵！”矜言含泪而笑道。

　　于是两人作礼告别，算是给这份无疾而终的缘分画上了一个句号，可这还不是结局！

　　……

　　当夜还书回家时，辰羽不禁又回想起那年偷书回家时，当时偷偷摸摸的回家，被母亲带着一位姑娘逮了个正着，那时的欢笑声今夜犹在耳边回荡，可当下周围一片漆黑，安静的让人想哭……